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是怎么了?』 景光胆战心惊地问道:“Zero,你是在等我吗?” 降谷闻言,如梦初醒,赶忙换了副微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索敌失败不要紧,吓到Hiro就不好了。』 “对,洗完澡没事,本来打算去找你。你去哪儿啦?” 因为太想装得若无其事,降谷的声音反而温和得有些做作。 这种细节当然逃不过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诸伏景光。景光走完最后两级台阶,和降谷面对着面:“我刚才去操场跑了会儿步。” “噢,怪不得脸色有点红。” 其实何止有点红,简直像阿拉斯加红虾从里鲜艳到外。 “嗯,天开始热了嘛。感觉我体能也不太行,要多练练。” 景光边说边抿紧了唇,想起刚才黑泽离开他很近,说“感谢”时自己狂跳的心脏。 『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景光有些晃神,降谷也不好受。他一眼看出好友在说谎,却顾及对方的面子不能拆穿,手指掐着扶梯,缝隙里都进了木屑。 “好,那下次我们一起练。” “嗯嗯。” * 景光去洗澡了。 警校的浴室不像在家,几个人围着一个花洒是常有的事,要么“先到先得”;要么趁人少的时候去;要么就干脆臭着。 降谷在自己房间干坐。 他本来打算直接找黑泽对峙,转念一想,对方这么狡猾,别说告知真实目的,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既然要抓犯罪就得找到证据。』 他要谋定而后动。 过了会儿,隔壁景光房间传来动静。降谷不动声色瞥了眼床边的闹钟—— 景光洗澡比平时快了五分钟! 他深吸口气,若无其事过去敲门。 “是我,Zero。” “门没锁,你进来吧。” 景光正背对着他吹头发,降谷见状,走过去把事先准备好的冰镇饮料放到桌上。 “刚去小卖部,顺便给你带一瓶。天热了,注意防暑降温。” “啊好,多谢。”景光穿着无袖T恤,头上盖着条蓝白相间的毛巾,转头打量降谷时,眼睛里不自觉透露怀疑。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景光欲言又止,好半会儿问:“今天晚上不是自由活动嘛,我一会儿准备去图书馆复习功课,一起吗?” 降谷的头皮瞬间绷紧,一下想到审讯时常见的某种现象: 当受询对象撒谎时,会不自觉把话术补充得非常完整。 在当前景光的场合就是: 『因为今晚自由活动,所以我……』 难道同为鬼冢教场的学员,降谷会不知道这件事? “我就不去了,准备在房间里练习包扎。” 降谷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景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 看来,问题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不得不实行Plan B——跟踪。 * 阅览室。 警校的阅览室是唯一能让学生打印的地方。 景光一边搜索着资料,一边思考好友的异常。 他总觉得零刚才怪怪的,难道是自己答应帮黑泽复习的事被发现了? 不会吧…… 其实景光现在有些后悔,倒不是因为答应了帮忙,而是相比自己,身为本届综合Top的零显然更加适合。 黑泽刚来不了解情况,难道他也不了解吗? 归根结底,是黑泽那句“如果我进校,我们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打动了景光。 零对他很好没错,但他也不能一直活在对方的庇佑之下。和零一样,景光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 要保护人民安全的人怎么能处处受别人保护呢? 手边打印机的轰轰声唤回了景光的思绪。他叹口气,压下对好友撒谎小小的愧疚,关闭电脑,拿着打印好的资料出门离开。 片刻后,降谷从拐角走出,闪身进入阅览室。 景光肯定没想过会有人盯梢,电脑里的浏览记录都没删。降谷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他打印的材料。 “……警察学校考试模拟真题?” 念出这行字的瞬间,屏幕上映照出降谷扭曲的表情。 * 图书馆。 非月末考试周,也没开空调。在图书馆里自习的学生不算太多。 景光和黑泽选了靠窗的位置,面对面而坐。景光把刚打印好热气腾腾的真题递过去,自己则低头划着常考的几部法律里重要的法条。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紧张的备考时期。 警校的考试不简单,从法律法规到身体素质,差一点就会被无情地刷下去。为此,景光不知写完了多少套卷子,跑了多少公里。但黑泽比他更难,居然要在三天之内搞定所有内容。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自己越折越厚的书,景光不自觉停下笔,从旁边扯了张便签,写行字递给黑泽。 『你真的一点基础都没有吗?』 黑泽正在刷题,瞥了眼纸条朝景光点头,严肃的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点完头,他又迅速地沉浸在题海中。 “……” 景光看着黑泽专注的表情惴惴不安,他是有备考经验没错,但没有三天内通过考试的“学神”级经验。偏偏黑泽连这点都有过考虑,为了不增加他的负担,让他别跟任何人说两人辅导的事。 