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审继续乐呵呵:“你要不还是进去问吧,我怕在外面看把你憋死。” 徒弟:“……” 池竹西定定思索半晌,然后开口:“五天前老教授没死多久,我也没开学……您记得我说过那个救了我的男人吗?” 高集点头:“我们还没查到。” “窗外的人想对我下手,那个人脸上全是被撕咬的痕迹,我也确实听见了狗叫声。” “你提过,但现场没有发现犬科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动物。” “之前我被余陶他们……霸凌的时候也听到了狗叫,然后余陶被野兽袭击了,我让你陪我上山就是想调查这个,我怀疑那个救了我的男人……一直都是他。” 高集眼神一凛:“你确定今天也听见了?” 池竹西肯定点头:“听见了。” 高集想着树林里那些动物的痕迹,说不定真的能查出点什么,只是还需要时间。 “您拿着什么?”池竹西突然问。 高集翻开文件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池竹西的嫌疑并不算大,如今还被限制在这里只是因为那个咖啡店的事还在证实。 他将记录摊开:“这半个月进出山的记录。” “我能看看吗?” 记录被推到了池竹西身前。 窗外的预审叹了口气:“老高还是感情用事了啊,不该给他看的。” 徒弟憋了老久了,马上应和:“对啊,给他看什么,保不准他脑子里现在正在琢磨怎么圆谎,现在小孩不容小窥啊!” “你觉得池竹西有问题?为什么?” 预审的话让徒弟思考了很久的措辞,就像在大学对着导师答辩一样,他拿出了百分之五百的端正态度回忆自己见过的卷宗。 “假设有那么一只狗,我是说,假设有那么一个人。以前池竹西遭到霸凌,主事者被野兽咬伤,他得以逃脱,并声称自己听到了狗叫。 “后来在袁怀民的案子里,他遭到袭击,下手的人又疑似被野兽咬伤,他得以逃脱,继续声称自己听到了狗叫。 “前两次高副都不在现场,这次高副也在,看见了人影,并没听到动静。池竹西先他一步追了出去,最后在湖边停下了。” 预审:“所以呢?” 徒弟咽了咽口水:“他一停,高副也停下了,没人去追那个黑影……万一池竹西和那人就是一伙的呢。” 预审不说话。 “不然哪来的神经病十几年了一直跟着他,还没被发现过,每次出什么事就出现,事情一结束就神隐。如果不是高副这次的确见到了那个身影,我甚至觉得根本没什么其他人,都是他自己干的。那什么来着……精神分裂!” “你,”预审又喝了口茶,在徒弟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电影看多了吧?” 徒弟:“……” “少看点电影,一定要看的话去看点纪录片。”预审说,“现在年轻人啊,不讲证据,怎么惊险刺激怎么想。我说老高不该给他看是因为看了也没用,那么多未经筛选的记录只会混淆池竹西的记忆,就算脑子里有点东西也得被带跑偏。” 预审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下了。 因为池竹西突然坐直了,将面前的记录推回到高集面前。 他指着单子最后一行,冷白的脸上带着惊疑:“这个车牌号怎么被划掉了?” 高集看了眼:“是那辆送值班人员上班的黑车,因为没上山,但是摄像头扫到了,就记了上去。” 池竹西又将单子翻到五天前:“它在五天前也上了山,然后下山。” 高集有些惊讶池竹西只是扫了一眼就能从数十页里翻到这几条,他前倾,思索着开口:“间隔时间不长,如果是黑车的话,有可能是送人上去——我会去查。” 当他再抬起头,却只见池竹西煞白的脸,少年的手紧紧扣着桌面,视线在单子上凝固了。 “车主要价150,即使是宰客,溢价也不会太高。而且值班的人迟到了半小时,证明路程是不近的,愿意跑这么远的车很少,半个月内跑两次的几率非常低。” 池竹西觉得自己很混乱,脑子却运行得异常灵敏,几个月前的回忆如电影重放那样出现在眼前。 在那个作为一切起点的暴雨夜,在寒风和满怀期待的路途中一波三折的心态,一丝不落的被他回想了起来。 “常A865993,我记得这个车牌。”他低低说,“池淮左死的那天,就是这辆车送我去了池氏集团。”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没联系得上车主,只是拿到了网约车公司的语音记录,后来因为结案不了了之……这是偶然么?” 预审室外一片安静,直到有人厉声吼道:“调出池淮左自杀案件的卷宗!调口供!让交警协管治安大队协助,排查监控,我要看到常A865993全部行踪轨迹!立刻!” 高集也立刻起身,验证去了。 一片混乱中,池竹西缓缓垂下头。他把脸埋在掌心,手指按住眉骨,后颈颈椎的棘突将白皙的皮肤顶出脆弱的形状。 隐隐抓住什么的兴奋让他浑身战栗。 【他为什么杀江老三?】 “江老三或许是余陶那件事的目击证人,在老教授的事情后他暴露了,怕被查到,所以灭口。” 【他拿走了你的围脖,却留在了湖边,这样做没有意义。】 “除非是不小心丢下的。” 【所以他一定是很慌乱,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会被你发现,他不知道你今天要上山。可五天前他就杀了江老三,尸体也处理好,再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是想做什么?】 “不,他知道我要上山,所以才再去检查,只不过没料到我会立刻上山,还是和高集一起。” 【知道你要上山的除了高集,就只有容岐。】 “不是容岐,他从昨晚开始就在医院,并且对动物毛发过敏。” 【所以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对你的一切都很熟悉,不是容岐,却没和容岐一起出现过。】 “……” 【你不觉得这个描述听起来有些耳熟吗?】 还在实习的小徒弟民警一直盯着池竹西并从耳麦里听着他喃喃自语,那些低低的话通过电流的传递更加鬼魅了,配上池竹西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显得无比诡异。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看向预审,只见预审也在凝神观察着房间里的少年,不一会儿侧头吩咐:“再去给他的法定代理人打电话。” 徒弟:“啊?” 预审瞪他:“啊什么啊,想被投诉吗?顺便把心理疏导员也喊来。” 徒弟慌不迭跑去喊人了,刚一出门,一个传话的民警进来:“池竹西家里人来了,说要见他!” “家里人?”预审过了一遍脑子,挑眉,“池樊川?” “不是,是蔡闫,他的继母!”
