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林丞相必须得回京城,林梓杺的病情好上不少,但由于桃源城缺少药材,这次林梓杺需跟着林丞相回京城养病,丞相夫人则选择留下来照顾安南,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桃源城。 因桃源城适合静养,林丞相便同意了丞相夫人的决定。 听到这些消息,安南愣了片刻,李渊则是淡定地在他旁边喝着茶。 因林梓杺的伤势,这些日子安南一直没见到林梓杺,林梓杺跟林丞相走的那日,李渊带着安南去送行,林梓杺抱着安南,好久才不舍得地分开。 被绑架的日子,林梓杺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但她记得安南将饭菜剩下来给她,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蒙面人救救她。 林梓杺轻轻咳嗽一声,扭头跟李渊对视一眼。 “梓槿,以后要听娘亲的话,想阿姐就飞鸽传书,或者阿姐好些了便回来陪你。”林梓杺碎碎道,她有些不放心留安南独自面对李渊,“要不然让爹爹自己走吧,阿姐和娘亲留下来陪你?” 安南听着林梓杺的咳嗽声,赶忙拒绝林梓杺的提议。 林梓杺遗憾地低头,又似乎无意般问了句:“梓槿,阿姐昏迷时似乎尝到了药味,那是何物?” “啊,是我熬的汤。”安南没想到林梓杺会记得。 “可还有?”林梓杺又问。 “有的。”安南点点头。 李府的小厮便去取来那坛被封好的汤,安南交到林梓杺手中。 也不知林梓杺会不会喝,但自然林梓杺索要了,安南便没有不给的道理。 送走林梓杺和林丞相后,丞相夫人一脸期望地看着安南,一副“儿子,快跟娘亲回家,娘亲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的模样。 只可惜李渊抬眸一瞥,手一拉就隔断了母子之间的注视。 丞相夫人倒没失意太久,就在一年后,李渊十二岁,安南七岁,京城传来书信唤李渊回京。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安南在丞相夫人的陪伴下,跟李渊挥手道别。 李渊倒没做什么,只临行前,深深看了安南一眼,抱住安南,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梓槿,给你十年自由,十年后便来皇城陪我。” 安南莫名脚底发凉,浑身战栗抖了抖,但李渊已然松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骑上马扬长而去。 安南暗暗松了口气,欢欢喜喜跟着丞相夫人回了林府。 由于那几个厉鬼都不在身边,丞相夫人又纵着他,安南没过多久便收集齐第二锅材料。 林府厨娘搞不懂小少爷为何沉迷熬汤,但在管家的示意下,专门腾出一个小间,给安南折腾,还配了三个小厮,轮换着帮安南看火。 日积月累下,安南倒是又制出三四坛,气息跟第一坛一模一样,显然这在鬼域他只能熬出这一道,不会参悟出第二道。 ----
第14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又过五年,安南十二岁,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 安南也不知这鬼域内时间流速和外界有无区别,他只觉得五年来,被丞相夫人无底线包容的日子,过的非常快。 多亏当今圣上将老太傅派来教授安南,才让未来的丞相大人没有在自家母亲的溺爱下,变成纨绔子弟,反倒多了一股书生气。 林府枫鸣园的梧桐树上,身穿月牙色长袍的少年卧在枝丫间,手上捧着一本书,嘴角笑容温润,绿叶环绕下,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儒雅之气。 “少爷,该用膳了。”小春从圆门外走进来,找不到树叶层层中的安南,只能朝着梧桐树喊一声。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叶子抖了抖,安南刷得一下从树上跳下,落在小春面前,这五年他身子好上不少。 李渊还在的时候,同李渊学了步法与剑术,李渊走后,他向溺爱儿子的丞相夫人撒娇。 丞相夫人自然无法拒绝安南的请求,便请了一个武师。 安南跟武师学了些拳脚功夫,锻炼身骨,倒没以前那般病弱了,李渊教他的那些,他也没有落下,每日都有练习一番。 “小春,娘亲回来了?”安南笑问。 小春与安南年岁差距不大,是三个婢女中最小的,这会见着安南的笑容,脸不禁有些热,少爷长得越来越俊俏了,她低下头说:“少爷,夫人已经在膳厅等您了!” “好的。”安南将书卷塞进小春手中,撒开腿往膳厅跑,先前的儒雅之气顿时消失无踪,倒是有几分顽劣之气。 快步赶到膳厅,就见丞相夫人端坐在桌前,温柔朝他招手。 安南不疑有他,丞相夫人前几日赶往京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见她无事,倒是安心不少。 用完午膳,安南伸了个懒腰,照常走出林府,去消消食。 小春跟在安南身后,安南看了看桃源城,今年的桃花正巧开了。 “小春,我想去看桃花吧。”安南忽然开口。 小春答应一声,想去准备,却被安南拦住。 “不必繁琐,就这点路程。”安南说罢便径直向前。 儿时看起来不短的路对现在的安南来说,不过二刻钟时间。 因那场意外,这桃源城看似平静,实则被布置了许多,防止安南再次遇险。 