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次集合在教皇的大房间里, 商定行动的计划。 白松望着窗外。 “你们觉不觉得, 这里的晚上格外漫长?”他说。 郁飞尘:“为什么这样说?” “昨晚茉莉很害怕, 睡不着,我和她说了很多话。说了我们以前各自生活的世界,还有后来的经历。”白松说, “她睡着的时候,我几乎都要以为,我们已经说到天亮了。” 竟然能和一个陌生女孩说这么久的话, 郁飞尘心中竟然升起一种类似于“孩子长大了”或“我养的草长高了”的情绪。 “但是,天依旧没亮, 于是我也睡了,可是等我和她醒了, 天也还是没亮。于是我们又说了一些话, 天这才亮了。”白松说。 没人理睬这位年轻的骑士, 当郁飞尘准备好措辞, 准备引导一番时, 坐在他身旁的路德维希却搭话了——这是郁飞尘没想到的。 教皇陛下看向白松,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柔和,竟然像是温柔的大哥哥教导刚长成的小孩一样。这种语气是郁飞尘之前所没听到过的。 “或许,”他说,“你知道相对论。” 白松:“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路德维希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郁飞尘叹了一口气。 教皇陛下难得打趣人一次,还被这孩子的无知给噎到了。 截止到现在,白松已经用话语成功噎住了他、守门人克拉罗斯和路德维希陛下,可以说是战果斐然。 他想,翻译球还不够,下次回到乐园,得给白松买个知识球,让他获取一些常见世界的基础知识和技能。 不过,教皇陛下绵里藏针的打趣虽然没有成功,白松说的却是真的。神庙的夜晚,已经格外漫长。 “巨幕还在合拢,井口变小了。”他说。 众人抬头,只见那环绕着世界的浓黑之幕,一夜未见,就已经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合拢了几乎一半。昨天的井口还有个盘子大小,今天的井口,朝着天空伸出拳头,就可以把它全部挡住。 在正常的世界里,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是早晨,走到正中是正午,从地平线的另一面落下是晚上。而在这个“浓黑之幕”环绕的世界里,太阳从幕后升起是早晨,走到井口正中是正午,落幕是夜晚。 也就是说,一些本应到来的白天被黑幕的存在硬生生挡住了。早晨的时间推迟,夜晚的时间提前。并且,随着巨幕不断升起、合拢,白天还会继续缩短。 这不仅意味着这个世界将被更多阴影占据,成为恶灵肆虐的地方,还意味着,他们能做任务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希望他们能成功找到药材。”学者说。 一旦女皇没找到药材,斗篷老人可不会因为分了队而放过他们。但现在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那一行人了。 “白天很短,那我们就立刻行动?”白松问。 “别急,”郁飞尘说,“先总结一下这个世界存在的危险和死亡条件。我先来。” “首先,必须躲避在影子里移动的怪物,最好是不让自己的影子接触任何外面的阴影。非接触不可的时候,孤立存在的阴影好于连绵不断的阴影。” “其次,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目前看来规则体现在三方面:第一,完成npc发布的任务,第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第三,遵守神庙的规矩。触犯三条中的任意一条,都会被npc惩罚。” 这样一想,他们要注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郁飞尘认为,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其实也不能算高。他继续道: “但是,根据茉莉的经历,只要选对了方法,npc的惩罚是可以逃过的。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求生。” “还有,我认为这个世界判定我们是否触犯规则,是通过npc的眼睛,而不是通过某种超自然力量时刻监控。否则昨天我们换装混入祭祀,应该早就出触发了死亡规则。所以在不被npc看出端倪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自由行动。” 他道:“我说完了。” 然后看向白松:“你有什么看法。” “报告,郁哥。我想说的,你都说了。我没想到的,你也都说了,而且你说的,我都同意。” 学者:“我也同意。” 郁飞尘看向路德维希。根据以前做任务时雇主们的投诉,他知道自己看人时的目光有时会过于冰冷,令雇主无法感到被照顾和保护的温暖。为了符合角色,出于骑士长对教皇应有的尊敬,这次看向路德时,他努力将眼神缓和了一些。 白松好像嗓子不舒服,咳了一下。 “我也同意。”路德道:“但是除了弄清楚死亡规则,我们还需要寻找逃离这个世界的路径。” 学者道:“通常,逃出一个副本的方式是逃出它的所在场景。但是我们昨天离开了神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继续往外逃,又进入了巨幕阴影的危险区域。我认为这个副本的逃离方式是完成npc给出的任务,即成功复活圣子,同时找出谋害圣子的真凶。” 路德点点头,侧向郁飞尘的方位:“你怎么想,骑士长?” 骑士长。这还是教皇陛下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这个称呼落在耳中的一瞬间,郁飞尘的头脑忽然恍惚了一瞬。