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会是谁!”段宗稷与段琛齐声发问。 “能出入你们段氏宅邸不被人发现,又非与你们一条心的人,除了那位外姓子,还能有第二个吗?”展洲似笑非笑道。 段琛闻言,勃然大怒:“周岚斐?!我就知道是他!!!” 段宗稷道:“原来是他偷了灵台的地图给丁无药,他竟然与丁无药暗通款曲如此之久!” “家贼难防啊......”段四姥姥沉声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了他。” “专门出手取他性命倒也不必。”展洲十指交叉搁在膝上,阖眸道:“杀一个周岚斐,顶多只是清除一颗老鼠屎,对于你们的家族大业无甚改善,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对付丁无药。” “废物东西,竟会被昔日同门搞得如此狼狈。”段四姥姥看了一眼段宗稷,冷冷道。 段宗稷缩着脖子不敢知声,半晌才陪笑道展教授有何高见。 “沈家有一独子,名为沈常青,四姥姥可还记得?”展洲含笑道:“他如今可是丁无药的得力干将,心腹之子呢。” 段四姥姥沉吟片刻,恍然道:“记得,此人当年被逐出玄门,声名狼藉。” “可还记得他是因何被逐出玄门的?” “不记得了,似乎是因为与妖交往甚密......”段宗稷道。 “没错。”展洲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这只妖乃是一只白狐,如今化为人形,名为林凡,此妖与沈常青因缘际会颇深,沈常青一直在找他,却始终没有头绪,若能以此妖为饵,不怕策反不了沈常青。” “若是策反了沈常青,那丁无药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能为我们知晓了吗!”段琛顿时来了精神,握拳道:“这主意好啊!那我先去找人绑了林凡!再找沈常青谈判!” 他嗓门颇大,随后就被段四姥姥狠狠敲了一棍子,段琛悻悻然捂嘴,然而他的话语却不可避免的流出了窗缝。 周岚斐堪堪奔至,恰好听见,他的脸上闪过错过之色,半张脸随后深藏进了阴翳里。 他默了两秒,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出了段宅,他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车,急声道:“去附属医院!” 那厢屋内,展洲的眸光一闪,看向屋外。 段琛已经被段四姥姥驱赶着着手行事,屋内的氛围稍稍缓和了几分,段四姥姥唏嘘道:“展教授,枉我还觉得周家这竖子样貌堂堂,乖顺听话,现在看来,却是应该给他一个了断,叫他尝尝尸骨无存的滋味。” “像他这般貌美的少年实属少见,四姥姥若喜欢,不妨留他一个全尸。”展洲淡然道:“你我都是玄门中人,自然之道死并不是解决一切的最终办法,有些人即便肉身死了,也一样能借魂还阳,翻出风浪。” “那依照展教授所见,当如何处置呢?”段四姥姥皱眉道。 “就按照之前的法子,叫他给四姥姥做陪葬童子。”展洲笑道:“叫他死后也得受四姥姥管束,岂不是就不能祸害段家了么?” “展教授所言有理啊......”段四姥姥混沌的双眸微微亮起,柱杖道:“其实我今日有卜算天象,我的大限,也就是今年的事了,就段家如今的这番模样,若没了我,还不知道能成什么气候。” 她言辞狠厉,叫一旁的段宗稷大气儿也不敢喘,只敢赔笑,展洲道:“既然是如此,就更要将这些不确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了。” “就这么着。”段四姥姥阖眸道:“速速去将那小子擒来,他从现在起就不要踏出段宅一步了,他生是段宅的仆从,死是我陪葬的童子。” - 周岚斐并不知晓段家的这些盘算,他火急火燎的赶去了附属医院,在急诊科搜寻,好巧不巧,撞见林帆换班。 那温柔的青年正脱了工作服换常服,看见他时一阵诧异。 “你怎么来了?周先生?”他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岚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出门。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帆一头雾水道。 “你小时候是不是救过什么人?”周岚斐边走边斩钉截铁道。 “救人?”林帆迟疑道:“我救得人可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位?” “你一个千年狐妖,举手之劳,却叫一个羽师惦记了许多年。”周岚斐道:“他四处寻你,为了你抛弃家业,甚至在路边开起了赔本买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你相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林帆道。 “很难说明白了,总之我现在带你去找他,把这些话都说清楚,不要让他云里雾里的,被人拿去当枪使。”周岚斐道,他正要在路边拦车,忽然间看见一袭车队怒龙般直冲过来,车前灯打闪,将天空照的犹如白昼。 林帆抬手遮了一下眼,听周岚斐低声道:“糟了,他们来了。” “谁?谁来了?!”林帆道。 “你狐妖的身份暴露了,段家,玄门段家要来捉你!”周岚斐转身对他道:“你现在就走,去如意巷的周宅,找一个叫沈常青的人!” “如意巷?周宅?沈常青?!”林帆愣了一瞬,喃喃道:“沈......常青?!”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他用蓬松的大尾巴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水里卷起来,那少年没了呼吸心跳,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用自己刚学的那一套心肺复苏的技能去替那少年做人工呼吸。 他是妖,可他更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他心肺复苏做的极为不熟练,下手太狠,将那少年的胸骨压断了半截,那少年却也没有怪他,只是一直凝望着他的眼睛。 “是那个倒霉鬼.....,”林帆喃喃道。 “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你快去!”周岚斐推了他一把:“事关很多人和妖的命运,我不会骗你!” “那你怎么办!”林帆回过神来,急声道。 “我替你断后,拦住他们!”周岚斐道:“段家,不应该再做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50章 “你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一张筹码。” 送走林帆的一瞬间,周岚斐长舒了一口气,然还未回过神来,脑后便是一阵剧痛,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困缚在段家的西厢院落之中。 周岚斐微有错愕,他想询问,奈何口中被填堵着一颗酸苦的丸子,整个舌尖都是僵硬的,随后,他看见一道人影从月拱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是展洲。 对方信步走近,神色怡然,与周岚斐震惊的目光相触,毫不心虚,反伸手触上了他的脸颊。 “我的好弟弟。”他说:“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爱管闲事。” 展洲......展洲...... 倒过来念呢? 周岚斐猛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苟延残喘至今。”展洲陡然间掐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细腻的皮肤掐出了红痕,“如果你不这么冲动,没准儿,我还能让你多活两日,只可惜......你偏要与我做对,与那些人沆瀣一气。” 触碰他的指尖冰凉,没有活人的温度。 细细看去,展洲......哦不,这位披着历史学教授皮囊的他的兄长周湛......穿着高领的丝绒衬衫,但依旧遮不住颈部溢出来的灰色的尸斑。 原来,段家在整个市内声名鹊起的敛财原是早有人在幕后操控,而他从一开始就是囊中物,笼中鸟,他们全都是他的兄长运兵排布的道具。 可是琅嬛古国早已覆灭!周湛如此殚精竭虑,难不成还想在这泱泱现世在创造一个由他一手掌控的玄门世界吗! 那些妖与灵物,可还有半分生存的罅隙?! 周岚斐开始竭力挣扎。 “卫珣渊从烛冥道里夺出的生命羸弱不堪,岚斐,你与我输在起跑线上。”周湛的眼底透出几分怜悯之色,“其实烛冥道不那么好走,卫珣渊若是再来那么一次,那才叫天动地摇,抱歉,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好好的去死——” 周岚斐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拱门外涌入了大量的家仆。 他们面无表情的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椁入,这副棺椁竟比寻常的棺椁要宽上许多,沉重的棺盖轰然推开,周岚斐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幅主材,还有一幅副材。 主材中躺着段四姥姥,这位在段家叱咤风云多年的老妪终于寿终正寝,虽然表情不那么安详,但衣着华丽陪葬诸多金银珠宝,副材却空空如也...... “这是为你准备的。”周湛笑吟吟道:“好弟弟,段四姥姥待你不薄,你也得知恩图报,侍奉她的身后事才对。” 说完,他使了个颜色,那些家仆们当即一哄而上,将周岚斐推进了冰冷的棺椁之中。 “唔!!!”周岚斐的眼眶瞪得猩红,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古籍,说旧日于古皇陵陪葬的女子皆不得善终,□□腐化之后,灵魂因无法离去,化作一亩三分甜内的缚地怨灵,在棺椁内夜夜低泣。 周湛打的就是这份主意,要叫卫珣渊不能再找到他......等等,卫珣渊?! 与卫珣渊又有何干系! 烛冥道?! 周岚斐的头颅剧痛。 棺椁内的空气渐渐稀薄,他能感觉到上钉之后,棺椁被人抬起,挪动,运往不知名的地方,过了不知多久,他被下坠的失重感袭击,整个棺椁仿佛被投进了一处深潭之中,有水从缝隙里渗进来,冰冷刺骨,周岚斐动弹不得,他生出了几分濒死感。 即便紧闭上双眼,凌乱的画面也纷沓而至,无法阻挡。 - 林帆如一只没头苍蝇般的冲进了如意巷。 “周宅,周宅。”他碎碎念着,一路摸索,摸到一处石狮子,正欲抬头,忽然间石狮子后方传来一阵凶狠的猫叫,将林帆吓得差点儿摔倒,可怜的狐族大夫一时没收住,从身后炸出一团雪白的尾巴,根根竖立。 “哎呀!原来是个狐狸精。”阿皮本来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准备吓完就赶人,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当即从石狮子背上一跃而起,跳上围墙,大声道:“来人来人!快来人哪!” 林帆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想遮掩背后的尾巴,奈何阿皮吓人吓的太狠,他越急就越手忙脚乱,那么大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几乎与他人登高,靠塞的根本藏不住,就在这时周宅的大门打开,沈常青与丁无药率先走出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妖怪?”丁无药乐呵了一声道。 “我不是小——”林帆辩解了一句,而后发现自己的重点被带歪了,遂改口道:“我受人之托,来找沈常青!” “常青?!”丁无药诧然回眸,发现沈常青不知何时已经呆立在原地。 “谁是沈常青?”林帆道。 “我是。”许久,沈常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倏地避开丁无药一步上前,靠近了林帆,难以置信的望着那雪白的狐狸尾巴,颤声道:“你......受谁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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