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若无其事地转身,对上面前这张比记忆里青涩不少的容颜,表情有些怔忡,瞥了眼琴酒手里的枪笑道:“醒得正好,我熬了粥,你也来喝。” 话音未落,他已经自顾自往前走。 “……” 琴酒盯着安室沉稳的背影,脸色阴郁,有一瞬间甚至考虑对方是不是个聋子,没听见他问话。 但就算聋,至少眼睛是好使的,刚才很明显聚焦在他的枪上过。 琴酒刚为了活命杀了自己的师傅,这会儿身体情况也不好,被眼前的陌生人一无视,顿时火冒三丈,握枪的手也跟着发痒。 伴随他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安室手上的碗顺势炸开,白瓷碎片和刚煮好的粥溅了满地。还有些粥沾到安室脸上,把他的皮肤烫出些许红痕。 安室转身看向琴酒,用指节沾了脸上的粥放进嘴里吮了吮,波澜不惊说:“你知道浪费粮食可耻吗?” 琴酒敛了下眸:“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安室透,是楼下咖啡厅的服务员。看到你受伤昏迷在路上,一时同情心泛滥,就瞒着老板把你捡了回来。”安室边说边走回电饭煲旁,重新盛了碗粥,语气微沉,“希望你这次不要‘不小心’打翻食物。” 他把碗递给琴酒,琴酒没接,目光怀疑地审视着安室,过了会儿说:“我从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安室把碗放在身后的桌上,眼睛一眯,猛地转身攻向琴酒。 “!” 这一切发生太快。安室此前一直是好脾气的形象,加上琴酒四肢受伤,流了很多血,地板也因为翻倒的粥变得黏黏糊糊,他一时不察,被安室踹翻在地。 琴酒的手掌按在碎裂的白瓷片上,鲜血一点点渗出,染红地上的白粥糊。 印象里,这是琴酒第一次在和自己的对抗中处于下风。 尽管有些趁人之危,安室还是很快藏起眼里的不忍,手指勾着琴酒的枪慢悠悠转过一圈,居高临下说:“知道我为什么没趁你昏睡的时候,把枪拿走吗?” 他轻蔑地笑一声:“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醒着和睡着有什么显著区别?” “……” 琴酒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安室。 安室勾勾唇,沉默地开始拆自己手背上的绷带。片刻,一条长长的绷带在琴酒面前坠落。 “这位”琴酒不会有印象,安室倒想起在组织的浴室里,他和七年后的琴酒关于要不要脱衣服发生争执,他用灰色的羊毛衫捆住对方,被挣脱后,那件羊毛衫也是这么缓缓飘落,遮蔽了他的视线。 『……Gin,你到底在哪儿?』 手背上深可见骨的刺伤进入视野,安室不自觉抿了抿唇收回思绪。他手背一翻,把伤口大喇喇展示给地上的琴酒看,冷声说:“曾经有人想用匕首刺穿我的手背,我都不怕。如果我是你,会乖乖吃饭补充营养,等养好伤再从这个‘安全屋’里出去。” 琴酒闻言,惊疑不定地望向安室。安室见状,不由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挑眉道:“怎么,这很难猜吗?正常情况下,不会中枪吧?当然,也不会一上来就拿枪指着救了你命的人。” “……闭嘴。” 安室笑了,不同于以往面对组织成员或是风见等同僚时的社交礼仪,而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27岁的降谷零不一定斗得过27岁的琴酒,但27岁的安室透制服22岁的琴酒还是不在话下。 这应该不算趁人之危……吧? * 同一时间,警校。 松田和萩原正在操场上拖着沉重的轮胎跑圈,鬼冢八藏在场边怒吼:“吃饭了吗你们两个,我抓只乌龟来爬还比较快!” 松田不服气地撇撇嘴:“老鬼头这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只说了短短一句话,松田就气喘吁吁,绑着麻绳的腰更是被后面拖地的轮胎勒得生疼,“诶,我说,今晚跑完,我腰都得细、一圈。你信不信、Hagi?” 萩原很无奈,一方面确实觉得好朋友应该患难与共;另一方面,又实在累得够呛,只想眼睛一闭直接冲到终点完事。 他勉强吸口气对松田说:“小阵平,给你句忠告。多跑步,少说话。先、走了,回见。” 没等松田反应,身旁刮过阵风,萩原已经死死咬住唇,冲到遥远的前方去了。 “……萩原、研二!你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松田愤懑地大喊。 作为回应,萩原跑得更快。鬼冢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哟,现在只剩一只乌龟啦?” 要是平时,松田肯定铆足劲儿让鬼冢把话吞回去,但他的持久力一直是个问题,加上刚才废话那么几句,岔气了,现在不停下来走,已经是意志坚强的表现。 内心正要死要活,突然从操场入口窜出个矫健的身影,对方跑到他身边,逐渐放慢了速度。松田用眼角余光一看,居然是诸伏景光。 “你呼吸乱了,可以根据我的指令调整下。呼、吸,呼、吸,呼、吸。” 松田沉默地照做,过了会儿,步伐也跟着恢复稳健。景光在一边默默陪着,发现松田逞一时之快,勉强加速时,也会温和地劝下来。 就这样,两人共同完成了轮胎负重的20圈。松田到终点时,状态比自己预想好很多。 模糊的视野里递来一瓶矿泉水,松田想也没想地接过,顺口说:“别以为这种程度的讨好,就能让我原谅你刚才的抛弃,Hagi。” “我是黑泽。” 松田往头上倒水的动作一顿,可塑料瓶口已经倾斜,透过哗啦啦浇下的水,松田对上黑泽冷如冰霜的脸,他打个哆嗦,有心或是无意,像只被淋湿的大狗狗猛地甩了甩头。 