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像是某些告别的发言,降谷零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掠过了一些不算熟悉的场景—— 望月泽在火海里对着他笑,神情带着久违的轻松。 “……别睡。”降谷零的手覆在他的颈侧,感受到他的脉搏有力地跳动,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他甚至无法解释自己一瞬间的紧张究竟是从何而来,只能将他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你要先确保那药没事。” “那药没事,你放心。”望月泽迷迷糊糊地说着。 一旦放松下来,人就很容易陷入昏沉。 基于这人的无数前科,降谷零觉得这人信不了一点。 因此被从家里拎过来加班的堂本一身怨气:“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他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只记得你说过他身体不是很好。”降谷零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 里面的人无知无觉地睡着,堂本一边摘手套一边对着里头点了点下巴:“他抗药性很强啊,麻药什么的对他恐怕都不怎么管用。身上这药成分我还没分析出来,算是很重了,但是对他来说,可能也就是常人十分之一的药性。” 降谷零眉头蹙紧:“抗药性是怎么来的?” “肯定是因为吃多了药啊,明知故问?”堂本看他。 降谷零没再开口,只是静默地看着里头的人。 他看起来很瘦,躺在病床上时就尤为明显。 而这几天,他似乎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吃了这药的人说的话可信吗?”降谷零素来坚定,说出这个问题时却前所未有的迟疑。 好在堂本迅速get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人可能都能信,他这种情况的话,信个一两成吧。” 降谷零沉默半晌,这才开了口:“人我带回去了。” “滚吧,最好别再来。”堂本骂道。 将望月泽安顿好,降谷零和风见裕也取得了联系。 望月泽嘴里没几句真话,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有点在意。 降谷零眉眼微垂:“我需要袭击那天的全部档案。” 风见裕也立刻应声:“电子档传给您了。那天警视厅先收到了警告信,所以给了他们提前准备的空间。” 警告信…… 降谷零看着那笨拙的玩偶朝着警视厅的门前跑去,将一摞摞警告信递出去,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操作太熟悉了,简称皮一下就很快乐。 意识到自己在笑的瞬间,降谷零感觉到危险。 “你确定没有人抹掉这个人的档案,是吧?”降谷零问道。 风见裕也沉默半晌:“以我的权限,我查到的是没有。” “知道了,有消息再联系我。”降谷零如是道,单方面终止了对话。 既然不是公安抹掉的,那还有谁能够让一个人成为黑户凭空消失? 换言之……望月泽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如果他并不属于己方阵营,他或许会比任何人都危险。 而今这种情况,降谷零不能贸然见松田阵平,只能将目光定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人身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明明他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望月泽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睡着的降谷零。 降谷零一只手被他紧紧握着,另一只手扶在床沿,几乎是半靠着床睡着的。 望月泽的心忽然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他轻轻地想要松开手,细微的动作却已然让降谷零醒了过来:“怎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厚的困倦。 “你累了,上来休息一会儿。”望月泽尽量轻地去拉他。 降谷零眨了眨眼,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不睡了,已经早上了。” 连着起身的动作都是干净利落的。 望月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降谷零早上简单煎了个吐司,旁边是半熟溏心蛋,望月泽胃口大开。 “琴酒还是怀疑你,不过也可能不是怀疑,只是因为你不是他的人。”望月泽摸了摸肚子,顺口道。 “怀疑我也没必要折腾你。现在药劲过去了?”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无所谓地眨眨眼:“嗯,没事了。” 说没事是假的,那药效太猛,直到现在,他还是感觉头部在隐隐作痛,但是能忍,也就没必要和降谷零说。 老实说望月泽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别的不说,忍耐力确实是越来越强了。 换做从前,他稍微有点疼就忍不住喊这个叫那个,现在的他几乎也能做到不形于色…… 下一秒。 降谷零开了口:“但是你昨晚一直在喊疼。” 望月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真的假的,我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吗?】 【话说回来,波本浓眉大眼的不会是在诈我吧……】 降谷零已经不需要再问,心底也有了数。 “今天我要去一趟昨天的地方,你有什么安排吗?”降谷零说着,有点控制不住戾气。 如果今天琴酒再给望月泽安排工作,他可能会直接参上一本。 望月泽不知道眼前人瞬间爆发的不满从何而来,他眨了眨眼:“没有,但是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降谷零的神色和缓些许:“急什么,又不会赖账。” “那不行。”望月泽兴致勃勃地伸手拿衣服:“公费吃喝不一样。” 降谷零忍俊不禁:“行,那就晚上。” …… 来到米其林观景餐厅时,望月泽愈发感慨。 相较于此前那一层,这次的地点是一家低调的米其林三星,主做法餐,价格自然也高了不仅一点半点。 门口的侍应生俯身欢迎,降谷零微笑着说了句什么,两人便被带进去落座。 望月泽跟在降谷零身边,忍不住感慨,降谷零和这地方简直是无比适配,就好像他本应就属于这里。 他点餐的时候也相当绅士,充分考虑了望月泽的饮食习惯,只是…… “我真的很想喝一点甜酒。”望月泽挣扎。 【谁家好人吃法餐不配酒啊!何况是这么贵的法餐!】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眸光沉沉。 望月泽忽然就有点心虚:“就一点……算了,听你的。” 【管我就是爱我嘛,我懂】 仗着降谷零听不到,望月泽认真编排。 降谷零的表情复杂了几分,到底还是克制地没说什么,只是用醇厚的法语和服务生说了什么,服务生连连应下了。 望月泽一脸懵:“你还会法语?” “临时学过一点。”降谷零胡说八道的时候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 望月泽深信不疑。 “不过你今天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望月泽一边美滋滋地吃着前菜樱桃鹅肝,一边忍不住问道。 “等一个目标。”降谷零说道:“你很关心?” 望月泽自然点头。 不然呢?他又不是只是来蹭饭的。 “但是这次的任务里,你也不是我的搭档,所以有些事不能告知,真是遗憾。”降谷零的语气轻飘飘的。 望月泽眯起眼睛。 ……你真的在遗憾吗!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遗憾。 主菜是蓝龙虾覆上灼热的汤汁,餐厅的主厨显然处理得极好,既不会覆盖食材本身的鲜美,又让它的味道显得不再寡淡。 望月泽忍不住感慨:“真的应该喝一点酒,蓝龙虾就很适配白葡萄酒,哪怕就一口呢……” 侍应生微笑着在他的杯子里倒上了一口酒,真的一口,就一杯底。 望月泽眨了眨眼觉得离谱,他低声控诉:“现在餐厅卖酒都只卖这么一点了吗?这就是高档餐厅吗?” 降谷零被他逗笑了:“怎么会……这是我特意叮嘱的,你不是说你只喝一点也可以吗?” “Nicolas Barbou,疯狂的傲慢长相思干白,产地是卢瓦尔河谷,和蓝龙虾很适配,尝尝看。” 望月泽忍不住喝了一口,矿物质的香气和龙虾相得益彰,他想细品一下…… 没了。 行^_^ 喜欢上一个严谨的人是有代价的,比如要心甘情愿被管着。 “人来了。”降谷零忽然低声开口。 他的目光在不远处落定,小臂的肌肉已然绷紧。 那人似乎并非这里的常客,侍应生对了半天预约单,这才引领他入座。 “所以你的任务,只是盯着他来没来?”望月泽讶异。 这可不是组织的风格。 “怎么会……”降谷零低笑一声:“后面的事有人接手,我的任务只是确认他的去向,还有将他引去楼下的洗手间。” 望月泽了然。 这里的目标太明显,预约制的餐厅,只怕每个到访的人都会留下痕迹。 也正是因此,将他引到其他楼层的洗手间,也就意味着后续的事情会脱离掌控。 而他们自然也可以全身而退。 “他似乎是在等人。”望月泽的角度刚好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轻声说着。 降谷零的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缘:“线报说今天他会在这里私会情人。” 这么刺激的吗?望月泽眨了眨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的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和他目光相接,望月泽就光速避开了视线。 降谷零的唇角愉悦地弯起。 很快,金发的女人在他对面落座。 女人身材曼妙,裙摆施施然地缀地,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尽是娇俏灵动。 男人显然相当兴奋,对着女人也相当殷勤。 “他甚至点了和我们差不多的菜,不过那道主菜是选了海鲈鱼吧?那没我们的贵,啧啧,对情人还是挺小气的嘛。”望月泽低声说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看波本多大方】 降谷零哭笑不得。 望月泽永远有本事将严肃紧张的气氛变得荒诞,也正是因此,和望月泽一起出任务,降谷零总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发现他的情人被掉包了吗?”降谷零忽然问道。 望月泽一怔:“是吗?” “那是贝尔摩德。”降谷零眯了眯眼,轻笑:“她的易容术一向不错,只要给她接触的时间,她能将神态也学个十成十。” 眼下显然就是这种情况,男人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当场上演红眼掐腰命都给她文学。 “你们好像很熟。”望月泽的语气漫不经心。 “有共同的秘密,关系往往更好维系。而且我们相对比较投缘。”降谷零半真半假地说着。 望月泽没说话,只是闷不做声地将杯中的温水喝了。 在米其林餐厅让人喝温水,降谷零也算是第一人。 “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降谷零说着,将外套留在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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