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玻璃的碎裂,外面的的夜风吹拂进来,冰冰凉凉的,轻轻驱散身上的炎热。 窗台旁是迷蒙的黑暗,一眼望下去深不见底,似乎有无数双手在期待着猎物。他不应该站在这里的,因为太危险,手一松,就下去了。 他应该害怕的,可是比起失去自己的坚持,蒙昧地沉浸在虚假中,他更愿意忍受痛苦。 哪怕九死一生比失忆更沉重,但他至少在最后一刻,还是那个自己。 [我知道自己该从众,承认现实,早点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那样的我,即使能够在普世意义上的幸福生活,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会变得空洞。] 即使他在旁人看来自视甚高,但他依旧不甘心。 “我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个庸才!我想了那么多,也说了那么多,虽然没出点名堂,但没人有我这样的想法了!” 他近乎自语地低吼出生,也不怕现在这个样子瞧着比阿扎泽尔洛还要像鬼。 他好像格外自信,即使这种自信压在心里,只能从纸张上展现只言片语。 啊,原来,他是个疯子,但不是这里的疯子。 布尔加科夫突然明悟了这点,胸腔中莫名多了一股温润的热流,就好像心里种下了一颗春天的种子。 他承认自己格格不入,可是,对于他自己而言,现在的他是值得珍惜的、年轻气盛的自己。 [我得跳下去,然后离开这里。] 他转头,不再与那人说话。 只那么一瞬间,身体就被重力牵引着飞向地面。他已经做好了摔得半身残疾的准备,可惜,事情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没有疼痛,没有挣扎。 黑色的飞马驮着他飞向空中,远远地留下一道布满银辉的轨迹,在黑云弥漫的幕布上画上几道记号———这是勇士胜利的证明。 往上,再往上。 触手可及的,是繁星。 黑马着陆于瑰丽的古堡上,俯身低头,等人落下后,便消失无踪。 “嗯,不错,第一个。” W先生噙着笑意,鼓了个掌。 现在这么一看,他倒不像是个恶魔,而是一个观看到旁人美梦成真后欢呼的观众。 “第一个......什么?” 布尔加科夫顶着一头彩带,愣了愣。 “第一个勇敢者。” W先生放下礼炮,伸手握住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头连着月亮。他伸手一拽,将只剩弧形的月亮往上拉,拉成了个接近半圆的形状。 这样就让底下的世界更亮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是应该庆祝的事情。” 托尔斯泰先生也放下报纸,轻轻鼓掌。他站起来,将布尔加科夫邀请到另一旁的坐位上坐下,与他们一同观看剩下的剧目。 “按理来说,我现在已经赢了。” W先生不置可否,把椅子转回来,身体微微往前倾,让它在地上来回摩擦,留下“嘎吱嘎吱”的噪音。 “但还可以进行加时赛。” “规则是什么?” “最后能出现几个人,我就帮你几个忙。” “可以。” 托尔斯泰先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他一点也没亏。 W先生给布尔加科夫倒了杯茶水,与平常玩闹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刚刚布尔加科夫的行为。 无论他是真的平庸,还是如自己所说一样富有才华,只要拥有大闹一场的胆量,那就能被W先生看在眼里。 ———或许到了现在,异能力才真正正视这位异能者的存在。 “好吧,来看看,接下来会是谁呢?” 看着现在的W先生,布尔加科夫忘了之前上来时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抖,连刚刚微妙的惊悚感也稍微消失了。 [嗯......杀意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吧。] 布尔加科夫呼了两口雾气,就埋头苦喝———这茶刚好缓解了他的灼烧感,因此也错过了W先生脸上的一点点可惜。 [没傻掉啊。] W先生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伸展手套下被烧出骨架的手,想着刚刚派下去的助理阿扎泽尔洛和那坛能够烧掉灵魂的烈酒。 他本来是想把布尔加科夫烧成半死不活的植物人,然后脱离这位异能者的限制,自己出去旅行的。 毕竟,异能者也是拥有控制这份力量的权限,甚至直接限制住异能力,虽然布尔加科夫从未用过。 W先生明明在心里想着可惜,却没再动作,虽然有对面这位监察者坐在那里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觉得很稀奇。 [算了,反正人类最多活一百年。] 就这一百年,他还是可以看看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倾颓,然后回到地狱把这些当做故事讲给其他人听。 ———短暂地得到一位恶魔的认可了呢,勇敢的布尔加科夫先生。 托尔斯泰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在心中的名单上又加入了布尔加科夫和W先生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的异能检察课似乎还缺几个压箱底的人物,假如布尔加科夫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异能力,那他还是非常欣赏W先生的力量的。 看来,事情结束以后,托尔斯泰先生就会向布尔加科夫发出邀请了。 “啊,这个是......” 布尔加科夫看着托尔斯泰先生好心递过来的报纸,不由得惊呼出声。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同事们,似乎和平时的表现都不太一样。
