妹妹被打掉的牙最多,所以她注定要比自己早死。 …… “他童年似乎饱受家暴的困扰。他的父亲好赌,而且喜欢喝酒,他的母亲倒是个温柔的人,曾经有一个妹妹。” “标准开局。” “没错,标准开局……一个垃圾的童年,接下来就看他能不能遇到什么好事——这取决于他以后是个烂人,还是个烂好人,眼下看来,估计是前者。” 在试了很多个奖杯后,他们找到了一条通往森林的地道。 潮湿的血腥味让布莱雷利用手扇了扇,他其实没想明白为什么是他来负责情报的联络。 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把通讯和分析的活丢给布莱雷利的杰森用手捻了捻粘在墙上的血迹,一想到这大概又是个丑角搞出来的破事,他就一阵窝火。 我得把那家伙的头打爆。他想。这次蝙蝠侠来了都不好使! 也不怪他如此地……愤怒。因为他们在试密道的时候,意外掰开了一个冷冻柜。 至于里面是什么……他们都修习过基础解剖学,所以,没人会瞎到指着那堆……肉类,说这些都是猪牛羊什么的。 “还是先报警吧。”布莱雷利说,他转头就看见杰森怒气冲冲地跳下密道,一点没有等他的打算。 他只好赶紧跟了上去,然后就被告知了一个……密匙。 布莱雷利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和背后属于韦恩的logo,叹了口气,按照杰森说的——首先进入紧急联系界面十秒后,然后点击左上角……接着,一只漆黑的蝙蝠就这样浮现在了屏幕中。 等会,所以他们是专门给我也设置了一个身份吗?布莱雷利跟在杰森身后,指尖点了点屏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蝙蝠。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杰森,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一抹微笑浮现在嘴角,随即又被严肃和冷淡所取代。 ……如果没猜错的话。 在接入专门的检索网站后,他接入了当地警方的内网,然后开始在局部网域中进行关键词检索。大部分时间里,人们都不会认为日常的聊天有什么好删除的必要——做亏心事的人尚且还是少数,再者,有人还不一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问题呢! “谁写的编程?挺好使的。”布莱雷利问,然后他自己给出了答案:“那个德雷克?或者应该说……红罗宾?” “猜得不错,不过你别指望有什么奖励。” 他很快就拼凑出了一个大体的,关于伊登福特此人的轮廓,童年不幸,但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开始参与政治,并且开创基金会救助儿童,而且经常参加义演。 ……经常扮作小丑参加义演。 他想,不用着急,还有一些事情尚未明了…… ……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伊登对皮尔斯说。 他带着皮尔斯穿过了一处密道,又在森林中跋涉了半天,最终到达了一处悬崖。 皮尔斯往下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可能存在的大海——毕竟这座小镇并不靠海,而是彻头彻尾的森林之子;层层叠叠的漆黑树海将这座悬崖包围环绕,伊登福特推开门,招呼他进去。 ……一座普通的木屋,没什么特别的。对于小孩子而言,再朴实无华的地点,一旦按上“秘密基地”这个词儿,朦胧的好感就会覆盖掉一切不合理之处。 皮尔斯带着满腔的好奇与期待,就这样……步入了地狱。 …… 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好不容易摆脱了眼睛的那段日子,人生才开始的伊登并没有选择就此放弃。毕竟,哪怕是下坠,也需要时间和过程。他在一部分人的鼓励下重新开始,找了一份工作。 镇上计划着扩建出一个游乐场,以迎合旅游旺季带来的客流量,虽然这个计划最终还是在种种因素的干扰下□□搁置,对于伊登福特来说,站在尚未建成的、空荡荡的游乐场面前分发气球的日子,是一生中最为快乐的人生。 他带上假发,化好妆容,整个人就成为了仅代表快乐的小丑,在有游行的日子里,他带着同样的装扮,混在巨大的动物队伍里,抛向他的只有鲜花和无数欢呼。 ……没错,欢呼,不是责罚、不是辱骂,是排山倒海的欢乐……他需要这种欢乐,只有在他带上面具的时候,才能得到的欢乐。 于是伊登为了更多的欢乐,开始参与一些政治生活。 “我很好。”他蹲在孩子们身边,机械地微笑着,摄像头的倒影里映出的是他惨白的脸,洋溢着欢乐与幸福。“我很高兴能认识这么多人……” 风从破掉的窗户中吹过,送走人群的伊登依旧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妹妹很早就嫁了人,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里一如既往的黑暗。 他卸了妆,拖着吃力的身体上了床。这些年参加儿童公益活动的他陪着孩子吃了太多的零食,以至于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健康……他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在剥离了喝彩带来的嘈杂之后—— 布满血丝的双眼冷不丁地出现在了门口,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找、到、你、了! …… 当他气喘吁吁地回过神,那个来找他借宿的孩子已经死掉了。 孩子手里是一副水彩画,一个小人牵着一个小丑,大概是为了趁他熟睡的时候放到他的床头。 他抬起头,在光滑的奖杯表面看到了熟悉的脸,目眦尽裂,嘴角却高高吊起,一张父亲的脸。 没错、没错。不是小丑的脸,而是父亲的。父亲是这样的,父亲是会这么做的。父亲——回来了。 他带着父亲,收拾掉了现场满地的血,然后撕掉了那张只有小丑才会珍视的画,趁着夜色去镇上买了酒。因为父亲会喝酒;接着,他拿出了刀,一刀刀切下了鲜肉,放进冰箱,因为父亲喝酒的时候会有肉。 三个月后,他出席了妹妹的葬礼。 每个人都向他表示哀悼,他穿着一身彩色的戏服,仿佛才从哪场演出中回来一样,人们想,他一定非常悲痛。 “父亲杀死了她。” 他喃喃道。但听的人从不把这话当回事——嗨,他们那个酒鬼爹早就死了,又怎么能杀掉自己三十岁的女儿呢?听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在牧师开始念诵悼词之前,迫切地张望着人群——他还等妻子取帽子来给他,参加葬礼却没有戴帽子,那该像什么话啊!
