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强光打在他身上,随后便是熟悉的高亢尖叫。 祝弃霜和面前吊着的女尸都完全暴露在照过来的光里。 三十三惊恐又短促地叫了一声,可能是想起了现在并不是女相,收敛了一下:“这、这是什么?” 祝弃霜刚想说他也不知道。 后头传来另一个清朗的男声,对着他的那道光晃了一下,李怀屏说道:“这是祭神求子。” 祝弃霜视线看过去,发现李怀屏手里根本没有拿手电筒。 李怀屏手里什么都没有,拇指食指小拇指摊开,其余手指内弯,是一个很怪异的姿势,但整只手跟灯泡一样亮。 瞥见祝弃霜瞳孔地震,三十三忙解释道:“不是!别害怕,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个道士,有道士证那种。” 三十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他一家都是道士,李淳风知道不,唐朝那个很有名的道士,写《推背图》那个,人家老祖宗呢。我俩从小就认识了,放心,他不知道,和那个……没关系的。” 难怪他们俩认识。 祝弃霜被他说得有些糊涂,又感觉有些不对,三十三也算半个和尚,没道理和一个道士认识。 李怀屏轻描淡写地说:“特事特办,不必纠结,你就当我变了个戏法吧。” 祝弃霜也很快掠过这茬,问道:“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说的祭神求子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母校,地底下藏着如此骇人的秘密。 这具尸体就这样被悬挂在防空洞之中,如果不是今日塌陷,永远都无法得见天日。 “有人利用防空洞阴重无人,在这里祭神。” 李怀屏沉声:“你下来时看见那扇绘有半月的门了吗?那门底下还刻了东西,应当是赞颂的文字。怀孕的女子一般不会被视为祭品,古人会觉得污秽,那是冒犯神明的行为。但结合那个半月,大概率和生育方面的祭祀有关。” 三十三冷冷讽刺道:“为了求儿子吧。” 李怀屏长叹一口气,眼神悲悯。 他走到女尸面前,轻声念道:“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 他轻声念诵,手持明光,照得女尸身上纤毫毕现,更让人不忍。 祝弃霜余光瞥见女尸的裙摆动了一下,不禁凝神又看了一眼。 不是他的错觉。 女尸的腿也搐动了一下。 不等女尸再动,祝弃霜猛地拉过李怀屏的后衣领,喝道:“走。” 三十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震了一下,拔腿就跑。 他说得还是太慢了,话语刚落,女尸分开的双.腿中间就掉下来几滩黑色的血块。 接着,一个黑乎乎还沾着血的婴儿的头从女人的裙摆里探了出来。 这婴儿头硕大无比,身子却像萎缩了一般,只剩一副细瘦的骨架子,无力地垂在地上。 婴儿的头像个黑煤球,眼睛空洞洞的,头向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倒着向他们爬过来。 祝弃霜往前跑,不敢回头张望,只能在余光里瞥到一个黑梭梭的影子跟着他们。 婴儿爬行的声音如影随形,骨头撞在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总算知道了刚刚在他头顶上爬的那东西是什么。 刚刚那东西和现在追在他后面的应该不是同一个。 所以防空洞里不止这一个婴儿! 三十三在前面跑得飞快,一边喊一边尖叫:“李怀屏!都是你念的,怎么还把人念急眼了!” 李怀屏喘了一口气,没说上话。 婴儿的速度在加快,这么跑不是办法。 祝弃霜偏了偏头,轻声问他:“你能对付他吗?” 李怀屏斟酌道:“只能周旋试试。” “那你试试。”祝弃霜说完,毫不犹豫地放开李怀屏的领子。 李怀屏被祝弃霜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但还是迎了上去,手上运气结印,手心浮现出一道灰白屏障。 他喝道:“天地同生,聚则成形!” 婴儿扑过来,被他手中的灰白色屏障弹开到地上,挣扎了一下,似乎又要爬起来。 李怀屏额头流下一道冷汗,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兼爱非攻之类,没学过什么伤人的法子,若要解决这婴儿实在有些困难。 不等他再次聚气抵挡,一道身影从他旁边掠过,是祝弃霜。 祝弃霜飞奔过来,将一件罩袍甩在了地上的婴儿身上。 婴儿凄厉地叫了一声,在罩袍里蹿动。 不消片刻,罩袍下便失去了动静。 A1提示他:“负心人之袍效果已触发。将于三十秒后自动销毁。” 还好想起了这玩意,听阎都说这袍子里面应该是有剧毒的,能有用再好不过。 祝弃霜深吸了口气,看着覆盖住婴儿的罩袍逐渐消失,露出里面的全貌。 婴儿的尸体躺在地上,通体遍黑,全身都是乌红色的黏液,更像风干了的标本,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 李怀屏也没有追问祝弃霜拿出来的道具,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祝弃霜说道:“防空洞里不止这一具尸体。” 这意味着还会有类似的怪婴出现,可救援还迟迟没有动静。 挖开坍塌的废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押注在别人身上。 地面上的人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在废墟底下,还是幸运地掉到了防空洞里。 A1为他报时:“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二分十五秒。”