第78章 布尔加科夫第一眼看见了自己的现任老板,也就是波利娜小姐。 她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中端坐着,旁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军装男子。 莫斯科已经很少有安全的地方了,可毫无疑问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波及。 “父亲......” 波利娜小姐神色淡淡,虽然对面就是她久未团聚的父亲,她也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 “所以见到莫斯科现在的样子,你还要坚持你的观点吗?” 军装男子,也就是瓦西里,他的胡子和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了, “不,我更坚持了。” 波利娜摇摇头。 “反而是您,见到如此景象,有没有为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感到震撼呢?” “或许吧,但这也让我知道了异能者的不可控性。” 瓦西里没有怎么肯定,但也在女儿表现出来了他对异能力者奇妙的蔑视。 于他而言,肆意挥霍力量的人无异于野兽,还是那种未开化世界里最低劣的野兽。 “力量也是由人所掌握的,虽然现在您所见的异能力者再怎么不可控,但其中也有更多有种自己坚持的人。” “世界上不会只有我们国家有异能者,同样的,其他国家也会有异能者。我以为您在前几年的战争中已经见过了。” 波利娜早就见过他这样子了,所以也只是重复了一下自己以前所持有的观点。 [前几年啊......] 瓦西里想到了那位重新出现在莫斯科的角色———托尔斯泰。 要不是那位挺身而出,大概西边的一部分土地已经被别的国家击溃了。俄国的人太少了,士兵也少。他们只能拎着枪趴伏在冰天雪地里,在冻僵之前努力取得胜利。 可惜这点努力,在其他异能者面前似乎也不值一提。 瓦西里是上将,他知道士兵的辛苦,也厌恶突然打破规则的家伙们。 “好吧,父亲,虽然我很难改变您的想法,但至少我们表面上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让俄国变得更好。” “虽然您讨厌他们,可异能力者也是俄国的人民,也在为和平而努力。既然都努力了,就应该收到相应的回报。” 波利娜拍拍裤子,站了起来,与瓦西里道别一声后,便施施然走向外面。 “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努力让他们不被排斥,也不让他们轻视努力生活的非异能力者。” 她从小就没听过父亲的话,到现在也落了个“叛逆”的骂名。就像她不顾父亲阻拦参军时一样,她现在也不顾阻拦地带着外面的人努力去调查。 在布尔加科夫惊讶的神色里,波利娜小姐独身一人、神色严肃地离开这里。 “波利娜小姐......她是......” 布尔加科夫神色迷茫,因为突然发现了自己老板的隐藏身份。 “她曾经有在军队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是在异能力者组成的军队里。” 托尔斯泰淡定地出言解释。 这倒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毕竟他也曾经听说过瓦西里和波利娜的故事。 “不过后面,因为那队人全军覆没,波利娜也不得不被父亲带回莫斯科生活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一段经历,波利娜的脑子里很少有贵族的风花雪月,反而整日想着旁人觉得麻烦的东西。 “波利娜小姐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吧......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安全的地方。” 听完托尔斯泰的话以后,布尔加科夫正在真情实感地担忧。 “......波利娜好歹是跟着上校阁下接触了那么久军队,身手不差,更何况,她现在应该也拥有了异能力。” 接下来,布尔加科夫就看见波利娜小姐手里凭空多了一把枪,直接废掉了向她袭击而来的歹徒的四肢。 “......抱歉。” 布尔加科夫默默地为刚才的轻视向老板道了声歉,虽然她并不可能听见。 托尔斯泰见他走神了,就把报纸上的画面调回艾尔海森身上。 “?” 托尔斯泰皱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故,而是因为他认为冷静的合作者和旧友似乎都很生气。 ............ 与屠格涅夫先生躲过前面纷纷扰扰的人之后,艾尔海森看见本该在安全地方待着的费奥多尔现在正待在街上。 艾尔海森现在正抓着费奥多尔的手,让他远离对面那位背对着他的人。 也许按这个画面看来,艾尔海森是在保护费奥多尔。但若是仔细看看他的动作,却发现他在阻拦索涅奇卡的受害。 “感谢您的照顾。” 艾尔海森拽过人,把他拉到背后,然后向索涅奇卡道谢。 “没事。” 索涅奇卡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才转过身。她摇摇头,见费奥多尔之前的家长来了,便踌躇着想要离开。 “我们送您回去吧,您还知道家在哪里吗?” 屠格涅夫见状,也紧跟着说道。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费奥多尔一眼,有些难言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刚才费奥多尔想杀死这位保护自己的人。 屠格涅夫没站很前面,所以等艾尔海森冲上去夺走费奥多尔手中的小刀并扔到一旁时,他看得格外清楚。 但他并不知晓真实情况是什么,所以也不会直接在心里给其中一人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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