第33章 蔡闫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光鲜。 她还是漂亮得让人动容,只是眉间的愁郁几乎冲淡了相貌带来的温婉,只是远远看见她,池竹西就感觉到她的精神很不好。 在腾出来的会议室,蔡闫碰着纸杯装着的热茶,见到进门的池竹西和民警立刻起身。 “你还好吗,小池?出什么事了?” 池竹西在两米左右就停了下来,一直不应声。民警见状有些尴尬地打起圆场:“配合调查呢,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你爸爸忙着工作,你妈妈又在国外,我只能跑一趟,我知道你也不想看见我……”她声音越来越小,接着苦笑一声,看向民警,“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能解决的我就帮着解决了,我们家……有些复杂。” 民警自然是大致知道池竹西家里的情况,心道这豪门继母还真不一样,十几年没联系也能跟对亲儿子一样“慈爱”,怪讽刺的。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高集那边忙得焦头烂额,他也没打算在这里耗下去。 “你们先聊着吧,就是池竹西暂时还不能走,聊得差不多了喊人就行。”说完民警就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池竹西才慢吞吞走到桌前坐下。 他其实是不想来见蔡闫的,有这功夫不如去高集那边了解情况,之前的思路就差临门一脚,突然被打断后怎么也续不上。 还是蔡闫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不用这么戒备我。”她离池竹西隔着一个位置坐下,幽幽道,“池樊川接到电话后什么也不管,我怕你有什么事才来的。” 池竹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尤其是在提池樊川名字的时候。 很生硬,甚至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怨恨。 “你和安女士不是都知道吗,池樊川家暴的事。”蔡闫声音柔柔的,“是,他一直家暴,不止对池淮左,家里唯一免遭毒手的只有我那个傻儿子。” 池竹西看见了高领毛衣也险些没能挡住的淤青。 他别过眼:“您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知道你在查些什么,是你哥哥的死吧。”蔡闫的声音更轻了,“池淮左的死让我心惊胆颤很久,我不知道池樊川是怎么想的,他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没人敢提,我也不敢。” 这种兜圈子的对话让池竹西很不适,他很难站在别人立场去审视整件事,尤其是蔡闫。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受益的一方。 于是池竹西也直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即使没有拿到池淮左那6%的股份,你的儿子得到的也比之前更多。” “我不能否认这件事,可这没什么高兴的,我会把池源教成那副天真的样子,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作为。虽然你哥哥在家跟我和池源都不怎么来往,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都很……怕他。” 蔡闫迟疑了下。 “坦白讲,你哥哥死后我们松了一口气。” 池竹西骤然看向她。 “他聪明得让我们都心惊胆战。你知道吗,他经常在黑暗中用瘆人的眼神盯着我们,那双眼里泛着绿光,像是要把我们活剥入肚……我知道他对池樊川有恨,可说白了这和我们没关系,我跟池源和他能有什么仇?” “你在池樊川和安澜娅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怀了池源。”池竹西说,“我们不能恨你们?” 蔡闫摇头:“但他们离婚从来不是因为我们,如果不是安澜娅主动提离婚,池樊川这辈子都不会放她走。他们离婚后池樊川需要一个听话的花瓶,没有我也有其他人。当年我以为我是最幸运的那个,后来我才发现我是最不幸的那个。” 她用指尖轻轻挑开高领,青紫得发黑的印记比池竹西预想得还要更严重,光是看着都觉得痛。 “我没办法反抗池樊川,和你母亲不一样,我甚至没有提出离婚的底气。安澜娅有自己的事业,有池淮左帮他,我什么也没有,我还要照顾池源。”她收回手,垂眸说,“我们都没太多的选择,你的哥哥保护你,而我保护我儿子,就这么简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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