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爱德华扶住他的双肩,神色慌乱:“你怎么了!?” 杜隐就像一头被封印的困兽,丝毫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煎熬当中。 情急之下,爱德华用右手轻轻抚于他的双眼之前,杜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入虚空,被迫进入幻境。 一旦与痛苦的记忆产生联结,他的大脑便会自动开启自我保护机制。 似梦似幻,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梦境,真实的体验感让他分不清虚实。 ————— 黑沉沉的夜,仿佛是漫无边际的诅咒困锢住人们的灵魂,迷惘的人已经看不见天上零散的星星,微弱的光芒被无止境的黑暗吞噬。阴森的长道走廊,透露着刺骨的寒气,偶尔传来不远处一两声狗吠声。 在这条漫长的走廊上,窗户都被打开,略显老旧的透纱窗帘因吹进的夜风而飘舞起来,使整条走道多了一份诡谲。 在没有月亮的黑夜下,这个世界好像失去了仅存的生机;夹杂着腐臭血腥气味的医院,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等到他恢复意识,他才反应到自己的冰冷的手脚都被锁在病床的边缘,铁质的链绳勒伤了他的腕脖,凝固的层层黑红色血液渗透了铁锁,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次反复、无用的挣扎。 他不敢回想自己遭遇过的经历,那些就像无比恐怖的梦魇,挥之不去。就像苍鹰啄食能够再生的肝脏,甚至,还要痛苦。 他的心脏好像突然被紧紧捏住然后破裂成碎片,疼痛让他想要麻痹自己的意识,神经撕扯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病毒好像扩散到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头顶住床,躯干向上拱起,他想通过这种方法缓解痛苦,但这样仿佛让他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牙床沾染着黑色的液体,牙齿也变得乌黑。全身上下,只有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透露着他那不希望被污秽浸透的纯净的灵魂。 “嗒、嗒、嗒……” 这是从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有着一种特殊的节奏感,如果细听起来会让人在不经意间起一层鸡皮疙瘩。 除了脚步声,还夹杂着另一种奇怪的声响。变质的黑黄色枯骨截肢的一端被拖行在地上,铁链连接的躯干被掏空了内脏,身体已经显示恶色。 已经看不出性别的不完整尸体被无情地拖拽,与地面的摩擦却发出一阵类似金属器皿碰撞的声音…… 危险逼近,他越发陷入慌乱与恐惧之中,就在他感觉到死神的肢体缠绕住他的身体要将他活活分解的时候—— “不!” 他睁开眼眸,嘴里呼呼地喘着气,全身冒着冷汗,好像再度经历了生死。 “这……又是梦吗?” 他有些试探性地环顾周围,有一瞬间所有恐怖的想象全部挤在他的脑袋里,他觉得双腿抖得有些厉害,手掌发麻。 梦境,或许会不间断地反映曾经的遭遇,可能愉快、可能悲伤。 夜色浓重,月光暗淡,古老的欧式别墅楼房屹立在城市的外环,细长的街道原本就看不见行人,夜幕中的脚步声似有若无。 “毕夏普·冯·沃斯顿……” 脑海中最后回响着这个名字,杜隐渐渐恢复了神志,缓缓睁眼。 与他同时从幻境中走出的还有爱德华,不知是否是杜隐看错,他隐约看到另一双红色的眼睛。 “小隐,你所看到的是谁的经历?” 爱德华眼神冰冷的毫无生气,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夹杂其间。 杜隐顿感头痛欲裂,仿佛身体失重,几分目眩神离:“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人……我记不清……”l 爱德华神色凝重,异色瞳孔闪现过一道猩红色的光亮,转瞬即逝。他俯身搂住杜隐,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那样,轻轻抚平他的惊恐与痛处:“现在没事了。” 然后,爱德华再度用手抚在他的后脑勺上,这种情况下只好暂时再让杜隐昏睡过去。 这一次,杜隐再次梦到了那个跟自己容貌极为相似的男子。 “他”恍若置身在一个虚拟幻境,周围被弥散开来的白色烟雾掩盖着,看不清任何事物,有一瞬间对于未知的迷惘与畏惧。 “泊瑟芬!快逃!不要回头!快跑啊!” 这时——他刚想循声而去就发现那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而那个泊瑟芬……竟然会是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赶过去,却看清了对方的样子,神父脖颈处流下的鲜血格外刺眼……突然出现的血族那暗红色的双目充满恶魔的杀气,亚麻色的短发倒是很少见,尖利的獠牙上残留着人类的血液…… 他下意识地后退,看到神父用自己的血滴在十字架上,从背后想杀掉他却被他一秒折断手臂,杜隐听着这歇斯底里的吼叫先是同情,接着转化成对这个血族的愤怒。 “不自量力的半血族,妄想作为天敌来改变诅咒?” 神秘血族的长甲刺穿神父的心脏,冷漠地盯着那双痛苦不堪的眼睛。 “是你一直藏匿着他的气息,可真是让我等了很久……他会像所有人一样因为被我吸取血液而感到无上荣耀,那么你——去死吧!” 紧接着,他生猛掏出神父还在跳动的心脏,再随手扔掉。 神父最后痛苦地望着他拼命地挤出“快——跑”以后便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梦中的杜隐来不及多想,立即跑向森林深处,他记不清自己在这“梦境里”究竟跑了多久,又究竟身在何处。
