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了!”那男人刚说完,紧跟着就有人附和道:“既然昨天西恒的体检说咱们没问题,咱们就是没问题!” “对!没问题!不查!” 人心惶惶的时候,几句简单的话就能煽动起了逆反的浪潮,眼看着场面就乱了起来。保安队长带人站在不远处,紧张地对着耳机请示道:“史总,我们要进去维持一下秩序吗?” 史明珊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饮着热茶,看着监控视频里传来的实时画面,慢悠悠地说:“再等等吧,等到真的出了乱子我们再动手,那样才更能体现出我们西恒的价值所在。” 人群凌乱起来,互相推搡着,叫骂着,本来就不怎么稳当的简易小桌不知道是被谁一把就给掀翻了,桌子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瞬间滚落了一地,几下就混着雨水被杂乱的脚步践踏进了污泥里。 几个小护士急坏了,这体检中心简易是简易了点,但也是她们起了个大早一样一样辛苦布置出来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有医疗器具被损坏,有人直接就被气哭了,冲过去就要去捡地上的东西,还有几个竟然毫无畏惧地挡在了跑过来要掀翻桌子的男人面前。结果,却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一个小护士当即就被一个男人大力地推开了,脚下一个趔趄栽进了泥坑里。 潘花花一眼看见那倒地的姑娘,生怕她被混乱的人群踩踏了,直接扔了手里的伞,扒开人群就冲了进去,他先把人从泥坑里扶了出来,又护着人跑出了混乱的中心,让她先赶紧回去清理干净。 那姑娘哭哭啼啼的还是不肯走,潘花花急呼呼地说:“先回去,至少把湿衣服换了,不然冻病了,不是更加麻烦!” 姑娘这才抹了一把带泥的鼻涕眼泪,走了。 潘花花回头,再去找凌子言,却见凌子言已经被几个黝黑面孔的男人给围住了,作势就要去抢他手里的喇叭。 “住手!住手!” 潘花花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喊破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他甩着面上的雨水,扒拉开挡在面前的人群,死命地往里挤。待到他挤到那群人的身后,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又是哪里来的力量,他薅住一个人的头发拼命地往后一扯,竟生生将那男人扯了一个倒栽葱! 变故陡生,众人都是一惊,就在这一惊的空隙,潘花花泥鳅似的钻进了包围圈里,在凌子言震惊的目光中,劈手夺下了他手里的喇叭,然后按住凌子言的肩膀,潘花花利落地跳上了他身后一个半人多高的岩石。 “别打了!都别打了!住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大喇叭怒吼。 他的喊声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有人暂时停了手里的动作和喊叫,转过头来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花花就抓住这安静的片刻,扯着嗓子吼道:“你们看看我!看看我的脸!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多少人认识我,但是昨天经联会上那最后一张赞同票是我投出去的!” 听到这里,还在撕扯的人们也渐渐松了手,诧异地面面相觑间,有人认出了潘花花的身份,小声说道:“我看新闻了,他就是那个经联会主席的夫人,叫做潘花花,最后一票确实是他投的。” “我也看到新闻了。”又有人说:“很多不满投票结果的媒体还抨击他呢!说他是花瓶,说他没长脑子...” “别听他胡说!”刚刚一直在挑事的黝黑皮肤男人,在下面指指点点地吼着:“他们就是想把咱们弄回去,想咱们烂死在自由岛上!” “没有任何人想让你们烂死在自由岛里,只要你们自己不想!”潘花花气急了,吼完这两句,他使劲地咽了咽,不知道嘴里的是自己的口水还雨水,不过就在这几口里,他隐约尝到了一丝铁锈的味道... ——难道是嗓子真的喊破了? 他收回那瞬间跑走的思绪,继续嘶哑着声音喊道:“我告诉你们是我投了最后一张赞同票,并不是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感激我,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们在为你们而做着努力,你们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他们!” 潘花花挥手指向自己身后的医疗队员,“今天这样糟心的天气,他们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的床上睡大觉的,可是他们却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地坚守在这里,他们为了什么?就为了将你们赶回去吗?那还不如什么检查也不给你们做,然后让矿场里的其他矿工染病,然后默默地死去,被埋掉!然后,你们再由于社会舆论的指责和压力,被迫回到自由岛去!” “还不是嫌咱们脏!”那黑皮男人又接着呛声。 “你闭嘴!”潘花花忍住想要冲下去撕他嘴的冲动,咬牙恨道:“你们心里明白,我说得并不是这个意思!由于长时间生存环境的隔离,你们的身体里或许已经产生了某些传染性疾病的抗体,但是其他的矿工却没有!我们只是在杜绝这一隐患有可能引发的大规模传染性疾病的爆发,从而让社会大众更加平和地接受你们,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有能力接受你们的!接受你们成为普通社会的一员!” 潘花花狠狠瞪了那黑脸男人一眼,又道:“不要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你们都信!很多事情,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要靠自己的心去感受!不要人云亦云,做没有脑子的乌合之众!” “我跟大家保证,今天的检查绝对是安全无害的!”潘花花又竭力提高了声音,“我今天会在这里与大家一起做检测,6个小时后就会出检测结果。我承诺给大家,会一直陪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名旷工身体健康地离开这里!” 说罢,潘花花又按着凌子言的肩头,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将大喇叭反手塞回他手里,自己却直接撸起被雨水淋透了的袖子,走到了唯一一个还健在的遮雨棚下,对着那个姓林的护士长伸出了手臂。 可是,林护士长却踟蹰这没敢动。 一只湿淋淋的手轻轻推开了她,凌子言看了潘花花一眼,低头利落地操作,然后将针头推进了他的手臂血管里。 矿工们愣愣地杵在大雨里,你瞅瞅我,我又看看你,想上前去抽血,可是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那个人。 大雨如注地又浇了一会儿,只见人群中有一个身形稍胖的中年女性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人群,走了出来。她淋着雨,什么话也没有说,谁也没有看,径直走到遮雨棚下,对着林护士长伸出了胳膊。 林护士长看到有人主动走过来接受检测了,先是略显紧张的一怔,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准备好抽血的用具,拿起手边的花名册,轻声问道:“请问您的姓名?” 只听那胖女人回道:“吴月华。” 作者有话说: 作者太太爱“吴月华”就好比王家卫爱“苏丽珍”一样...