能这么信任他的人除了哥哥和零,黑泽是第一个。 景光咬了下唇,暗自决心一定要帮黑泽通过考试…… 在两人斜后方有个位置被书架挡住。降谷正坐在上面密切地监视黑泽的一举一动。 他没想到,对方真的只是约景光帮忙复习备考。时间过去一小时,两人连交谈都很寥寥。 从降谷的角度,能清晰窥见黑泽的侧脸。他视力太好,连一些小表情都尽收眼底。 时常不屑的笑啦,偶尔皱起的眉啦…… 观察得久了,降谷不禁会想黑泽遇到了什么样的题。 是照本宣科的送分题吗?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案例分析吗?还是那种太复杂,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主观题呢? 当然,这绝不是降谷对黑泽感兴趣的表现,而是无时无刻在做的一种微表情观察训练。 因为警察想在审讯中有所收获,就必须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忽然,作为他观察对象的黑泽猛地抬头。降谷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所幸对方什么都没发现,下一秒就把视线转向了景光。 从黑泽一张一合的唇,降谷读出了他对景光说的话: 『去下洗手间。』 景光点点头。降谷思考几秒后,提步跟上。 * 降谷看着黑泽走进男厕,等了会儿没从里面听到水声。 他想了想,提步进去。 小便器前空空荡荡,只有微风时不时拍打着窗。降谷立刻把视线转向三个隔间,前两个都大喇喇敞着,唯独第三个门板紧闭。 这倒省了降谷的事。他打定主意,只要黑泽一出来,就把人推回去说清楚。 令降谷没想到的是,他一走到第三个隔间门口,原本关着的门就开了条缝,一只骨节漂亮但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猛地把他拽进去。 “!” 降谷脚下一个踉跄,没等反应就被人重重推到墙上,他咬牙隐忍喉间几乎溢出的痛呼,愤愤地抬头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跟我到男厕,想干什么?偷袭?” 琴酒抱着胳膊站在咫尺的距离,好整以暇地睨他。 降谷板着脸:“只是想警告你,别打景光的主意。” 琴酒闻言,故作疑惑地歪了下头:“我打他什么主意了?你偷.窥了这么久,难道没发现我真的在好好复习备考?” “!” 『原来他知道我在偷看?』 实际上,黑泽根本不用费神去找,体内的通感自会告诉他降谷就在附近。 不知实情的降谷却因此呼吸急促,一副绞尽脑汁想说辞,还故作镇定的模样。 琴酒冷不丁道:“刚才诸伏景光陪你们班松田下去罚跑了,你知道吗?” “?” 琴酒不用降谷说话,单凭对方眼里稍纵即逝的怔愣就知道了答案。 他冷哼一声:“有空疑神疑鬼,不如想想为什么诸伏景光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扔下这句,琴酒开门大步流星离开。 降谷注视他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 琴酒在走廊里遇到找来的诸伏景光,他手里拿了瓶冰镇矿泉水递过来,腼腆道:“抱歉,图书馆里不能喝有色饮料,所以只有这个。” “多谢。” 景光微微一笑,准备转身往回走,琴酒眼角的余光瞥见从洗手间出来的降谷零,他眼疾手快拽住景光,迎上对方困惑的眼神,面无表情说: “里面太闷了,陪我在这儿待会儿。” “噢,好。” 于是,景光错过了发现好友跟踪的唯一一次机会。 他和琴酒挤在一个窗台上,双手摩.挲着塑料瓶,斟酌了几秒开口:“其实,你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比起我,或许我的朋友降谷零能提供更好的帮助。你应该不知道,他是我们这届的综合Top。所以,你要不要趁来得及,换一个……” “我知道。”琴酒漫不经心说。 琴酒不需要知道降谷的在校成绩,光凭对方在组织卧底这么久不暴.露,就已经足够证明优秀。 诸伏景光诧异地转头盯着琴酒,呢喃:“既然知道,你还要找我帮忙吗?” 琴酒自顾自眺望远方:“我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老师只是锦上添花。另外,你有没有发现,你刚才说话的声音有点抖?” 『好像一旦被拒绝,就会立马缩回壳里。』
第44章 禁止喧哗 景光愣几秒,下意识对琴酒道歉:“对不起黑泽同学,我只是觉得你很强,不想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就拖你后腿。” 琴酒听到这话,依旧保持仰望天空的姿势,从鼻腔憋出声冷哼:“别说那么好听,你心里根本不希望我拒绝。” “!”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我保证!”景光不自觉拔高嗓音,手指对着天花板发誓。 琴酒这才缓缓转头,橄榄绿的眼眸清晰倒映出景光局促的脸。 他们间的沉默很短很长。如果刚才景光还能逞强,现在则必定在时间的推移中溃不成军。 他狠狠咬了下唇,手里的塑料瓶也捏得噼啪作响。 因为小时候的恐怖经历,景光的性格有拧巴的部分。比如时不时自我检讨甚至否定。关于这点,哥哥和零都有所察觉,但出于保护的目的,心照不宣地纵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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