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流动着逼近时黎知,跟液体相关的怪物时黎知只见过“秦欧”。 可是“秦欧”不会融化,只是有一部分神智。 黑色液体灵巧地从棉裤底下钻进来,贴着他的腿往上爬。 冰冷的触感一路蔓延至膝弯,他再也站不住,脱力地蹲坐在地。 伸手想扒掉那些玩意,手指在接触到液体后,如触摸流水一般穿了过去。 他抓不住,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时黎知忍不住合眼,困倦激烈地席卷而来。 好想睡觉,睡一觉醒来,末日就会结束了吧? “是的哦,等你睡醒,末日就结束了。” 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他分辨不出话语中的恶意。 “谢谢你,你是好人。”时黎知搬出记在脑子里的礼貌用语。 下巴尖埋进衣领,两颊冻得通红,说话声音发虚,眼神涣散,无法聚焦。 “队长,黎知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啊?”危莉翻身跳下树,行动比说话还快。 纤瘦灵活的身躯成了她最有利的优势,蛇形走位,几步窜到教堂门前。 暴露自己的同时也到了最佳攻击的位置。 根本没有人朝中山装开枪,时黎知也没有挣脱中山装最一开始的控制。 从他选择听故事开始,他就中招了。 秦乌没动,观察危莉跟中山装交锋,他在树后按兵不动。 握枪的手渗出黑色的水渍,怎么擦都擦不干。 跟时黎知讲述的故事中,合东基地当时唯一成功的实验体,不是“秦欧”,而是他。
第五十六章 你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你在放什么狗屁?”危莉抬腿回踢,动作大开大合,一腿给中山装撂倒。 马尾扬起,在她脑后甩起一道圆润的弧线。 黑发已经长得没过了发圈,危莉一直没找着机会重新漂染。 “我说的真不真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中山装龇牙咧嘴地捂住腰,飞快爬起来向后退。 他也是个训练过的人,速度挺快,刚才是他一个不注意才被危莉偷袭成功。 “末日就要结束了!”他对此深信不疑,挟持住昏迷中的时黎知。 从大腿外侧抽出刀抵在时黎知的脖子上。 “不要轻举妄动哦,这个孩子对你们队长来说很宝贵吧?” 是的,非常宝贵,那是他们队长的对象,危莉出离愤怒了。 活了18年,马上19年,她最讨厌别人威胁她了。 丢掉枪,怕误伤时黎知,她拽下手腕上的备用发带,捆在四根手指上。 脚跟一转,步子腾挪,千万次绕路障的训练,一次没白做。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中山装继受腿伤后,脸部也跟着受创。 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鼻梁上,当时就见了血。 刀没握稳,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巨响。 “嘶……”中山装掌根擦过鼻子,手中一抹鲜红。 挺大劲儿啊,他居然还能笑出声。 “打我也没用啊,你们队长的小宝贝再过一会儿就回不来了,嘶,真痛。” “他回不来我就杀了你泄愤。”危莉焦急地瞥了眼时黎知,后者真没半点动静。 躺在地上像个死人,她气不过,又给了中山装几脚。 他被踩得像个破布娃娃,现在看起来比昏迷的时黎知更像死人。 眼前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时黎知道了谢,婉拒了中山装想要扶起他的提议。 体温还在流失,除了小孩子的朗读声,他慢慢听到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时黎知,你在哪儿?”是秦乌在叫他。 他鼻头一酸,从手臂中抬起头,朝着雾气深处回:“我在教堂门口,你穿过小路就能看见我了。” 秦乌跟丢他了,所以才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的,不是故意舍弃他的。 失落和空虚如有实质笼罩住他。 他努力撑着墙面起身,站起身的那刻,从未有过的痛觉从脚心一路痛到眉间。 比小美人鱼上岸走路还痛,他腹诽。 缓慢地走到迷雾入口,他站不稳栽倒,以为会碰到冰冷的地面,结果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熟悉的皂角香气扑了满怀,他猛地惊醒。 孩童朗诵的声音如退潮般消失,眼前是横过来的巨大梁柱。 不…不是梁柱横过来,而是他倒了。 坐起来,茫然地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入目是满身鲜血的中山装男人。 他中枪了有流这么多血?时黎知震惊。 这小子还能醒过来?中山装比时黎知还惊讶。 他可是在身上携带了青草香的病毒香水,闻了他身上香水陷入沉睡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时黎知醒过来。 这个治愈系居然已经发育完全了,他严重流露出狂热,时黎知被他炙热的目光烫了下。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站都没站稳,半跪着一把扯下他的面具! “!”中山装没想到身份会在这时被揭开。 现在要挡脸来不及了。 “奇虎。”