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素来教子严格的康熙爷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对此一直持放纵状态。长此以往,可以说是宫中一霸也不为过。 用胤禟自个儿的话来说,自来只有旁人巴着小爷,再没有小爷去求着别人的。脾气之硬气可数一般。这会儿见对方这副神情,登时便觉得自个儿被愚弄了: “八哥既然对小弟嗤之以鼻,方才又何必惺惺作态!虚伪!” 许是气急了,亦或是浑不在意,胤禟此刻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着聚集的人过多而显得不那么宽敞的暖阁内,众人视线下汇聚了过来。 迎着满殿的目光,胤禟满不在乎地哼了哼。倒是八阿哥,这会儿面色不免有些尴尬。 以胤礽的听力,自然听的出方才发生了何事。对小九看似天马行空,实则箭箭中矢的猜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面上还是要问上一句: “九弟这是怎么了?” 当着当事人的面儿,胤禟自是不能将方才浑笑似的猜测宣之于口。只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轻撇了一旁的老八一眼,方才满是不情愿道: “没什么,只是见不得有人装腔作势,满口没个真话罢了。” 这………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仍旧正襟危坐,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在胤禟眼神威胁下缄默不言,此刻一张温厚的小脸上满是尴尬八弟(哥)。又瞅了眼一脸娇横,面上只差写着“敢说什么你就死定了的”小九。 便是最忠厚的死党兼狗友都不由在心下为自家九哥抹了把汗,不过嘴上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家小伙伴打圆场道: “九哥素来口不对心,方才不过一时气恼,八哥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十阿哥生的圆头虎脑,面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开口间自带三分憨态。这会儿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定定地瞧着你,便是胤禩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故作无事般笑笑: “怎么会,九弟生性率直,也怪八哥我,方才一时不注意,惹得九弟不快………” 这话委实将自个儿放地过于低了些。胤禟依旧一副不屑开口的模样,这下,便是亲哥胤祺,都有些瞧不过去了。隐晦地瞄了眼上首之人,见胤礽面上并无不喜之意,方才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见谅,小九素来顽皮,并非刻意在二哥宫中生事………”话虽如此,不难听出其中维护之意。胤礽摆了摆手,递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无妨,小孩子家家最是爱闹腾的时候,孤跟大哥小时候,闹地可比他俩厉害多了………” 一场闹剧就此消弭,被称作小孩子家家,胤禟虽有些许不乐,但碍于胤礽的威严,到底不敢造次。 宫中的孩子,哪怕看似肆无忌惮如胤禟,什么事能做,又做到哪个地步,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的。 “切,还亲哥哥呢!方才就指着弟弟我说了………”心里清楚地很,也不妨碍胤禟事后半阴不阳地刺上自家亲哥两句。 胤祺为人出了名儿的宽和,对自家叛逆期的弟弟素来顺毛撸,这会儿更不会正面杠上,满意地在狗弟弟脑门上狠揉了一把: “好了,昨儿皇玛嚒那儿新赏下了座钟,据说是洋人那边儿刚弄出了来的新玩意儿。改明儿便让小梁子给你送去………” 胤禟眼皮微不可见地翘了翘,不过嘴上仍像是被粘住一般。一旁的十阿哥忙紧跟着凑了上去。 “哇,还是五哥大方,那弟弟就代九哥谢谢哥哥盛情了。” 拐角处,眼看着三人越走越远,直至背影彻底模糊了下来,假山后,一直隐没着身形的八阿哥这才走了出来,只目光依旧怔怔地盯在一处,久久不曾移开……… 因着太皇太后行丧,二十七年这个年节过的颇有些冷清,就连各处送来的节礼都特意去了那些个浮华张扬之物。阖宫内外,可谓半点红绸不沾。 不过这些姑且算不上什么,真正令胤礽意外的反倒是胤禔那边。明明前些时候还在四处奔走,想要往兵部使劲儿,怎么这些时日反倒像是神隐了一般。 “大哥这两日在做些什么?”书房内,胤礽搁下手中的简帛,对着一旁的小夏子随口问道。 “这……自打大福晋入了门儿,西三所那边倒是很难有消息传来。”犹豫了片刻,小夏子方才定了定神儿道:“不过要说奇怪的是,原先每隔上一两日,大福晋便会前去延禧宫问惠嫔娘娘安,不过打从太后薨逝以来,便很少见大福晋走动。” “宫中早有人传,说是前些日子大福晋跪灵伤了身子………” “这跟大哥有什么关系?”毕竟在胤礽印象中,对方可不是这般耽于情事之辈。 “这………奴才就不知晓了……”小夏子尴尬地笑了笑。 没有得到结果,胤礽也不甚在意,本就是临时有意问上一句罢了。然而未曾想到,一直到开春,小九小十两个混世魔王一道入了上书房。原本再张扬不过的大阿哥依旧处在神隐状态,便是偶尔同胤礽碰到,也不过浅浅点下头,转而迅速离去。 好似早前两人的种种相对不过错觉一般。不过凭胤礽敏锐的五感,依旧看得出对方眼下,深深隐藏的疲惫焦躁之意。 胤礽心下疑惑更深了些,不过很快便没心思多想。 无他,自那日那场闹剧过后,胤礽原以为小九早早打消了心下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怀疑,然而没想到,小家伙人虽小,却是个极度执拗的性子。 