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办法。”希伯莱试图抬头,却被观灵狠狠摁了下去,“就说你和那个仿生人是我劫持的人质!让他们把我带走,你再去找曼德拉的下落!” “我有办法。”观灵冷声说道,伴随着“咯嗒”一声,虚拟成像项圈已经牢牢地锁在了希伯莱的脖颈上。 “你有个屁……”观灵松开希伯莱脑袋的瞬间,他一个猛地抬头就要去接下脖子上的装备塞到观灵的手上,却见…… 身旁的人哪是观灵?! 他身边分明已经变成了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 希伯莱瞳孔猛震,然而透过后视镜,他看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健壮黑人男人,前面的车屁股灯亮了一下之后,缓缓从卡口驶离,希伯莱压低声音:“你植入捏脸系统了?” 引擎打上火,他们驾驶的黑色超跑缓缓上前并最终停在了卡口前,薇芙丽已经从哨岗上走了下来,缓步停在了观灵那一边的窗前,希伯莱目视前方:“你听我说,捏脸系统没法骗过BID的检测设备,等她一发现,我们就逃跑。” 他的心跳的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扣下摇下车窗的按钮。 ——“等会儿可要抓紧了,宝贝。” 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刮器奋力工作时发出的声音夹杂着雨声,薇芙丽手撑一柄血红色的大伞,雨滴打落在伞面上发出闷响,她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车窗上,随着车窗被缓缓放下,里面坐着一位长相平平的长发东亚女人。 驾驶座上,一位不耐烦的黑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后座上是一个青年模样的孩子,正愣愣地望着窗外的雨夜。 “晚上好,女士。”薇芙丽在车窗前站定,俯视着眼前的女人,“BID例行检查,请您谅解一下。” 这女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主驾驶座上的男人先出声道:“长官,我们正急着赶往义体医生那儿呢,已经快要误点了,要不您通融通融,就让我们直接过去吧?” 薇芙丽眯起双眼,吸了一口烟,烟草的气味溶进雨滴里,变得厚重了起来。“先生,大家都很赶时间,您看看后面排着多少辆车?”她左手臂的手肘撑着车窗的边框,握着伞缓缓弯下腰,另一只手夹着那根烟,“况且,相信我先生,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面部比对,绝不会耽误您宝贵的时间的。” 那男人作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拍了拍手臂制止了。 女人很谦顺地侧着脑袋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薇芙丽拿起检测装置,在女人面前放定,整个车厢内一片安静,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男人坐直了身子,面部微微起伏,似乎是咬了咬牙。 仪器自上而下,自左而右,三百六十度的扫描了女人的脑袋,薇芙丽将那根香烟叼在嘴里,在漆黑的雨夜里,唯有烟蒂散发着猩红色的火光。 “哔哔——”片刻后,检测仪器突然有了反应。 红黄绿三色灯跳跃了起来,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那么长,直到灯光闪烁的频率逐渐弱了下来,最后……亮起了绿灯。 薇芙丽拿起仪器,她的目光打量着那盏亮起的绿色小灯,她的神色掩藏在烟雾缭绕之后而无法窥探分毫,直至她放下检测仪器,抬脚欲往驾驶座走去,后面排队的车辆却不耐烦地打起了喇叭。 “真辛苦啊,”东亚女人突然说道,“这样的下雨天。” ——“长官,请看看后面的车辆吧,大家都很赶时间。” 薇芙丽撑着伞沉默了一会儿,她打量着车厢内另外两个人的反应,坐在主驾驶座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变速器,不耐烦地盯着时间,似乎有某件事正着急。 烟逐渐烧到了尽头,剩余的烟蒂被扔到了地上,燃烧着的烟头被瞬间熄灭。 薇芙丽思衬了片刻,向后退了一步,她伸手拍了拍车顶,朝着指挥中心喊道: ——“放行!” 她话音刚落,窗口缓缓地合上,她透过缝隙凝视着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女人的双眼里满是宁静,在缝隙合上的前一秒,女人忽然转过头望向她的眼睛里。 卡口打开的瞬间,黑色的超跑飞速驶离,消失在了彻夜的雨中。
第6章 黑医 过了卡口之后又行了许久,周遭终于逐渐亮了起来,霓虹闪烁的街道上因为刚下过的阵雨而变得湿漉漉的,倒映着炫人眼球的五光十色,有过往的路人拿电子眼好奇地觑着这辆一看就不属于黑金城的上等货色。 车内的弥赛亚和希伯莱已经卸下了脖子上的虚拟成像装置,三人又恢复了相貌,希伯莱一只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劫后余生的疲惫,“靠……刚刚真是,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盯着观灵的脸,看见后者沉默着低头,正在虚拟屏幕上捣鼓着什么。 片刻后虚拟屏幕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金城的迷你三维立体模型,其中有一个正不断闪烁的红点,那是曼德拉位置信号消失前的最后位置。 “怎么回事?”观灵没抬头,伸手抓取三维模型中的成像信息,“我植入了捏脸系统。” “观,你在撒谎。”他摇摇头,“没有捏脸系统能骗得过BID的检测设备,绝对没有。”希伯莱抬起眼皮,神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BID从来没有公布过检测系统的源代码,所以没可能有人能蒙混过关。” 观灵的手突然停了,却依然还是沉默着没回答。 希伯莱顿了顿,接着说:“你知道……我不是在逼你给我一个答案,我只是很担心你,我刚刚快吓死了,观。” 