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要求见你是因为朗姆说你是他的手下里工作效率最高的,”梅洛在他操作滤压壶的时候忽然说道,“基本上是优秀员工的水平了——当然,组织里并没有什么优秀员工奖项。” 波本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压滤塞放入壶中。 而梅洛继续说:“所以,这次找你主要是想听听你每天的工作安排——可以模糊掉那些机密的部分,只要大略讲讲你每天什么时候出外勤、什么时候处理文件之类的就可以。我认为你作为朗姆手下的一个典型,从你身上就能看出来他对他的属下们的日程安排的种种问题……如果存在的问题很明显的话,我之后会让他调整的。” 波本很想说组织的最大问题并不是员工工作时间安排不合理、假期太少或者福利制度不完全,组织最大的问题是它是个异常邪恶的犯罪组织,为什么你在一边要求别人违法犯罪的时候一边要求工作安排符合合同法? 他搞不懂为什么,甚至于他至今都没搞懂为什么梅洛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还是一边大略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一边压下滤压器,然后把过滤好的咖啡倒进一个咖啡杯里。 “糖和奶都要,糖请放两倍的。”梅洛一遍在文件夹的纸页上奋笔疾书一边说。 他使唤别人可真顺手,波本叹了一口气,开始认命地给他往咖啡里放糖。 等到波本把咖啡杯交到梅洛的手里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跟梅洛说完了他每天的安排。不得不说,他的日程表惊心动魄,连琴酒这样的工作狂听了都要甘拜下风。 ——而这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不得不把自己和公安的人会面的时间也小心的、天衣无缝的编进这份日程表里,以免让自己的日程中间出现可疑的大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做的还算比较成功,这份日程表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或许,唯一的问题是执行这份日程表的人听上去都仿佛要过劳死了。 琴酒神情十分复杂地看着波本,波本把他的表情翻译成“你这么努力,为什么不干脆去我的手下干活”。 而梅洛淡定得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们中间有没有人会过劳死,这小孩被捧着杯子低头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称赞道:“你泡的咖啡真的很好喝。” ……波本本人对这个说法是怀疑的,因为他是喝咖啡不放奶也不放糖的类型,而这小孩要求他往咖啡里加了双倍的糖,他看着都觉得自己的牙要掉了。 “这根本不算什么。”波本谦虚了一下。 “不,”梅洛笑吟吟的回答道,“也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能力。” 波本的直觉告诉他,这句话是有什么言外之意的,但是他实在听不出来这言外之意到底是什么。 “那么,”梅洛随手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桌子上,从椅子前面站了起来,“我对你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你每天的工作量,说实在的,令人敬佩,是总而言之,你做的很不错,我想Boss会满意的。” 然后他看了琴酒一眼,露出了一个仿佛比刚才更真诚点的笑容:“琴酒,我们走吧。” 直到这两个人离开波本的办公室,波本整个人还是有点蒙。他真的没搞懂梅洛来办公室专门找他一趟是为了什么。因为按照他前期调查得出的结论,梅洛去拜访其他组织成员,都会问许多有关于福利制度的问题、会询问他们的意见、还会让他们做匿名问卷,但是现在梅洛什么都没有让他做,仅仅是问了一下他的日程表。 ……小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波本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但是还是说,他实际上并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一根细小的刺一样梗在他的心头,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目光落在梅洛放在桌子上的那杯仅仅喝了一口的咖啡上面。 波本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然后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指纹粉的小盒子和一柄圆形灰鼠刷。
第二十五章 现在压力来到了朗姆这边 “你是不是其实从没见过朗姆?”在离开波本的办公室之后,梅洛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琴酒并没给这位理论上职级比自己更高的组织二把手什么好评价:“没有,我怀疑除了他的少数下属——比如说波本——之外,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就是特别喜欢把自己的身份搞得神神叨叨的那种神秘派的家伙。” 然后他顿了两秒钟,又补充道:“当然,‘那位先生’会那样做的话肯定是有其顾虑的。” ……倒是不用找补这一句啦! 梅洛略微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至少点点头,说:“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如果喜欢隐瞒身份是他的个人喜好的话,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是这种时候不需要你也回避。” 说这话,他们已经走到了被库拉索指出是“朗姆的办公室”的那扇门前面,这条走廊戒备还算森严,他们时不时能看见有巡逻人员从走廊中经过,看来这里也并不是谁都能过来的。梅洛在门口停下,伸手去敲了敲门。 ——然后琴酒就看见这扇门几乎是立刻被办公室的主人亲自打开了。 估计也只是因为对方是Boss派来的人,朗姆才会这样反应,一般人绝对是没这个待遇的。琴酒站在梅洛身后一步,打量着打开门的男人:这人热衷于用变声器和邮件跟别人交谈,就好像组织里没一个人值得他信任一样,尤其是对于琴酒,他就更是能有多神秘就有多神秘了。