晶莹的水珠溅在琴酒的脸上,顺着那无瑕疵的皮肤缓缓下滑。 “啊,抱歉。自然反应。”松田抹了把脸,咧嘴笑道,“反正是干净矿泉水,你刚才也看到了。” 身旁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同时默然—— 他们可不会把跑了20圈,混着汗的水珠称作是“完全干净”的。 景光犹豫了下,抽张餐巾纸给琴酒:“不介意的话,可以擦一擦。” “多谢。”琴酒瞥了他眼说。 话音未落,松田迫不及待地打断:“你来干什么?” “评估下能考进这里的概率。” “结果呢?”松田一副前辈的态度,趾高气昂地仰着头问。 琴酒见状,意味深长一笑:“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松田同学都进来了。” 松田一下反应过来对方在嘲讽,气得面红耳赤:“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鬼冢踢踢踏踏走过来,先声夺人:“可别跟这小兔崽子比,他目前在我们班的体力只能算中游。” 鬼冢说着,从头到脚审视琴酒一番,“三天后要考试进我们学校的就是你?” “对。” 鬼冢“嗯”了声:“就算进了,也别来我的教场。” 琴酒冷冷盯着他:“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鬼冢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很有压迫感,和他面对校长时的感受差不多。他摸摸鼻子,嘟囔道:“班里的惹事精已经够多了,我的白头发最近一茬茬往外冒。” 虽然鬼冢的声音很轻,还是一字不差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望着学生们微妙的脸色,他大手一挥,以“洗澡时间马上结束”为理由,把人打发走了。 几人鱼贯而出。 松田和萩原走在最前面,边走边抱怨“满身臭汗难闻死了”,景光和琴酒在后面并肩而行。 景光不太自在,时不时用余光打量身旁的黑泽。他有意放慢脚步,对方跟着慢下来。他加快时,对方也有样学样。 “……” 两人在沉默中你追我赶,景象和景光刚才陪松田跑步时极其相似。但他是出于好意,黑泽却是来者不善,让他心跳如鼓。 闪神间,前方的松田和萩原已经不见踪影。 景光抿抿唇,放弃似地停下脚步,瓮声瓮气问:“你有什么事吗?” 琴酒似笑非笑:“你很怕我?” “……没有。”景光面色微红,局促地说。 他只是有种直觉——黑泽君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琴酒静静地看着景光,虽然相处不久,他已经知道对方和诸伏高明只是长相相似,性格一点都不同—— 一个察觉了危险就会本能地后退,一个富士山在面前爆发,也能面不改色。 所以公安怎么会找诸伏景光来组织卧底?就因为感官比较敏锐? “我看你好像很想交朋友。刚才在场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陪松田阵平跑步?” 听到这话,景光不可置信地抬头睁大眼睛,“……你都看到了?” “嗯。” 景光原本就泛着微粉的脸整个像被煮熟的虾爆红。 “其实我听说过你的哥哥诸伏高明,我最好的朋友也在东都念法律,是他的学弟。” 景光不疑有他,看向琴酒的目光已经少了几分警惕。 “那真是很巧。” “嗯,如果我能进警校,或许我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景光敏锐地察觉琴酒语气里的不确定,“你刚才不是和松田说进来没什么问题吗?” 琴酒对上景光好奇中掺杂担忧的目光,勾唇一笑:“除了法条部分。三天太短了,我根本背不完。如果有经验的人愿意提供帮助,我的把握会更大。” “我可以帮你。”景光如他所愿,自告奋勇说。 这时,琴酒发现不远处学生宿舍一道窥探的视线。他俯身凑近景光耳畔:“你真是个好人,那这几天晚上7点,我在图书馆等你。” 说完,琴酒瞥了眼因他突然靠近,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诸伏景光,抬头望向宿舍楼探出来的金色脑袋。 四目相对时,对方眼里火花四溅,而琴酒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
第43章 壳 降谷洗完澡,本来在吹晚风看夕阳,突然发现黑泽在不远处对景光耳语。 凭借绝佳的视力,他不仅看到景光僵硬的身体,还看到黑泽对他挑衅一笑。 和对方接触几日来的记忆涌上心头—— 装骨折让他“伺候”上厕所; 在逼仄的卫生间对他强吻; 明明出院了,也不肯搬自己的日常用品。 诸如此类,连降谷本人都招架不住,更别提心地善良还温和的诸伏景光。 仿佛领地被侵.犯的雄狮,降谷浑身毛发都防御性地竖起。 他气势汹汹走到楼梯口,等待间隙时不时用指节敲打手下的扶梯。几个相熟的男同学本来想跟他打招呼,见状纷纷装作鸵鸟明智地遁走。 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但出现在降谷视野的只有景光一人。他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逆光中好友的表情相当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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