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少女旋即变成像素小人,一跃在红砖中顶出蘑菇,跳过水管踩扁乌龟,纵身一跃,跳上旗杆。 银幕上弹出You Win两个单词,下面紧跟着细小的制片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偌大的黄色“You Win”字符缓缓褪色,变成线条硬朗的黑白字符,旁边还有夸张的漫画线条。 书页缓缓向前翻动,红发的小人成了漫画中唯一的色彩,她在漫画中跳跃,翻滚,最终定格在了右上角的画框中。 画幅的下方同样标注着引人注意的文字:人气第一,红辣椒! 随即,她又从书页的后走出,重新变为一个三维的真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了马路,又成了路过货车身上广告中的人物。 影评人巴尔克·齐默尔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匹配剪辑是一种在影片中十分常用的剪辑手法,它通过将两个相似的镜头结合在一起完成转场,用一种类似于蒙太奇的方式加快影片进程。 奥斯蒙德在《冥王星》中也使用过这个技巧,他通过一个打火机将黑夜变为了白昼。 但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将特效、化妆与实拍镜头融合在一起,做出如此流畅的转场。 《红辣椒》开场还没有五分钟,巴尔克看到的全是毫不吝啬的炫技。奥斯蒙德就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抖动着艳丽的羽毛,毫不留手地向自己的同行、媒体,还有奥斯卡评委展现他惊叹艳羡的绝佳天赋。 库布里克则陷入了沉思。 从开头到现在,影片仅仅出现了两句台词,观众却如同观看默剧一样轻松地理解了电影的开头。 电影的主角——红发的女孩恐怕就是红辣椒本人。 在现实中,她是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而在梦境中,她是夺目的红发少女。 她可以在他人的梦境中穿梭,唤醒他人。 可是她会借用梦境做什么呢? 仅仅是使用这样的手段唤醒睡着的同事? 库布里克抬起手腕,抽空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距离开场仅过了三分钟,奥斯蒙德却已经让他对影片后续的内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这小子的进步不小。 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为观众们解答了疑惑: 红发的少女敲开紧闭的门扉,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高大男人露出微笑:“科克先生,我们该进行第二次治疗了。” “帕布莉卡(红辣椒)小姐。” 科克朝着她点了点头,侧身让帕布莉卡走进房间。 科克是一名警探,由基努·里维斯饰演。 表面上光鲜亮丽,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患有抑郁症,无法向人、心理医生敞开心扉,经人介绍联络了红辣椒,由她进入他的梦境治疗他的病症。 红辣椒取下了隐藏在发间的发箍一样散发着微光的装置。 MINIDC,研究所研发的入梦道具,它可以让佩戴者进入其它佩戴人的梦境,还能实时生成录音与影像记录梦境。 这是个相当有趣的设定。 斯皮尔伯格露出微笑。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为许多电影人甚至心理理疗师指明了方向:“梦是本能欲望无法满足后,潜意识伪装表达的产物。” 通俗一点说,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能够清晰地反应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和欲望。 通过梦境寻觅病因,解决问题,似乎是可以在未来应用的高效手段。 然而...科克警探的内心深处,似乎和电影产生了些许联系。 两人居然身着华服,出现在了1968年弗朗哥·泽菲雷里导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 由奥利维亚·赫希饰演的朱丽叶在点缀着花朵的阳台上深情地呼唤着罗密欧的名字。 几名侍卫突兀地朝着科克扑来。 但身后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却在罗伦斯神父的注视下穿上纱裙与白西装,在蒙大由家族和卡普雷特家族的注视下捧着捧花完婚。 自上空落下的花束淹没了科克,红辣椒及时出手相助,科克惊讶地发现,朝他扑来的侍卫都长着自己的面庞,但他没时间纠结,捧花在慌乱之中被红辣椒接住。 下一帧,又是匹配剪辑转场,红辣椒一手搂着科克,一手抓着花束,脚边却跳起一只硕大的秋田犬。淡黄色的秋田犬眼巴巴地注视着她手中的捧花,不断用舌头讨好地舔红辣椒的手臂。 红发的少女眼中闪过惊讶,她伸出手摸了摸秋田犬浓密的毛发,将捧花递给了它。 颈间铭牌上写着“八”的秋田犬轻松地叼起花束,冲着红辣椒摇了摇尾巴,三步并作两步欢快地跑回了门前盛开着一丛花朵的小院。 帕克一家正在那里等着它回家。 头发花白的帕克像以往一样面带笑容的接过捧花,却没有递给妻子,而是将花束递给了穿着白无垢纱裙的女儿。 妻子欣慰地挽住他的手臂,与小八、牧师一起,注视着长大成人的女儿同她的爱人交换戒指。 新婚的男人单膝下跪,却变成了唇角噙着笑意的怀亚特,他举起求婚戒指,拉斐尔则惊讶地掩住了口鼻,红了眼眶。 玩具小车载着花束越过红毯,《小鬼当家》的主角凯文用线拉着它缓缓前进...最终却变成总统的专车,在远离地毯的方位缓缓停下。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人群中探头,张望着建筑出口处被特勤局簇拥的男人。 “砰——”地一声枪响。 红辣椒手中的枪射.出子弹,击穿了刺杀者的额头。