琴酒一贯对此感觉到不满,但是没想到这次因为梅洛的缘故这么快就见到了。 那是个身高没琴酒高的男人,光头、方脸,如同琴酒之前猜测的那样一只眼睛是假眼。该怎么说呢,这人看上去比琴酒还“一看就觉得不是好人”,走在马路上恐怕是要被人认成是出门收保护费的黑手党成员。 但是就这样一个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人,此时此刻正努力用他那张脸对着梅洛挤出一个笑容,微微向前倾身:“我已经等您很久了。” 一个看上去可能奔着五十去的男性对着一个十岁小孩用敬称,这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滑稽;但是等他直起身来,独眼的视线投向琴酒的时候,目光就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若冰霜。他微微颔首,说:“琴酒。” “朗姆。”琴酒对着他点点头。 这和他曾经设想过的一些终于见到朗姆的真面目的场景可差距有些过大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在梅洛来到日本之前,谁又能想到琴酒会因为一个什么“员工福利情况调查员”的缘故见到朗姆呢。 他跟着这个神奇的孩子走进朗姆的办公室——这办公室果然比波本的那间大了一倍有余,而且宽大的办公桌上也没堆着那么多文件了。朗姆没有做到那张办公室后面,可能是觉得那样有些太过居高临下,他选择在办公室侧面的一组沙发边上接待了这位Boss的钦差大臣。 梅洛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像是对待雪莉那样态度温柔,也没有像对待库拉索那样撒令人稍感不适的娇。他那张脸保持着平静的、公事公办的神色,在靠墙的一张长沙发上坐下来了,然后,他抬头看了琴酒一眼,说:“你坐在我的边上。” ……琴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忽然这么做。在梅洛做这部分工作的时候,一般来说,琴酒都宁愿选一个能纵览全局的地方站着,在这小孩被绑架过一次之后更是如此。对梅洛起了些不好的心思的人里有两个已经被揪出来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人呢?要知道现在人人都认为这孩子跟Boss关系特殊,琴酒可不想让一周前的事情再来一次了。 但是此刻他既然这样说了,琴酒就会照办;贝尔摩德说朗姆不可能背叛Boss,他就当那个女人说得话是可信的吧。此刻朗姆还没落座呢,琴酒就先一步在梅林身边坐下了,也不知道这位组织二把手看见这一幕心里会怎么想。 总之,琴酒坐在了长沙发的另一边,跟梅洛保持着二十五到三十厘米的、正常人会保持的那种社交距离。然后梅洛转头看了他一眼,坐着往琴酒那边挪了挪,把这段正常人会保持的社交距离给填平了。 琴酒:“?” 他没搞懂梅洛此刻在搞什么,从朗姆的表情看对方也有点一头雾水。但是对方很明智的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您想要喝什么东西吗?” “不了,刚才在波本那儿喝了咖啡。”梅洛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这个回答换来了朗姆有点不敢置信似的目光,就好他在波本那喝一口东西会怎么样一样。 但是梅洛完全对此视而不见,他转而看了琴酒一眼,仿佛闲聊似的说:“如果不是你开车来的,我就会让朗姆给你倒一杯他自己的藏酒了,据我所知,朗姆也是很喜欢收藏酒的,他去年还在拍卖会上拍下了一瓶价格很贵的红葡萄酒呢。” ——这句话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说梅洛似乎不介意让作为组织二把手的朗姆去给琴酒倒一杯酒;又比如,说他似乎对朗姆私下财务支出的状况一清二楚,就算他不在日本,他也能清楚地知道朗姆在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东西,这似乎是一种危险,但是在座的人都没有不解风情地说出口。 “你也坐吧。”然后,梅洛对朗姆这样说道。 但是朗姆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梅洛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了,他脸上的那个表情,只能用“陪着笑脸”来形容,看上去就好像是个要迎接老板批评的悲催社员——总的来说,琴酒还是会从他这种小心翼翼的表情里获得一些愉快的。 “我刚刚见了波本,”梅洛这样开始了这段谈话,“我注意到,你的办公室离他的办公室很近。” 琴酒不知道为什么梅洛忽然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既然波本是朗姆最信任的属下之一,在日常中要帮朗姆处理各式各样的文件,那么他的办公室的位置离朗姆近也是理所所应当的。 但是朗姆仿佛坐直了一点,就好像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一样,“是的,”他如此谨慎的回答,“我很注意波本的一举一动。” “他的工作似乎还挺繁忙的,这很不错,Boss会愿意让他这样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忙碌起来的。”梅洛垂着眼睛回答,他看上去很放松,亦或是有点心不在焉,“还有宫野明美想开咖啡厅那件事,后续租赁店面和装修等等流程,也是你让波本去办的?” “是的,”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在谈到咖啡厅这种琐事的时候,朗姆的语气竟然还有点骄傲,“就如同您之前的意见一样,咖啡厅的地址就选在雪莉的研究所的对面。租赁的店面之前就是开咖啡厅的,因此只进行了一些很简单的装修就可以直接开业了,这些事情都是波本去办的。” ……琴酒发现自己有些无法搞清这段谈话的走向了。梅洛最开始说波本富有野心,这点琴酒认为完全没错,但是他之后的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指Boss希望提拔这类有野心的年轻人吗?怎么紧接着就谈起朗姆派波本去装修咖啡厅了?而且话又说回来,装修咖啡厅这种小事需要派一个有酒名作为代号的人去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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