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泽的动作微微一顿,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轮椅的边缘。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擅长伪装,不管是伪装成若无其事还是让人生厌的模样,他都很是习惯,又无比擅长。 而莫名地,这一切在降谷零面前屡屡破功。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休息吗?”望月泽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轻声问道。 降谷零虽然肉眼可见地疲惫,眼神却是很亮,他看着望月泽笑:“这么急着赶人?” “……怎么会。”望月泽慢吞吞道。 “刚刚食堂送来的。” 降谷零将餐盘推过来,望月泽就凑过去看,忍不住感慨:“这么丰盛啊?这家医院待遇这么好的吗?” 蛋包饭配上清爽的油醋汁沙拉,佐料新鲜的牛肉汤,配上旁边的酱菜,望月泽往旁边看了看,就见旁边甚至还有餐后水果甜点和煎茶。 “嗯。”降谷零神色平静:“喜欢就多吃点。” 望月泽吃了两口就意识到不对,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的眼眶都酸涩起来。 他的动作停顿片刻,笑着抬眼:“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就要让你奔波着给我做这么多,多不好意思。” 换做是从前,望月泽绝对不会对降谷零说这些,这种客套的说辞反而让两人显得有点生疏了。 可是眼下他忍不住。 降谷零的眉头果不其然蹙了起来。 望月泽自暴自弃地想着,就现在离开也挺好,不用耗太多时间,也不必将痛苦拉扯地那么漫长。 然而降谷零的忍耐力简直好得惊人,他笑了笑:“做都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望月泽:…… 你觉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养伤的日子莫名变得尤为漫长。 若是换成从前,这种生活算是望月泽梦寐以求的,可是眼下明知道降谷零想拆伙,事情就变得尤为不一样。 降谷零嫌弃他麻烦,这个认知如影随形,让望月泽无法不放在心上。 “去晒晒太阳吧。”降谷零提议。 望月泽死死抓着床:“不。” 降谷零失笑:“有那么不想出门吗?” “我是觉得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住在这里了。”望月泽再次强调。 降谷零看向望月泽,望月泽和此前一样,神色是轻松的,没太多心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出去走走吧。”降谷零的语气很温和,手却不容置疑地覆上了他的肩。 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让望月泽心跳都快了几分。 望月泽却没来由地感觉有点疲惫。 他的手不客气地覆上了降谷零的,抬眼看他:“我说……其实真的不用这样。” 降谷零皱了皱眉,任由他覆着。 “我救你是我自愿的,你不用有太多心理负担。”话说开了就简单多了,望月泽微笑着看他:“你有什么事去忙就好了,不用整天耗在我这里。” 望月泽还是了解降谷零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自量力的搭救让降谷零有了负担,又或许是因为降谷零本来就是个好人。 “现在我就在做我认为重要的事。”降谷零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望月泽无奈地笑了,却也只好由着他去。 【那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望月泽在心底想着。 降谷零讶异地看他,望月泽无知无觉,犹自笑着问道:“今晚吃什么?喝牛肉汤吗?” “好啊。”降谷零放下心来,总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望月泽就笑了起来:“我要吃食堂的那个乳酪蛋糕,草莓的那款。” 降谷零认真斟酌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的手在望月泽头上停顿一瞬,到底没有落下去。 “等我回来。”他如是说着。 望月泽微笑着应了。 望月泽不会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但是降谷零就是这样笃定着。 降谷零回来时,病床已经空了。 其实隐约也是有感知的,比如昨天的望月泽比最近的任何一天都要温和的态度,又比如是唇角始终挂着的笑,还有那句以为是错觉的话。 其实都不是错觉,望月泽确实是在策划着自己的不辞而别。 降谷零垂下眼,看向压在杯子下面的字条:“这段时间多谢照顾啦,搭档。” 他眉头蹙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的纸条却已经攥出了痕迹。 似乎是有什么事做错了,降谷零在心底想着。 怎么会这样呢。 …… 一小时后,望月泽坐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发呆。 从医院出来,望月泽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连个能谈谈心的人都没有。 倘若说从前这种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世界仿佛已经被降谷零占满了。 习惯了有搭档的富足生活,眼下自己一个人顿时就变得困难起来。 望月泽在床上打了个滚,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也正是因此,在收到琴酒的消息让他过去一趟的消息时,望月泽居然难得觉得如释重负。 又似乎只有事情满当当起来,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琴酒给的地址是个民宅,望月泽过去时还有点恍惚。 老实说,他和琴酒的关系相当微妙,远远没到可以在民宅里面相见的程度,尤其是当望月泽站在门口时,这种感觉到达了巅峰。 