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夜没睡,居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外面天应该都亮了。 “距离节目录制开始还有三十小时零零分零零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长溪大学 距离他掉下防空洞,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地底不见日光,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防空洞的黑暗下不知道藏着多少危险,随着时间的流逝,体温也在逐渐流失,如果一直通过运动来保持体温,对的水和食物的需求也会成倍增加。 他们几乎走进了一个死局。 他们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只要停留的时间过长,就会隐隐听到婴儿拖行的声音,祝弃霜只有一件负心人之袍,他们没法再正面和他们对上,只能不断地在甬道里走走停停。 李怀屏似乎体力不太行,祝弃霜落后一步扶住他,三十三在前面开路。 又向下走了两层,三十三在前面喊他,语气有些慌乱,祝弃霜抬头,心下一沉。 这下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死局了。 他们明明一直在往下跑,兜兜转转,居然诡异地站在了下来时的第一层门口。 一扇熟悉的大门矗立在他们眼前,门上精心刻画的,两扇巨大而洁白的半月,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颜色。 三人都陷入复杂的沉默之中,李怀屏打破沉默:“楼梯这么复杂,无意之中走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祝弃霜点点头:“继续走吧。” ——嘎吱一声。 大门无风自动,在他们面前缓缓敞开,黑洞洞的入口,像是在引诱着他们进去。 李怀屏的手抖了一下,光投进黑暗的门洞里,墙上摇颤着惶惶的憧影。 祝弃霜无声地摇摇头,三个人默契地放轻了手脚,安静地贴着墙壁,又下了一层阶梯。 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层仍是这扇敞开的大门,和他们刚刚看见的那层并无二致。 三十三小声骂道:“真他妈的见鬼,鬼打墙了。” 李怀屏神色凝重,用手上的光试探地往里照了一下,光斑一闪而过,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迅速湮没在黑暗里,看不见里头的究竟。 “再上去看看。”李怀屏提议。 他们顺着阶梯原路返回,上面也还是一样的光景。 不论是上还是下,不管他们再走多少层,看到的都是这一扇大门。 隧道里安静得可怕,只余下他们的呼吸声、心跳声,三十三放弃挣扎,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门。 祝弃霜蹲下,门上除了半月刻绘外,底下确实还刻了别的文字,字是繁隶,但是门体磨损严重,许多字都看不清了,祝弃霜只能大概认出几句。 身色端严,诸相具足。 …… 光明照耀,如月满天。 上面的东西和李怀屏之前所说的没什么出入,大意是赞颂神明的,祝弃霜想到防空洞里的尸体,心想大概也是什么邪神。 “看来是非进去不可的意思了。”李怀屏的嘴唇抿成一道紧紧的线。 进了这扇门,李怀屏手里的光便显得过于微弱了,即使往前照过去,也很快就被吞噬。 祝弃霜用夜视之眼看过去,门里头还是一个隧道,但比他们之前走过的些宽敞许多,墙壁缝隙累累,上面仿佛被人刷过漆一般,色彩斑驳。 无数道白色的布条彼此交错着,从隧道的穹顶挂垂下来,阻碍着他们的视线,阴森诡怪。 三十三个子比祝弃霜稍微高一点,头碰到了那白色布条,立马捂着脑袋跳起来,在空气中打了一套拳。 “有什么东西碰我头了!啊啊啊!”三十三一蹦三跳,恨不得挂在祝弃霜身上:“是不是你,李怀屏,你别吓我。” “我没那个闲工夫。”李怀屏皱眉道。 “墙上面挂着布条。”祝弃霜解释,拍了拍三十三勒着他脖子的手,示意他放松点。 李怀屏用手往上探了一下,果然隧道顶上全挂着密密麻麻的白布,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祝弃霜贴近了一点,嗅到墙壁上有股刺鼻的味道,墙壁上大片的色彩,还能看出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画? 三十三跟着他摸了一下墙面,断定道:“这是用丙烯颜料画的。” 丙烯颜料比不上壁画专用的材料,整个隧道的大部分墙面都已经斑驳变花,掉得差不多了,也看不出原来画了什么。 李怀屏用手边摸边看,将路记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在长溪大学底下留下这些壁画和尸体,祭祀的又到底是什么“神明”。 往前走了几分钟,隧道还是看不到尽头。但是周边的壁画变得逐渐完整起来。 祝弃霜有些背脊发寒,这只能说明隧道两边的壁画一直有人在作画。 他们进来那段路时间比较久远,而越往里进,作画的时间便越短。 李怀屏放慢脚步,去观察周围残破的壁画,上面画着些跪地的男人女人、婴儿、除此之外便是大片的血,不知道是被污染了,还是壁画原本的一部分。 李怀屏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拍照,想到手机已经在掉下来的过程中不小心丢了。 看到祝弃霜也沉默不语地端详着四周的壁画,李怀屏为他解释道:“这一部分画的应该就是信众参拜了,不过还看不出他们拜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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