第7章 戒指 “小隐。” 爱德华轻声呼唤着,直到杜隐渐渐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我,我又睡着了?” 他的头昏昏沉沉,似乎经历了好几次天翻地覆,濒临崩裂的边缘。 “你外婆刚才来过,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爱德华递来一个黑色的盒子,杜隐忍着头痛将它打开。 里面放着一枚刻着什么字母的银质戒指。 杜隐将它拿出仔细查看,然后又递给爱德华。 “特悉尼那……” 他照着上面的字母缓缓念出,眉头微蹙,似有推测之意。 “那,外婆呢?”杜隐不禁疑道,微微探头向外望去。 “她说她有必须要去处理的事,就走了。”爱德华将戒指交还于他,在杜隐眼里他始终是那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心神,杜隐一时间竟有些羡慕他的情绪稳定。 “特悉尼那?” 杜隐垂首盯着那枚戒指,若有所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外婆提起过,甚至,连外婆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几近哽咽。 “我只知道,外婆是顶香之人……”杜隐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他的眉心轮还未恢复,可谓一点感应都没有。 自他有记忆开始,父母很早就意外离世,是外婆一人将他拉扯大。 长久以来,他无意间发现外婆在从事一种奇怪的行业,也渐渐意识到自己隐约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外婆一直不让他掺和进去。×| 去年有一次他贸然行动,险些坏了外婆的计策,外婆才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他再怎么白费力气也无法继承,因为未被身后的众家选中。 “外婆既然有西方特悉尼那家族的血脉,又有东方这边的渊源,为什么到我就不行呢?” 杜隐不解,他一直觉得自己从小便有异于常人之处,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寻常人,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罢了。 “特悉尼那家族有一个预言,末世后人中会同时出现黑白女巫。” 爱德华注视着杜隐绿色的眼,语气较之原先稍显温和。 “虽然特悉尼那家族的灵力只传女性,但是我母亲却擅自将部分黑巫术传给了我……” “黑巫术……” 爱德华打断他:“据说,她们二人同时出现,可以唤出什么古老的神秘之物,不过这些,我也只是听信了些古老传言,真实性尚待考究。” “古老的神秘之物……”杜隐只觉脑海中似乎产生了什么碎片的联接,思绪回溯到毕夏普说的那两句话上: “对,血族,古老而又神秘的存在。” “我始终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真正的血族。” …… 可是外婆会去哪里?难道她知道波妮姨婆所在之处吗? 这枚戒指……莫非外婆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杜隐拿起戒指仔细观察,头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黑白女巫……与黑白女巫的后人。 杜隐猛地咬破左手食指,血液顺着伤口涌出,他顺势将其滴在戒指上,只见猩红之血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沿着字母凹下去的痕迹流动。 “你……” 爱德华被他的举动震惊,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神情,错愕不已。 一道幽蓝色逆行吞噬掉所有的红色,戒指却没有产生任何异动。 “爱德华,你也来。” 杜隐一脸严肃,额头猛地窜出一滴冷汗。 他在赌。 本以为爱德华会拒绝,未曾想他直接用指甲划破手指,深红色的一滴血缓缓滴落在戒指上面。 深红色渐变为黑与幽蓝色交融在一起,戒指内侧的字母上闪现出若隐若现的情景。 一个类似阵法的图形上,外婆与一个白发女人分别处在对称的阵眼处,而在中间站着一位红色长发、身形高挑的女人。 她是谁?! 还来不及多想,这些场面瞬间消失。 杜隐食指伤口处还在渗血,麻痹感与焦虑不安涌上心头。他心急如焚,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所以并未留意到爱德华的异常。 “难道外婆真的去欧洲找她了吗?莫非,我们现在应该去欧洲?”杜隐这才发现爱德华盯得他有些发毛,瞬间怵了三分,“爱德华?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 这仿佛是一声指令,爱德华一改方才略显阴鸷恐怖的神色,眼底的冰山渐融,他看了一眼方才滑破的手指已经恢复,又让它在原处破了个伤口。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里应该是边境处的雪域山脉,只不过有一件事令我很意外。” “什么事?” “为什么会选在这里,看起来对方是把我的母亲也带到了这里,不远万里来此,目的是什么?” 杜隐来不及深想,眼下只得先买最快的一班车赶到那里,他现在什么感官都不通,只有相信爱德华的判断。 就算他不在乎外婆,也肯定不会拿他母亲的性命开玩笑。 虽然杜隐心底一直对爱德华的身份有些许怀疑,但是,目前他别无选择。 …… “你害怕吗?” 爱德华看了一眼杜隐,然后望向前方被深雪笼罩的山林。这里的海拔很高,最高峰可算得上是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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