第250章 《红辣椒》中 影评人巴尔克深吸了一口气, 由衷地为眼前相似性转场叹息,折服。 影史上最著名的匹配剪辑、相似性转场当属库布里克在《2001太空漫游》中贡献的最佳场景——猿人向上空抛出骨头,骨头旋转落下, 变成太空中的飞船,眨眼般短暂的转场, 从石器时代横跨数百万年。 显而易见,奥斯蒙德从库布里克身上学到了太多。 快速、超现实的如同闪回一般的大胆剪辑与饱和度较高的色彩,配合红辣椒的讲解,让观众清晰地认识到, 红辣椒与眼前的科克警探,正身处于科克混乱的梦境之中。 眼前的电影场景算是圆了巴尔克的一些美好幻想,他迫切地渴望在以上这些电影中看到《红辣椒》为之提供的美好结局。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奥斯蒙德选择在这里插入了一系列的电影片段转场? 巴尔克猜测,也许科克警探的欲望、或者说他的病症,与电影有关。 身旁的同行倒是没有同他一样, 对电影的发展剧情做深层次的推测。 影评人难掩脸上的激动, 他清楚地从红辣椒身上类似于朱迪在《出租车》中的衣着打扮辨认出了眼前这一幕的意图——让朱迪在电影中杀死莫名其妙拖累她的小约翰·欣克利。 一名演员璀璨的前程,凭什么被一个不相关的男人拖累甚至摧毁?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想要在电影中表达的意图一向大胆激进,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为某个弱势群体发声。即便像以往一样隐晦, 依旧可以让观众轻而易举地了解他的意图。 然而枪响落下,特勤局的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居然转头追向了两人。 红辣椒仓促之间抓着科克警探跳上楼梯, 折叠的楼梯却逐渐折叠,变成一个永远无法走出的潘洛斯三角形。只是科克并未察觉到空间的变换,眼前的一幕令科克感到熟悉——受害者倒在楼梯上, 身周满是血泊, 凶手逃窜离开, 消失在视线尽头。 科克不知为何,并未追出, 也没有蹲下身检查受害者的情况。他反而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脚下的楼梯却兀地变得柔软,如同布锦,如同一张大网。 科克站不住脚,向下坠去—— 同样是营造梦境荒诞感的小手段。 利用画面的假定性和平衡觉、肤觉的营造,改变画面中界定空间边界物质的物理性质,让观众产生“通感”上的不适。 巴尔克还注意到,科克坠下时身后由楼梯化成的布,运动轨迹竟然像极了话剧间隙被拉上的帷幕,就好像是有关于梦境的电影就此结束。 而科克落下时,身边闪过一个不起眼的本子同他一起向下坠落——那东西很像一个分镜本,纸页上绘制的好像正是一名警察、一名受害者与一名罪犯的分镜,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却一片空白。 至此,十分钟炫技般的特效引出《红辣椒》的第一条线索:科克的梦境、潜意识为什么和电影有关系?红辣椒要怎样治疗他? 然而祸不单行。 科克的治疗没有进展,研究所也出了问题。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抓起响动的电话听筒,镜头稍稍偏移,一名蓄着金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了镜头中央。 他摸索着一只约有六个月大小的金毛犬的下巴,轻轻蹙起眉,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与担忧,手指轻敲听筒的侧面:“MINIDC被偷了?” 被偷了? 观众座椅上的卢卡斯扭动了一下身体,也随之皱起了眉。 几名侧重点不同的影评人则坐直了身体,专注地看向眼前的画面。与红辣椒一同将观众从舒适区安全区拖出来的人居然是利亚姆·海恩斯。 奥斯蒙德非常喜欢和他合作,一般来说,他扮演的角色都具有一定的复杂性。这一次,他在影片中的形象是正是邪?又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恢复了金发的索拉娜面色依旧平静,她的沉着镇定让听筒那头的男人叹息。她汇报道:“今天早上发现的,艾登研究员管理的三台样本机被偷了。” 脸上带着些东方异域色彩的男人神色焦虑地站在她的身侧,坐立难安,与索拉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正是影片开头被索拉娜从梦中唤醒的艾登。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索拉娜一针见血地绕开了其它问题,直白地询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入梦机器丢失,他们现在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艾登虽然是MINIDC的发明者,却十分天真,不明白仪器丢失的后果:小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通过丢失的仪器与其它精神治疗仪连接,侵入正在使用仪器的研究员的梦境、意识,甚至操纵人的思想。 电话那头的金发男人揉按了两下太阳穴,将朝着他摇尾巴的金毛犬放入笼中:“总之,不能让董事长知道,先来我的办公室谈谈吧。” 他的声音很轻,添上压在索拉娜心头沉重的一笔:“难道,是内部人员?” 小偷不可能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带走仪器,只有内部人员才能悄无声息地偷走样本机。 索拉娜的眼神瞥过身旁慌张的艾登,沉默了片刻:“恐怕是的。” 三人自电梯处会和,走向办公室。金发的男人拿起磁性门牌贴近门锁,门上的标识揭露了他的身份——所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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