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忍不住闭了下眼睛——某个人今天的演技是浮夸到连猫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吗? 太宰治在门口笑吟吟地请进来的几位坐到沙发上面,然后转身就往费奥多尔本来打算泡咖啡的杯子里倒上了红茶。 这次来到这里的人就不是莫妮小姐那样的社恐了,接过红茶的姿势相当自然,同时看了眼走出来的费奥多尔与在用一张报纸折纸飞机、同时也在努力憋笑的江户川乱步。 “我不是来委托事务的。顺便一提,红茶的味道不错。” 坐在沙发上的男士——他有着金色的卷发以及一对深紫色的眼睛,身上穿着相当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先是把红茶全部喝完,这才心满意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位先生,我们是神秘学结社,赫尔墨斯艺术协会的人。您应该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太宰治在心里松了口气,之前连他自己都受不了的热情态度被他稍微收敛起来一点,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记得,所以你们是来与我们进行合作的?” 男士这次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周围,觉得这里的时空混乱感比自己坚果的所有地方都要强。 但在目光扫到猫身边堆着的时空隧道水晶之后,他就立刻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这大概是因为太多水晶堆在这里造成的效果。 “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愿。至少在你们侦探社的这次委托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耸了耸肩:“实不相瞒,我们在通过一些合法渠道调查你们时——抱歉,但请理解,我们总是要知道未来的合作对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发现你们委托人的症状和我们一直以来调查的神秘学案件非常相似。” “因为这系列的案件非常危险,所以我想要你们把委托转交给我们,接下来不要参与相关的行动。当然,委托人支付的英镑我们不会收,那还是你们的,就当是合作伙伴的免费服务。” 费奥多尔走到江户川乱步的身边。 罗伯森一家的委托的确很危险,往上追溯甚至可以和女王联系起来。对方这种行为也是出于照顾的心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这句话有点不客气。但如果是一般的侦探公司,估计在听到“免费”这个单词的时候就不在乎这种小小的冒犯了。 可江户川乱步显然对这种说辞非常不满意,高中生那种清澈愚……单纯的眼神瞬间就被锐利的目光取代,目不转睛地盯了过来。 对方挑了下眉,望着江户川乱步,气势也没有丝毫落下来的意思。 “这毕竟是我们在东区的第一起委托。如果要我们放弃的话,最好给出合适的理由。所以说,这位……” 太宰治把自己的语气放得更平了一点,然后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对方。 “萨克雷。”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姓氏。 尴尬的事情来了,在场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一个知道萨克雷是谁。 这也很合理:就算是大多数时间泡在时空管理局的图书馆里的太宰治,他也不是所有的名人都知道的。 “在第零历史中,萨克雷是一位还算不错的作家。啊,我还记得他和狄更斯的关系很复杂,给我一种因爱生恨的迷弟感觉。他和狄更斯在冷战几年后和好,还说了句著名台词:‘我无法抗拒内心的冲动,因为我喜欢那个人’。” 就在这时,那个雌雄莫辨的声音突然再次在费奥多尔的耳边响了起来,带着一点懒洋洋的碎碎念风格,就是说出的东西全都是花边八卦,相当契合祂从始至终的不着调设定: “只能说不愧是英国人。说起来,当时英国文坛真的有不爱狄更斯的人吗?这才叫做真正的文坛交际花啊。” 被强行灌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奇怪知识的费奥多尔:“……嗯。” “这位萨克雷先生。” 太宰治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能详细说明一下这个委托的危险程度吗?” 萨克雷皱了皱眉:“就算是坡先生在场,我们也有保密……”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看他,然后毅然决然地在自己的心里给自己世界的“爱伦·坡”记了一笔——别管为什么小本子上是这个爱伦·坡,问就是江户川先生现在已经开始迁怒了。 太宰治盯了他几秒,转过头看向费奥多尔,也懒得继续演下去了,直接图穷匕见: “萨克雷先生,我想,我应该再给你说明一下:这位先生的全名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知道自己迟早有被卖的一天的费奥多尔轻轻叹了口气,开始找还有没有剩下的杯子可以用来装咖啡。 然后他指了指涩泽龙彦:“这是……” 涩泽龙彦在水盆边直立起身体,一副要挠太宰治的样子。 太宰治遗憾地闭嘴,没有说出他好不容易为涩泽龙彦编出来的具有欧美特色的名字。 “总之您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并不算是完全的局外人,我们对这种危险也不算是毫无所知。至少我们清楚,它和我们这一类特殊的名字有着关联。” 他的目光落在萨克雷的身上:“您的名字应该也很特殊吧,萨克雷先生。您应该也能理解我们的决定才对。” 萨克雷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复杂了起来,显然没有想到这里特殊人才有这么多,也没有想到他们已经猜到了部分真相。 “祂刚刚告诉我,你们确实没有说谎。” 像是正在听另一个人说话,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表情变得有点复杂:“你们有兴趣加入赫尔墨斯艺术协会吗?” 