【这不会是大哥的家吧】 【有点害怕,这要是哪天大哥不认我了,不得把我给灭口了】 门被一把拉开,琴酒站在里面,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复杂。 望月泽摸了摸差点被撞歪的鼻子,倒是也不见外,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大哥。” 琴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望月泽片刻,这才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背对着望月泽问道:“都好了?” “都好了,大哥放心。” “关于你搭档的事我也想过了。”琴酒给望月泽倒了杯冰水,看向望月泽的眼神没什么情绪。 望月泽打断了琴酒的话,笃定道:“我觉得我和波本还是不合适。” 这一次轮到琴酒沉默。 琴酒看向望月泽,眼底难得带了怀疑。 他觉得自己不算多了解望月泽,但是就看这家伙能为波本去死的架势,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望月泽怎么会说出“不合适”这三个字。 他饶有兴致的目光里覆上诧异,语调拉长了:“哦?你居然会觉得不合适?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已经彻底明白了,那都是我一厢情愿。”望月泽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 琴酒眉头微蹙。 他很少反思自己,但是好像卡慕恰恰相反,他相当喜欢反思自我。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终于想通了愿意和波本拆伙也是好事。 琴酒的神色缓和些许:“既然如此,这段时间你就和苏格兰一队吧。” 望月泽有点懵。 啊? 他盯着琴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说这不还是在波本眼皮底下吗?! “苏格兰和波本不一样,你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琴酒道。 “可是……” “怎么?苏格兰有什么问题吗?”琴酒反问。 他的目光无比锐利地停在望月泽脸上,望月泽摇摇头:“没有,不算熟,拢共也没搭档多久。” “那波本他之后……”望月泽迟疑。 他觉得自己不该问,这样显得自己对波本太关注了。 但是很显然,琴酒对于望月泽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已经非常熟悉了,甚至没有出言讽刺。 “那个男人安排他和莱伊一队,他还没和你说?”琴酒问道。 望月泽没说话,但是沉默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琴酒嗤笑:“我之前似乎就和你说过,没必要将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你们不合适。” 望月泽显得有点蔫,悻悻地垂着头,心说这不是之前不是没吃过爱情的苦吗? 现在他倒是明白了,想来降谷零肯定也明白了,关于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这件事。 琴酒看着望月泽,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心说算了。 说到底还是波本的问题,也不能怪卡慕。 “这是大哥的家吗?”望月泽眼观鼻鼻观心,主打的就是一个非礼勿视。 “是安全屋。”琴酒似乎觉得望月泽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哦。”望月泽摸了摸鼻子。 【还好不是家……】 【不然实在是太亲近了,不合适】 琴酒看向望月泽的眼神蓦地冷淡几分。 望月泽对此浑然未觉,笑着开口:“对了大哥,最近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多休息几天。” “可以,刚好北海道那边有样东西,你过去去一趟,就当做休息了。” 望月泽的眼神里都是无声的抗议。 琴酒唇角勾起:“确实是休息,也确实只是取一样东西而已。” “最好是……”望月泽闷闷道。 望月泽这性格确实好,琴酒难得走了神。 但却也正是因此,就愈发显得波本的态度让人生气。 “如果只是取一样东西,就不用让苏格兰和我一起了吧?”望月泽顺口道。 “但是苏格兰也自请不和波本一组,”琴酒冷笑:“大概是波本惹了众怒吧。” 望月泽彻底麻了。 惹什么众怒,苏格兰不和波本一组,无非是不想显得太过紧密。 只是估计这两人都没想到,最后苏格兰又被派给自己了。 直到从琴酒那儿离开,望月泽都没问那天为什么琴酒没有下令停手。 这让琴酒多少有点意外。 他不喜欢解释,但是如果提问的人是望月泽,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琴酒有时候总觉得望月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自己人,他本应是组织里离他最近的那个。可是更多的时候,望月泽将心思都放在了别处。 他很少主动要求一些特权,也几乎从不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而更加少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推心置腹。 琴酒注视着望月泽的背影,还是将人喊住了:“那天我以为你死了。” 望月泽脚步蓦地一顿。 他虽然没回头,但是心底的卧槽已经彻底忍不住了。 【啊?】 【不是,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不全真的很吓人啊大哥】 望月泽回过头来:“大哥是想说监控了我是吧?” 琴酒的表情就像是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望月泽呼出一口气:“哦,没事,估计地下太深了没信号。” “那个药厂必须摧毁,当地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琴酒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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