时黎知丢掉面具,给了奇虎一巴掌。 气急了趴在地上咳了好半天,危莉就在奇虎后面按着这人的双手。 “老实点。”危莉尖利的指甲掐进奇虎的胳膊肉里。 他痛地咧嘴,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求饶地说好话:“我的好姐姐,你就松开我吧,秦队长也在这,我想跑也跑不掉啊。” “我管你,废话多。”危莉纹丝不动。 当时奇虎在车外对秦乌道肺腑之言,说传达上头的命令,合东基地会对秦乌的请求有求必应。 真想借用危莉的口头禅用用:“说的什么狗屁!” “没有半句真话。”时黎知咳完,眼角湿润绯红,像被欺负狠了一样,实际上他还能蓄力再给奇虎一巴掌。 然后危莉以为这是要灭口的意思,猝不及防勒住齐虎的脖子,他那双圆得像老虎的杏眼瞪得老大。 眼仁都往上翻了,眼看就要死了,时黎知赶紧拽住危莉的手。 “危莉姐!别杀他!” “啊?你刚没让我杀他吗?”危莉松手,奇虎已经晕过去了,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好在还有气儿,就是看起来吓人。 “没有,把他弄进去吧。” 从奇虎身上摸到门的钥匙,时黎知几下开了锁,打开门。 没那么多讲究,危莉拎起奇虎的手将他一把扔了进去,摔在梆硬的木桌子上。 两人朝里一看,头皮均是一麻。 教堂里站满了穿着黑色校服的孩子,他们手上捧着金色蝴蝶。 沉默地面向门口,静静地等着两人开门进来。 “黎知,你头上的毛竖起来了哎。”危莉扭头,忍不住去按他的头。 “先出去吧,秦乌呢?”时黎知一背的虚汗,他深呼吸两轮才敢慢慢合上门。 “吱呀”的动静令人心理不适。 “在后面等我们。”危莉骄傲得不承认自己需要掩护。 踩着微弱的夜色离开,时黎知走在前面,听见后面危莉一声轻呼。 “哎!这破钉子。” 她裙子太短,被梁柱上冒出头的钉子勾了下,破皮流了点血,被她随意擦去。 “怎么手上这么多汗。”时黎知钻进小路,精准扑向秦乌,握住后者的手才发现湿漉漉的。 “不是汗。”秦乌离他远了点,又走回来靠近一点,任由时黎知拉着他的手研究。 “黑色的汗。”时黎知的脑子不好使了,他说完自己先笑了声,不明显的忧愁被他妥善藏好。 跟“秦欧”身上一样的黑水,时黎知给奇虎那一巴掌的时候,他的手上也沾了些。 本来以为是污渍,现在觉得像感染体身上的分泌物。 “秦乌,你要是有事,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时黎知扯住秦乌的手,像雾气中那样紧紧贴着他。 “嗯。”秦乌擦干净手心的黑水,没有新的再冒出来。 现在还没事,不用提前制造恐慌。 合东基地没再找过他们的麻烦,时黎知在安宁平和的暂住中生出了惶惶不安。 所有人的状态都不好,危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时黎知跟她一块搬东西。 危黎抬个柜子都会大喘气,她之前一个人搬都没问题的。 距离危莉一人抬柜子的战绩只过去了半个月。 “没事吧,危莉姐,要不要休息一下。” 时黎知琢磨了一下,他自己慢慢挪也能搞定。 只是给大柜子从卧室换到客厅里去,距离不远。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危莉想说她能有个狗屎的事啊,话到嘴边憋住了。 四处张望了一圈,没看见汪新,又欲盖弥彰地补了句,“狗屎有事我都没事。” 没事是假的,时黎知找方位的时候碰到了危莉的手,冰凉刺骨。 这次危莉再拒绝也没用了,时黎知重新钻进房里拿了个暖水袋出来放进她的怀里。 热气贴着身体,危莉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她抱着暖水袋,凑过来跟时黎知贴贴。 挪完柜子的第二天,危莉就发烧了。 秦乌联系了合东基地的医院,他上车陪同危莉去医院看病,剩下他跟汪新留在宿舍。 窗外高楼林立,水泥砖瓦堵死了时黎知的视线,他不用仰头就能看见造型奇特的长方体监狱。 又块巨大的乌云笼罩在上头,使得那附近看起来更加阴暗。 时黎知忍不住打了个颤,摸索着在窗边的吊椅上坐下,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那块区域。 窗户大开着,能听见楼下有人经过嬉笑谈论的动静。 “你听说了吗?末日就要结束了,上头都说了。” “你从哪听来的谣言,保真吗?去年就传过了,今年还想骗我呢?” 先说话的那人被揍了一拳,“呸”了声自证清白。 “当然是真的,我可去你妈的,下手这么狠,奇老师放出来的消息,说等他们解决完了剩下的怪物,我们就解放了!” 奇老师,奇虎吗?时黎知脑子里同时冒出来两个人,一个奇律,一个奇虎。 姓氏都一样,也许是亲兄弟。 不过奇律已经被“秦欧”吞了,现在骨头都不剩了,那就是奇虎了。 剩下的怪物都在合东基地外,他们却费尽心思调人来抓秦乌。 察觉到两者之间微妙的联系,时黎知冒出来个他不愿相信的猜测。 抿唇又把那个念头打散。 他双手交握搁在肚子上,指尖用力攥到泛白,眼中满是惊惧跟慌张。 是这样吗?秦乌难道是怪物吗?他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直到晚上秦乌回来,时黎知也没想通。 门打开,时黎知跟玄关处攥着门把手的秦乌对视。 对方眼眸深邃,像一汪深泉,里面埋藏了很多秘密,正等着时黎知亲自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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