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上他心头,就像……遇见一个场景时,觉得自己曾梦见过那样。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很快被另一个念头取代。 明明是他把问题给了路德,为什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道:“完成任务,复活圣子,找出真凶,这三个看起来是不同的任务,但背后都指向同一件事。” 白松:“什么事?” 郁飞尘看向漆黑天幕上苍白的“井口”,道:“阻止巨幕继续升起,或者说,挽留光明。” 很多事情看起来千头万绪,但背后都有统一的规律可循。 “所以,排除一切干扰因素后,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反抗阴影,挽留光明。所以,今天上午,我建议先不去管圣子的死活,而是分头寻找神庙里关于光明、阴影的记载或传说,补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白松盲目同意。 学者皱眉:“你是否发散过多?” 郁飞尘直接没理睬他。这是他以前面对雇主无理疑问时的惯用态度。有些雇主,总是在他做出完全缜密,每一步都有迹可循的推理时怀疑他是凭空猜测,仿佛脑子掉了线一般。 他今天说的话超标了,有些微微的厌倦,直接一手托腮,侧向路德维希:“您呢,陛下?” 路德维希眼里浮现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同意你。” 话不多说,几人起身,白松和学者离门近,先走出去,郁飞尘和路德维希在后。 与他们落下几步后,郁飞尘停下了脚步,他觉得有句话有必要向路德挑明。 “你是教皇,”他道,“为什么现在好像是我在带队?” 教皇稍抬头,刚刚打理过的银色长发顺滑地落在肩上。两人对上目光后,他微微抿了抿嘴唇——郁飞尘发现,这人好像在对自己笑。 教皇陛下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还在角色扮演的状态,看向教皇的目光,应该也犹如吃错了药一般。 也就是说,路德维希对他的态度,是随他的态度而改变的。这是一个善变的教皇。 就在这时,教皇忽然朝他伸出了手。郁飞尘一怔,没躲。 “我累了。”路德维希轻声道。随后,他眼睫微微垂下,摆正了骑士长胸口处的十字徽章,说:“想跟着你。”
第41章 燃灯神庙 12 这话说的, 一时间郁飞尘不知道怎么回。 “你——”他本来想像以前责备雇主那样责备路德,开了个头,看到这人放在自己胸前徽章上, 还没放下的右手, 又不由放缓了一点声音:“你哪累了?” 他亲眼见证了路德用睡觉度过了一天的四分之三, 睡眠过程中人事不知,看到茉莉出现在白松房间里还讶异了一下, 仿佛不相信他会救人一样。 所以说这些人里,最不累的就是这位陛下。难道长伤口还会累到一个活人吗?——连按压止血都有人帮他做了。 路德维希收回手,没回答, 就静静看着他, 很坦然。 人的懒惰, 竟至于此。 行吧。 那就跟着。 郁飞尘道:“需要我帮您走路吗。” 路德维希:“……不必了。” 不必了, 那就走吧。 白松一边在前面走,一边频频回头张望,发现后面两人说了什么后, 他郁哥的态度有了令人琢磨不透的变化:敬业中饱含着敷衍,主动中透露着消极,事无巨细, 却又显得有些阴阳怪气。可再一琢磨,却又似乎乐在其中。 “下台阶了。陛下。” “前面不平, 小心。” “风大,需要我帮您挡吗?” 拐了一个弯, 走到神庙的主干道上。微风几近于无, 枝梢的树叶都懒得动一下。郁飞尘走在路德维希旁边, 继续口头履行他的骑士长职责。终于, 教皇陛下面无表情侧过来, 墨绿的眼瞳淡淡剜了他一眼。 郁飞尘住口。并在路德转回去的时候,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吃错药的教皇,也挺好玩。 不过,吃错药的教皇也是教皇。只见路德维希走在神庙路上,黑衣华贵,仪态端雅,仍和第一夜出现在神庙门内时一样。只不过那晚的路德冷淡疏离,显得重权在握高高在上,现在则安静平和与他同行,看不出警惕戒备,甚至就像点了自动跟随一般。 清晨的神庙里几乎没人走动,按照女皇绘制的地图,他们来到了后院的储物室。神庙没有藏书室之类的地方,典籍、书册与一些炼金材料、祭祀用品一起堆放在储物室内。同时,外人进入储物室,不能拿东西出去。正是因为这个,女皇那一队才因为翻阅祭礼章程而错过了仪式开始的时间。 看门修士打开沉重的木门,他们走了进去。 一座书柜从天花板连接地面,一共八层,堆满大小不一的书籍。 “每人两层,”郁飞尘说,“正午之前看完,找出有价值的信息。”说罢,他便从最高处抱了一堆书下来,到空旷处开始快速翻看。 书很多,但无价值的的炼金书和占星书占了绝大部分。他们要看的则是宗教、历史、传说类的资料。 哗啦哗啦的翻书声一刻不停,没价值的放回去,有价值的放在中央。阳光渐渐强烈,中央的书也终于有了……三本。 而且是薄薄的三本。 “总结一下?”郁飞尘抱着一本黑皮书,看向地面上的三本薄书。 “可能是副本为了限制我们,这些书里根本没有正经的教典或历史资料。”学者道,“我只发现了一本传说故事集。里面提到了两个神明。说,光明之神带来生命,阴影之神带来死亡,而人们虔诚供奉光明之神,引起了阴影之神的嫉妒,因此,凡有阴影之地,都有恶灵肆虐,杀害人类。为了对抗阴影,人们发明了蜡烛,即使在夜间也能抵御恶灵,安然入睡。于是阴影之神大怒,降下了浓黑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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