沉默半晌,观灵终于把脑袋支了起来,施舍了两句:“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么。” “靠。”希伯莱立马跳脚,他和观灵搭档几年调查白塔实验室的事,深知这人什么尿性——认识错误,看心情承认,绝不改正。 他感觉身边这人简直是毫无生死观、安全观、爱情观等一系列正常人类该拥有的美好品质,奉承着往死里作的人生观,上一秒能从伊甸园三十九楼的高楼眼睛都不眨得就捎着个垃圾——哦,也就是弥赛亚——往下跳,下一秒就敢和BID铁娘子正面刚。要是观灵能买个保险受益人填他,他希伯莱这辈子只要能活得比他长,就不愁没有享福的那一天。 “等你有事那就晚了!”希伯莱恨不得一个急刹,好把他那颗漂亮脑袋里的水都晃晃干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一个人——带着这个破玩意儿,”他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弥赛亚,“怎么活!” “他的编号是弥赛亚-001,你也可以称呼他弥赛亚,希伯莱先生。”观灵把好不容易在希伯莱吵吵闹闹的声音下解码出来的位置信息传输到车载显示屏上,“请尊重仿生人权利。”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也是个仿生人,观。”希伯莱打着哈哈,开玩笑道,“你这么厉害,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改造痕迹,你知道的。”他伸出自己撑着额头的那只手,上面赫然镶嵌着金属感应板,“植入义体总归会或多或少留下点“签名”的,而你却……这么干净。”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得空向观灵望去:“你们中国人还真是又有钱又神秘。” 观灵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嘴:“对,就这么宣传我。”他抬眼,正巧对上后视镜中弥赛亚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弥赛亚慌乱地移开了目光,但是破碎的记忆片段仍在他的脑中不断回闪,分不清究竟是过往记忆的卸载残留还是一些系统错误,他紧紧地盯着观灵的脸,有一种分外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这个叫做观灵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把自己从伊甸园就出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借助自己黑进伊甸园的内部网络吗……可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为什么是偏偏是自己呢? 一种铺天盖地的迷茫感和未知感向弥赛亚袭来,他望着观灵,却好像又看见了…… 那个连绵的雨天…… “这是个什么地方?”突然,车厢内响起了希伯莱的声音,“……麻将馆?曼德拉最后去唐人街的麻将馆做什么?” 观灵摇了摇透,正待说些什么,却听见弥赛亚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不,是套着麻将馆壳子的黑诊所。” “哈?”希伯莱望向观灵,见他点了点头。 “这家黑诊所背后有日本人资助,和很多其他见不得光的产业都有合作,倒卖仿生人的组件和认知系统,再销往其他地方,有好货的话,也会举办匿名拍卖会。”弥赛亚见观灵点了点头给,有种被鼓励的感觉,于是补道。 “小东西……还懂挺多。”希伯莱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半天终于把他当个活物看待了。 “我就是他重组的产物。”弥赛亚沉声道。 每一次的销毁和重组,对于仿生人而言都是一次死亡,重组后的他们失去了记忆备份,被解离成为零件,再被一点点拼接起来,或许是更值钱,又或许是被瓜分后留下的垃圾产物。虽然白塔实验室掌握着城市仿生人的官方销毁链,但是民间也不乏销毁重组仿生人的黑色产业。 希伯莱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躲过他的目光:……那我……我真该死? 说话间,黑色的超跑已经渐渐驶入了一条无人注意的小路,黑金城惯是这样的,摩肩接踵的大路上堪堪能摆下几张桌椅,有小摊贩就靠这个苟且,等到下雨天的时候支一张大大的塑料雨棚,雨水吧嗒吧嗒落在篷布上发出闷响,顺着斜面零零落落地滴进路边的水沟里。 一旦拐进了小路里,人却又好像都消失了一样,漆黑的小巷子与五光十色的外面好像格格不入,偶尔从暗处隐现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是野狗。 车停在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麻将啪嗒啪嗒相互碰撞的声音隔老远就听得见了,屋子的门前晾挂着两件新洗的衣裳,弥赛亚环顾了一圈四周,加紧脚步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希伯莱埋下脑袋跟在观灵身后,挡着不让弥赛亚靠近,“嘶”了一声,撅个屁股把弥赛亚顶走了,在观灵耳边嘟囔道:“烦死了,我发现那小子老爱粘着你。”虽然比弥赛亚矮一些,但希伯莱毕竟比观灵要高半个头,他自然而然地揽上观灵,“黑诊所藏在麻将馆后面?” 观灵点了点头,没吭声。 “咳咳……。”踏过门槛,里面一群亚洲人长相的中年人正打得热火朝天,里面香烟缭绕,呛得希伯莱不由自主地捂了捂鼻子,然而并不甚有用,他望着毫无反应的弥赛亚和观灵,眼角瞅了瞅。 “欸我和你讲啊,惠英家那个考不上大学的侄子啊,在后面开了一个什么诊所。” “啊?还有这种事啊。” “你不知道啊!欸——我和你讲!来的人还蛮多的嘞!后面队也要排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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