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费奥多尔的身边愉快地笑了起来。 “赫尔墨斯。”祂轻快地说,“他们用来称呼我的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与炼金术息息相关的神明,而且听上去和福尔摩斯很像,对不对?” “配上我告诉你的莫里亚蒂的姓氏,故事难道不是更有趣了吗?” 费奥多尔轻微地眨了下眼睛。 在英文中,福尔摩斯(Holmes)与赫尔墨斯(Hermes)这两个单词确实有着极其相似的发音。 俄罗斯人甚至觉得,比起莫里亚蒂,赫尔墨斯这个名字要更适合对方:一个处于成人和孩子之间的神,也是一个轻松愉快地面对人生,好奇又喜欢玩闹的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费奥多尔的想法,对方再次笑了起来,显得有些得意。 “我这边有事,一个小家伙要找我。接下来我不会在你的身边。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祂的声音逐渐消散,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色彩:“在有光的地方见面,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像是描述的对象不仅仅限于费奥多尔,而是指向更为广阔的人群。 费奥多尔的视线朝空无一人的地方望过去。 对方已经走了。这种奇特的直觉停留在他的意识中,让他意识到对方已经不再关注这里。 “《1984》中的话。”他想到,“下次能换一个原创的台词吗?” 这次没有笑声传过来,祂大概确实不在。 于是费奥多尔看向萨克雷,趁这段时间快速地提问道,声音严肃:“所以你们对祂……赫尔墨斯了解多少?” ——他之前可没有答应对方在自己的同事面前隐瞒身份。更何况,他出卖自己“同伴”的次数难道还少?
第88章 二十岁之前与之后 太宰治偏过头望着费奥多尔,看上去对他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很惊讶,只是一副“不愧是你啊死老鼠”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倒是抬了下眼睛,但意识到这是费奥多尔后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了回去:太正常了,不对着自己人藏一手,这还能叫费奥多尔吗? 白猫柔软的耳朵压下去了一瞬,但很快就重新弹起来,继续摆弄面前的水晶与水盆,理直气壮地把周围的人类都当成了会说话和动弹的装饰品。 那位来自赫尔墨斯艺术协会的神秘者倒是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了解多少?” 他似乎也能感觉到此刻那位“赫尔墨斯”并不在此处,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忌讳,不过也无法排除他本来就不懂什么“语言的艺术”的可能: “基本没有了解。我们只知道,当我们这种人第一次接触到神秘学相关的东西时,祂就会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我们甚至没法确定祂到底是一个可以和我们交流的个体,还是一个种群,或者单纯是我们内心的倒影。” 这可和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太宰治好整以暇地想到:他们每一个都与神秘有着或多或少的接触。但目前为止,除了费奥多尔,没有一个人或者猫能够听到那个声音。 “但有一点我们能够确定,不同人听到的祂的声音也是不同的。有的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有的是从来没听过的声音。而且在不同人面前,祂的性格也不一样。” 萨克雷语气轻松:“也许祂会根据别人的喜好来调整自己的说法方式?谁知道呢。” “……”费奥多尔并不想说话,尤其是在感受到周围猫和人想听八卦的“热切”视线之后。 他觉得自己就算有喜欢的人类品种,也绝对不会是整天欢欢腾腾、蹦蹦跳跳,喜欢在别人身边叽叽喳喳的那一类。 ——俄罗斯人选择性地无视了平行世界里似乎和果戈里关系还不错的同位体。 江户川乱步凑了过来,他对这个声音很感兴趣,甚至已经想象起祂如果出现在自己的耳边,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对于你们来说,祂是可以信任的吗?还是有危险的?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又没有意义。” 萨克雷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眼侦探:“我们又无法切断与他们之间的联系。” “祂如果愿意,能够知道我们身边的一切。在这情况下,考虑祂是否值得信任也显得太不切实际了——祂只能是可以被信任的,我们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太宰治在内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江户川乱步的头发。 好的,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位先生就是那种完全不懂得语言艺术的稀有生物。精通如何在一句话里充分地体现出不礼貌的态度。 江户川乱步倒是没有太生气,而是有点恍然地“噢”了一声:毕竟他对那个声音是一点也不了解,只能简单地和时空管理局的机制进行类比。 “严格意义上说,就算是我们的同类,这些内容也是要在你们加入之后才能说的。毕竟也有一些人和我们并不属于同一条路……” 萨克雷抬眸看向面前的人,用自顾自的语气说道:“但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这些基础的信息我就提前说了:我们被赋予的名字属于遥远的第零历史,通过这个名字,我们从那些人的身上获得了某些特质,并且拥有了和他们创造一样‘作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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