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福寿康宁,亦是大清之福。”胤礽先一步上前拱手道。 对于胤礽,太皇太后素来有几分客气,这会儿也只是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意味深长道: “保成当真聪敏非常,更是难得仁爱兄弟,怨不得陛下时不时地便要在哀家面前夸赞一通。” “老祖宗谬赞!汗阿玛心有偏爱,自然看到的都是孙儿的好处。胤礽愧不敢受。” 言毕胤礽含笑着躬身一礼。 浑像是每年俗套的礼节与客套。 除去胤礽本人,这会儿谁也没有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深意。倒是一旁的大阿哥胤禔,隐约察觉出了些许不对之处,却又偏偏不知从何说起。 一直到带着几位弟妹退至一旁,胤礽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四阿哥虽满腹疑问,却也乖巧地没有开口。却在这时,听到上首之人幽幽开口道: “这几年后宫安稳,陛下子嗣康泰,佟佳贵妃可谓功不可没………” “老祖宗言重了,承蒙陛下,太后娘娘信任。能为陛下分忧解劳,是嫔妾的福分。再则六宫和睦,乃宫中众姐妹共同的功劳……” 对于眼前之人,佟佳氏忙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在身旁嬷嬷搀扶下的扶着肚子起身。 看着眼前之人微微拢起的腹部,上首之人笑意好似更深了些。温言吩咐一旁的嬷嬷将人扶起,这一刻太皇太后语气竟是难得温和: “话虽如此,贵妃入宫多年,既是皇帝表妹,身份贵重,如今又将诞下龙裔,按理来说,一个皇贵妃之位总是当得地。” 话音刚落,诺大的宫殿之上不由响起了一阵吸气声。皇贵妃啊,那可是位同副后,连生下的子嗣都勉强算是半个嫡子。 这一刻,众嫔妃心下不由一凛,元后嫡子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再来个嫡子,日后压的他们儿子喘不过气来吗?涉及儿子,这会儿连最为佛系的荣嫔都有些坐不住了。下首惠嫔手中帕子更是险些撕烂了去。 另一处席上,就连大阿哥脸色都不甚好看。唯独一旁的胤礽,一瞬间,仿佛一道灵光闪过,早前的所有线也都串到了一起…… 在上首太皇太后隐隐含笑的目光下,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大殿之上,一瞬间,安静地几乎能够眼前佟佳氏心脏剧烈地跳动声。
第34章 “谢太皇太后抬爱,只嫔妾体弱德薄,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和老佛爷眷顾。至于皇贵妃之位,嫔妾万万不敢奢求。” 众目睽睽之下,佟佳贵妃蓦地拂开一旁丫鬟搀扶着的手,径自跪倒在地,在众人不敢置信地目光下径自道: “嫔妾斗胆,还望太皇太后收回成命。”眼看往日所求尽在眼前,佟佳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使得自个儿不至于瘫坐在地……… *** 戏台上小旦不时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宫中除夕夜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轻歌曼舞,游龙舞凤。 方才太皇太后不轻不重地丢下那么大颗雷,这会儿却连同众人好似从未发生一般,席上仍旧一番言笑晏晏…… 只是不同于往年佟佳贵妃时期的别出心裁,或是曲水流殇,又或是雪中寻梅,月下吟赋。热闹地同时于细节处尽显灵巧雅致。今年的宫宴倒是格外中规中矩些。 这会儿还没到守岁的时辰,底下几个小的便有些熬不住了。尤其是小五,若非一旁的胤禛见状伸手扶了一把,怕是方才早就闹出笑话来了。饶是如此,圆乎乎的小脑袋仍时不时地点上两下。 六阿哥素来身子弱,此刻面色已经有些隐隐发白。 “贵妃当真是个难得地聪慧之人,无怪乎佟佳一族对其寄予厚望。”回去的路上,想着殿上发生的那一幕,饶是对后宫嫔妃不假辞色的桂嬷嬷,这会儿也不自禁出口感叹道。 “确实………” 一旁的胤礽点头表示认同。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大家,太皇太后眼界胸襟绝非常人可比。那么方才之事,与其说是对佟佳贵妃的算计,倒不如说…… “嬷嬷在宫中多年,可知太皇太后同佟家早前可有何龃龉?” “这………”思忱了片刻,桂嬷嬷难得有些犹豫了片刻,方才俯下身来,用仅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奴才只隐约听主子娘娘过,万岁爷的亲额娘,也就是殿下您亲玛嚒,圣母皇太后佟佳氏早前身体素来康泰,可惜偏是命中无福,这才在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年,便不幸逝………” “原来如此………” 想着早前宫宴之上,汗阿玛同老祖宗两相和乐,瞧不出丝毫龃龉的模样,胤礽难得沉默了片刻。 回到宫中,胤礽这会儿也没了睡意。索性便如往常一般打坐修行,直至天方渐明。之后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饶是整日催着对方勤加修炼的青玉都不由跳了起来: “小胤礽这几日是怎么了?早前不是说过,欲速则不达,以你现在的道行,每日修炼时间过久并非好事………” “抱歉……” 经由对方提醒,胤礽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青玉,心下不由一暖,下意识宽慰道: “孤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很多罢了。”