安南寻了处僻静地方,那处正好落满桃花瓣,他就地躺在花中,让小春自己去玩,不必守在身边。 小春点头,却也没走远,停在又能听到安南喊她,又不会明显到打扰安南休息的地方。 安南闭上眼,春日的风适中。 这几年来,他的任务停滞,他倒也不急。 李渊,林梓杺,秦逸必然是厉鬼之三,唯独那第四只鬼没有任何消息。 许是应该去京城瞧瞧,说不准是在京城。 思索间,鼻尖传来一股异香,安南的鼻子成鬼后极为灵敏,往日的材料便是靠他的鼻子识别的,他不由睁开眼,朝香气的来源看去,这一眼便愣在原地。 只见桃树的枝干间坐着一个少女,衣衫轻浮,赤着双足,裙摆垂落下来,随风卷着桃花瓣。 少女生得极美,像桃花精,乌发披散,只有几缕被桃花枝缠绕,说不出的异样美感。 觉察到安南的目光,少女垂眸看来,与安南一个对视,她抬手掩唇轻笑:“哪来的小郎君,好生俊俏,叫干菱好生嫉妒。” 安南摇头:“不及姑娘分毫。” “小郎君惯会说话的,也不知长大后要哄骗多少姑娘。”干菱换了个姿势,神色慵懒地趴于枝干上,“不若……” 干菱突然直起身子,盯着安南:“不如现在让干菱动手,省得将来一众姑娘哭诉。” 杀意突生,安南倒是淡定,这人若是想杀他,一开始便可以动手,却拖到现在,显然只是想逗弄他。 见安南不搭理自己,干菱又趴了回去:“小郎君好生无趣。” 轻柔的歌声响起,干菱自顾自地哼起歌。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这像是桃花中诞生的少女嗓音也是上乘,慢悠悠地哼唱着,俯瞰安南。 “小郎君你说何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何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世间男女多为薄情寡义,你说呢?小郎君。” 安南偏首瞧她,不知该如何回她,好一会才道:“姑娘,我年岁尚幼,但家父与家母感情极好,几十年未有妾室,两人也是琴瑟和鸣,应当是你问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可真叫人羡慕。”干菱的双足晃了晃,“不似我。” “小郎君可听故事?”干菱笑问,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酒壶,本想抛给安南,临了又顿住,上下打量一番,“啧,真小。”便改换了茶,丢给安南,酒壶她自个饮了一口。 安南接住水囊,静听干菱的故事。 干菱生在京城富裕的官宦之家,自小便善于琴棋书画,因容貌娇艳,名声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可干菱谁也瞧不上,心系儿时的一位邻家玩伴。 那玩伴年长她一岁,儿时干菱曾遇见一件事,致使郁郁寡欢,恰逢就遇到这玩伴。 玩伴的温声细语,谦谦君子做派软了干菱的少年春光。 孩童哪里懂什么喜欢,只觉玩伴是世上最好的人,以至于往后再多的人踏破门槛,都被她回绝。 干菱日日趴在窗沿上,期盼着玩伴家来提亲。 她苦学琴棋书画,不敢荒废女红温书,只愿将来能与那少年玩伴般配,却不想几日后,交好的手帕交告诉她,那如玉的公子欢喜上了别家的姑娘。 干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掩面低泣,还是托手帕交将她的礼物送给那公子,祝他如愿。 “小郎君,你说,这世间情爱如此磨人,为何还要叫这世间有情爱?”干菱说罢,低头瞧着安南。 她也没想这点大的少年郎能答上什么话,又仰头饮下一口酒,眉间尽是忧愁,似桃花落水,潭水生涟漪。 安南略有迟疑,从袖中摸出一方干净手帕,起身递给干菱。 干菱倒也不嫌弃,接过攒在手里,嘴上却是说:“小郎君惯会疼人的,那可真不能叫你活着走出这片桃花林啦。” 安南却是摆手笑:“说的我像是活人似的。” 干菱哼了一声,继续说故事。 那手帕交替干菱将礼物赠送给公子后,公子却踌躇了,后才支支吾吾说,那心仪的姑娘根本不存在。 连日来去干菱家提亲的人太多,他属实不安,便听了同窗的荒唐主意,想试探干菱的心意,却不想干菱她竟送了礼。 公子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一对的同心结,干菱也没自己留下一枚,全数给了他,现如今他若是将其中的同心结给干菱,也不知干菱是否愿意收下。 “而后呢?”安南心中大惑,“你二人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在一起?” “许是命途多舛,有缘无分?”干菱笑得倒是肆意,手里的酒壶却是没有停下过。 ----
第15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干菱与那公子玩伴终究是没有走到一起,他们各自相看了中意的人家,却没断了联系,时常互相倾诉心事。 每次公子与相看的姑娘断了没谈妥,便会多往干菱这处跑。 有次公子醉酒,来寻干菱,更是一段诉衷肠。 公子言家中不似干菱家富足,门不当户不对,又言多次赶考不得高中,恐将来无法让干菱幸福顺遂。 次日干菱等公子酒醒,问公子昨日醉话有几分真假。 “小郎君,他若是告诉我那些话有七分真,我便舍得抛下家,与他私奔而去。”干菱叹息,“可他避而不谈,消失无踪,一别便是一载,再归来身旁已是他人。”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108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