第41章 如果将这个球一样的世界用刀切开,那里面一定是令人失望的——没有香甜可口的果肉,亦不是什么芬芳松软的蛋糕,而是一桩桩琐碎的、无聊的、黯淡的乃至不算光彩的事件,光辉璀璨的故事夹杂在其中固然耀眼,然而在炸开来的、千万种似是而非的人生中,似乎也变得渺小起来。 但是,我们从来都清楚——没有相同的英雄或是恶棍。布莱雷利冷静地站在靠近门扉的地方,像个无关紧要的看客,在尚未轮到他登台前,倒是也有闲心当个评论家——和哥谭那位同时被心理学和犯罪学家关注着的……犯罪分子不同,对于伊登福特而言,小丑状态的他才是善良的,而真实的自己反而代表了十恶不赦的那一面……看上去这个老哥还多半有点表演型人格。 那头,伊登还在神神叨叨,带着一点谁也察觉不到的……乞求,但谁来可怜可怜被他残忍杀害的孩子呢? 也许杰森也已经听够了类似的故事与人生,甭管想不想,他终究在这方面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面无表情,只为了寻求一个……机会。 木屋中太过狭窄,而且臭气熏天,他极好的听力能帮他在男人发疯的同时捕捉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滴水声,杰森习惯了滴水声,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趴在蝙蝠洞的操作台上,于写作业的空隙里,老能听到来自另一头的、从钟乳石尖滴到石头上的声音,那时他只感到安宁。 “真够无聊的。”他阴沉地站在那儿,背后是一张张被猎人剥下来的皮,风干了,但他总觉得能听见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幻觉一样,地板因此而潮湿—— 他们在破门而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男人在对那个孩子下手,出其不意地袭击带来了一定的效果,杰森一枪打中了伊登福特的腿,又一枪把他逼到了角落里,而布莱雷利趁机把孩子从木屋中间那张血迹斑斑的操作台上救了下来,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稍微超出了预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受害者——就藏在角落里的木箱中。那个男孩身上伤痕累累,幸运的是还活着。结果就造成了投鼠忌器的局面…… 已经退到屋外的布莱雷利拍着埋头在自己怀里的小皮尔斯的后背,尽量安抚着对方,一面时刻关注着那头的动态。尽管这些天相处下来,红头罩——杰森在一些小事上还算友好(尽管杰森迁怒和迁就他的理由差不多是同一个),合作起来也从不拖泥带水……但无论如何,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分一分场合的。 恰好,他们比较倒霉。继上次的——布莱雷利都没和杰森说上几句话,全程由提姆在调配的合作之后。这还得算头一回——也就是仅有他们两个的联手的事件。谁也不曾想,这次一上来就遇上了谁也不愿意看到的选择题,无辜的性命成为了两方博弈的筹码,取决于伊登的选择,也取决于他们都应变,简直糟糕透顶。 “老天,要不要这样。”布莱雷利保持揽着孩子的姿势,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杰森做的什么打算,他这时候不想说一句诸如艺高人胆大的风凉话,他只想让那人渣赶紧去死。 正巧,杰森也是这么想的。 “依我看,您真是个垃圾。” 他嗓音低沉,拿出了他惯于讥讽的好本事:“害人这种事,不满您说,谁还没害死几个人呢?——但凡事有个高低贵贱,尽管我不主张这个。” “随便掐死几个崽子就算你有本事了?哈?笑死个人了,你这种细狗货色简直丢他妈杀人犯的大脸。” 伊登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勒着另一个孩子的脖子,他大概没料到他会在这方面被人训斥——他平生最得意的两个方面,一是慈善基金,二就是当“猎人”。那头的年轻人快速用眼神扫了一下四周,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你觉得你可怜是不是?少搞笑了,世界上不存在可怜的人,只有失败者和成功者,我没见过比你还失败的家伙了——你的义演,我也观赏过几次,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我慕名而来,只想看看你是否有其他方面的优点……结果呢?你不会真的就为这点可怜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吧?” 杰森大肆嘲笑着眼前的可怜人——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从作案手法挑剔到杀人手法,在外头的布莱雷利都忍不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刚开始还觉得杰森挺靠谱的,现在他保留意见。 这位杀人犯显然情绪管理不太到家,又也许是他太讨厌被责怪——布莱雷利曾经遇见过类似的家伙,喜欢装可怜,对着别人一次又一次地讲述自己的不幸,希望博得同情;暴躁易怒,但是又会在一定范围内做点好事,他们有人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有人仍然耽于幻想,但是他们都非常讨厌被人辱骂,这又是基于童年经历所导致的——如果是他们在暗处,那就会不顾一切地当一条疯狗,但是如果是挑明了,那倒不一定有那个勇气了。他祈祷着杰森有点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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