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想不明白?”青玉忙不迭地凑上前来,面上满是好奇之色。毕竟在青玉看来,便是在他百年间见到的那么些人中,聪明程度能比拟眼前的小不点的也在极少之数。 究竟是什么连对方都想不明白,青玉不由好奇极了。 胤礽没有说话,只微微转头看向窗外,仍旧是那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良久,青玉方才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喃: “孤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许厌倦……” “啊!原来是想要出去玩了!”听罢,青玉自以为理解地点了点头:“确实,常闷在一处心里烦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没关系的,等你筑基后,本尊者送你一把天下无敌厉害的宝剑,到时候咱们想飞哪飞哪,谁都挡不住………” 便是再多的思虑都被眼前这一幕冲的没了踪影。 多年过去,不同于胤礽已经长成个半大的小大人了,青玉却仍是几寸来高的豆丁。就连身上穿着的,还是早前的大红肚兜。据说是对方本体的一部分,不可随意取下。 偏偏这会儿不大的小豆丁这会儿却如指点江山的帝王一般,在这小小的帐中挥斥方裘。任是谁瞧了,都觉可乐地紧。 突地,胤礽伸手,在正高谈阔论的小豆丁头上轻轻揉了揉: “放心,一定会有那么一日的……” 分明年纪不大,声音中却有些着说不出来温和与坚定。青玉蓦地红了脸,半响才结结巴巴,强做气势道:“那……那是当然,你好歹是我青玉尊者亲自选中的人才。若连区区筑基都做不到,岂不要贻笑大方。” 须臾,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声。 自那日起,胤礽便恢复了往日的修炼习惯,只白日里在剑道上投入的时间愈发多了些。连因着种种缘故,这段时日惯爱往毓庆宫跑的胤禛,这会儿一手剑都舞地有模有样。 六月,经历了一夜难产,直至第二日中午,承乾宫佟佳贵妃方才艰难诞下一女。可惜许是因着思虑过重之故。这孩子生来便带着七分的弱症,洗三那日胤礽去瞧了,巴掌大小的小姑娘裹在红通通的襁褓之中,眉眼依稀可以看出几分佟佳贵妃的模样。若是长成,说不得也是个温柔婉约的姑娘。 然而眼前的小格格,连哭声都小的跟没有一般。拍打时,胤礽清楚地看到,一旁收生嬷嬷手都是颤抖地。 直至这一刻,胤礽方才觉得自个儿低估了那位纵横三朝,一力辅佐两位君主太皇太后的手段……… 第一重,以佟家为引,令汗阿玛对佟佳贵妃心生芥蒂,同时绝了对方因过往情分暗中维护的可能。 第二重,以皇贵妃之位为饵,引阖宫妃嫔群起而攻之,若成,则是贵妃贪得无厌,自寻死路。若不成,察觉到堂堂太皇太后的针对之意,接下来的日子,对方必然如惊弓之鸟……… 总而言之,对方要的,便是佟佳氏所出之子,从出生起便注定与皇位无缘。 胤礽抬头,看向了一旁从方才起,面上便隐隐泛着青黑的自家汗阿玛。 想来对方也应该察觉到了。 看着眼前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的小妹妹,胤礽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之间的争斗,偏生遭罪的都是孩子,照例将一块儿带着灵力的玉佩送出。这些年来,太子殿下酷爱极品美玉早已经不是秘密了。每每有珍奇供上,康熙爷更是瞧都不瞧,直接命人送去毓庆宫。 这会儿更是无人察觉不对。只感叹陛下果然偏心至此,这般品质的美玉,便是堂堂皇阿哥,手上也未必能有这么一块儿,对方竟是这般随手送了去。 到底不过一面之缘的异母妹妹,将东西送出后,胤礽便不再关心此事。 自郑成功去世,清廷曾多次向其嗣子郑经进行招抚,然无一例外,均被其拒绝。如今郑经病逝,其子郑克塽尚不过十四之龄,年幼德薄,根本无力支撑这诺大的局面。 连胤礽都觉得此乃大好良机。 十六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率水军2万人,战船230余艘,正式进军澎湖。 前线有战事发生,后宫自然愈发安静了下来。事实也却如众人所想,东宁内乱已生,逐个击破不过时间问题。半月不到,福建便频频传来捷报。 眼看台湾即将收复在即,康熙心下振奋之意自是不必多言,将手中捷报重重放下。对着一旁的胤礽,面上更是毫不掩饰激动之色: “汗阿玛早前便又剑指台湾之心,可惜时不我待,临到汗阿玛去瞧,都未能见到两岸一统之日,如今过了这么些年,汗阿玛早前未能实施的遗愿,终是在朕手上得以圆满………” 说这话时,康熙素来威严的面上带着七分志满,两分遗憾,剩下的却是连胤礽都无法准确察觉的复杂之意。 胤礽不期然想到那个早早逝去,以情种著称的皇玛法,很难理解,对方究竟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思,无视了前头的汗阿玛等人,继而说出“朕之第一子!”这般话来的。 “汗阿玛英明,想必皇玛法泉下有知,必会为汗阿玛感到欣慰………” “是吗………” 听罢,御案之上,康熙面色反倒更为复杂了许多。 “一定会的。”上前一步,胤礽神色笃定:“因为同汗阿玛一样,皇珐玛也是位极有想法的有为君主。” 是的,哪怕于私德之上颇受诟病,然而在胤礽看来,能在摄政王同太皇太后两座大山之下,顺利亲政,并在短时间内迅速收揽皇权。且只看对方亲政后种种举措:废除了诸王贝勒管理各部事务的旧例,停止圈地,放宽逃人法。还有至今屹立宫闱,直至今日仍死死限制者太皇太后权利的“后宫不得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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