这些个时日,但凡得空便要到毓庆宫来,一双原本含情的桃花眼浑像是个探照仪一般,连胤礽喝口水,都要若有所思地盯着,待到练剑之际,小家伙更是兴奋不已。 这会儿倒是不刻意捣乱了,然而饶是如此,依旧把时常过来的四阿哥给气的够呛,仿佛属于自个儿的领域被另一只狗子侵犯了一般。胤禛这几日,据伺候的宫人说,连用饭都不香了。 “没想到小四这么大了,竟还是这般霸道的性子!”晌午十分,御花园内春光正好,胤礽特意使人准备了对方最爱吃的罗汉糕。 “九弟不过小孩子心性,闹过这一会儿,不消几日自个儿便觉得没意思了。” 接过对方递来的糕子,胤禛这会儿仍有些闷闷不乐,额边近些时候新长出的小卷毛没精打采地垂着。在胤礽略带打趣的目光下,半响方才咬牙开口道: “弟弟……弟弟就是觉得,二哥待九弟,是不是………是不是过于宽泛了………”许也知晓自个儿这般很是没道理,胤禛垂在膝侧的手紧紧握在一处,本就紧抿地薄唇贴的更紧了些,叫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不安之感。 胤礽不由得微怔了片刻,旋即想到这些年连宫务都放下了大半,一心扑倒到八格格身上的佟佳贵妃,还有年初刚刚诞下一子的德嫔,这会儿正值春风满面的德嫔。 每逢年节之际,各宫有子嗣的宫妃往往都要亲手绣上荷包,放上萱草别在阿哥格格们的腰间,意为辞旧迎新之意。然而胤礽打眼瞧了一眼,小四身上这个,做工精致,上头的虎头几乎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在绣艺之上深耕多年之人。 断不可能出自于宫妃之手。 想想前几日在八格格身上看到的。 没来由得,胤礽心软了一瞬,将温好的牛乳递到来人手里,面上却带着几分熟悉的调笑道:“小四这话说的可甚是没个道理,说到宽泛,比之早前在孤床上画地图,醒来时还悄咪咪地想要毁尸灭迹的某人,九弟这几日所为,孤尚还要赞上一句乖巧呢!” “九弟最会调皮捣蛋,哪里乖巧了!” 下意识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胤禛攸地涨红了脸。半响方才吭哧吭哧道:“那都是好几年前了,二哥莫要这般埋汰人了。” “反正……反正弟弟这般大的年纪,才不会四处惹祸,让额娘四处收拾烂摊子。”话虽如此,想到对方常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闯了祸总有人兜着的恣意,胤禛双唇不由抿地更紧了。 可你这般大的孩子,竟还是这般别别扭扭地,胤礽素手执过一旁的青瓷茶盏,遮掩了唇角的笑意。 胤禛刚从别扭中回过神来,迎着的便是自家无良二哥看好戏的表情。眼看天色不早,两人沿着细碎的石子路缓缓往毓庆宫走去,半张着嘴,胤禛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见凉亭内,一个半人来高的幼小身影攸地冲了进来。速度快到小喜子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九弟?”看清来人,饶是胤礽都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胤禟原本红润的小脸此刻已是惨白一片,素来高高扬起的小脑袋也没了往日的矜傲劲儿,一身鹅黄色阿哥服上面粘满了不知是在何处蹭上的草屑跟泥点子。见到胤礽的一瞬间,小手便下意识捉了上去。 “二………二哥。” 迎着对方满是慌乱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意。 “怎么回事?”抬手轻轻按住已经有些微颤的胤禟,胤礽抬眸,对着身后疾步赶上来,面色同胤禟一般同样透着苍白的小十及一众宫人开口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胤俄这会儿却忍不住颤了颤: “大………大嫂她晕倒了,身下还有……… 血………”许是鲜血二字对于两个方才六岁的小孩儿刺激未免过大了些,良久胤俄面上依旧一副浑浑噩噩。胤礽明显感觉到,袖口处那双小手捉地更紧了些。 虽是语焉不详,然而在场之人没有不聪明的,一旁的胤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须臾又迅速反应过来,不对,这会儿不还是孝期吗?下意识转头看,却见自家二哥面上从未有过的凝重。 胤禟拽着衣角的小手僵硬了一瞬。 “二哥………” “回太子殿下,我们爷方才同十爷在园子里蹴鞠,也……不知怎的,九阿哥踢过一脚后,那球便跑到了正在园子里散步的大福晋跟前……”偷偷觑了眼太子爷的神情,赶来的宫人方才颤颤巍巍道。 从众人口中,胤礽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轻手再对方脑袋上揉了揉,胤礽放低声音道: “走吧,随二哥去瞧瞧,不论错处有几分在你,逃避总是解决不了问题地。” 太子殿下吩咐,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小九颤抖着身子,却没拒绝,只一路拉着胤礽衣角的手一直没松开过。几人到时,西三所内早已是一片忙乱。 事关万岁爷第一位孙儿,哪怕来的时间很是不能细想,众太医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正殿前,胤禔青黑着脸,壮硕的身躯宛如一座门神一般伫立在大门处。一众太医宫人无不噤若寒蝉。 肉眼可见地,胤禟面色愈发苍白了许多。然而意外的是,见几人过来,胤禔面上虽有些不快,但并无明显憎恶之色,尤其是面对身后的胤禟等人。 依着大哥的性子,这压根是不可能地,瞅了眼慌乱的内院,胤礽试探着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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