第39章 你要去告状吗? ===== 有了吴月华这个第一吃螃蟹的人,还在犹豫不决的矿工们都不再踟蹰不定,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过来,排队准备进行检测。还有人主动帮忙扶起了倒地的桌子,收拾起散落一地的东西,遮雨棚再次被搭了起来。 看着检测总算是井然有序地开始了,潘花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臂弯处忽的传来一点凉意,他转头看见凌子言手指间正捏着一个棉球帮他按在了出血的地方。 潘花花对他点头道谢,自己按住了棉花球。凌子言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潘花花露出不解的神情。 凌子言今天已经戴上了一副备用的半框眼镜,他优雅一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凌子言,是星海医药研发中心主任。夫人,幸会。” 潘花花挑挑眉,狡黠地微眯着眼睛,问道:“怎么?终于肯承认我还有点用处,不是个花瓶了?” “你还是个花瓶。”凌子言摇摇头,诚恳地道:“只不过...是个抗造的花瓶,好看还有用。” 潘花花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调侃道:“凌传奇,马屁拍得不错啊!” 七点钟整,南区这边的负责人准时送来了早餐,抽血采样的工作便暂时停止了。 “潘花花!潘花花!” 潘花花正和凌子言还有其他几个医疗队成员坐在宿舍里,捧着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热粥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火急火燎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吓得一口热粥直接灌了进去,简直让那已经喊破了的喉咙眼雪上加霜。 他忍着疼,用纸巾擦了擦嘴,转头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闯进了门来。 定睛一看,潘花花就是一愣,“贾维枭?你怎么来了?” “我从学校赶过来的!”他带着一身冷风水汽,旁若无人地直接就紧挨着潘花花坐到了同一张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昨天听说你来这了,连夜就从学校跑了出来。” “你跑来干什么?” 蓦地想起史明珊说过的话,再想到薛鹿林对贾维枭的态度,潘花花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位置挪了挪,刻意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严肃道:“你一个学生,跑这来能做什么?赶紧回学校去!” “花花...”贾维枭使劲咬了咬唇,露出委屈的神色,低声说:“你怪我...” “我——?” 潘花花一口气被噎住,有了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有苦难言感,明明一直在挨说又背黑锅的人是自己,怎么现在他倒像是欺负了一个孩子一样? “没有。”潘花花耐着性子,说道:“我没有怪你,那票是我自己投的,又不是你强迫我的。” “可是...可是,我跟你说了很多关于自由岛的事情,是不是误导你了?”贾维枭垂着眼睛,说:“每一人对自由岛的认识都是不同的,真正在那里生活过和只是过客的人们感觉也是不同的。花花,我跟你说那些往事的时候,真的一点误导你的意思都没有,我真的就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为此给你带来的烦恼,我深感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潘花花感觉手里的那碗粥已经凉了,但是也没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把它一口闷了,只能先把盖子盖上,再劝慰道:“你不用道歉,我真的没有怪你,真的。” 贾维枭抿着唇,侧头看了看潘花花,又倏然露出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谢谢你,花花。谢谢你没有怪我,我很开心。” 潘花花点点头,想去喝粥,却又见贾维枭忙不迭地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了里面的衣服放到了潘花花的床上说:“我怕你过来的着急,没有带厚衣服。这是我从宿舍里直接带过来的,也没时间买新的了...你身上这衣服都已经淋湿了,一会儿得赶快换下来,这样冷的天气可千万别冻病了。” 潘花花看着那几件衣服,被贾维枭这细心的体贴惊讶到的同时又有点感动,“谢谢你,维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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