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眼可见地很深,光是在洞外便能看到不少动物的尸体,而其中此时正传来声响。 安南捡起一旁的树枝,警惕地看向洞中。 突然,洞内传出一声巨响,安南赶忙往后一退,却只看到一颗石珠子滚出来。 一颗石珠子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安南略显迟疑,还是上前查看,却不想他刚走到石珠子前,蹲下身子查看,身后就刮来一阵风,后颈当即一痛,陷入昏迷。 耳畔是嘈杂的声响,安南似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无数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还有戏子咿咿呀呀唱着什么。 窃窃私语声吵得安南皱起眉头,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挥之不去。 干菱紧跟着安南,此时哪里还在洞穴中,安南分明在一顶大红轿子里,四个穿着喜服的纸扎人抬着轿子,摇摇晃晃向前。 再往左右看去,四周黑压压全是纸扎人,血腥味浓重。 干菱不由往后一退,这才发现纸扎人踩着的地被人用血布了阵法。 这是想拉着安南阴婚啊。 当年林梓槿以死摆脱身份,却不想这三只厉鬼还想拖着进入鬼域的鬼差,召唤林梓槿。 红轿子很快带着安南抵达目的地,是早已经破灭的云国皇城,李渊同样一身喜服站在台阶那,四周是各式各样的纸扎人。 红轿子停下后,李渊掀开轿门,将神志不清的安南扶出。 一路向上走过所有礼数,最后拜那天地高堂。 安南终归是神志不清,无法弯腰,李渊却是靠近他哄着:“梓槿,乖,弯腰。” 安南像是被蛊惑,顺从地弯了三次腰,最后听着那一声礼成,李渊笑容又深了几分:“梓槿,你先在房中,我稍后便来。” 安南再次乖顺点头,被人牵着向前走,最后被安置在一张床上。 周围陷入一片安静,干菱出现在婚房中,上下打量安南,而后掀开那红盖头。 “小郎君,该醒来了。” 安南并无反应,干菱无法,只好从怀中取出一壶酒,她打开瓶盖,里头却不是酒,而是装着安南那药味的汤汁。 “唉,小郎君啊,我生前便吃不得苦,却不想因你又要尝上,你可别叫我失望啊,一定要帮我熬出酒味的汤才好。”干菱嘟囔着,饮下汤汁。 随着她喝下孟婆汤,卷轴再次展开,四鬼已显,鬼域将破。 往日并不是没有鬼差来过这鬼域,但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因为四鬼他们只能寻到三个,最后的干菱始终不愿意出现。 如今干菱认定安南是能渡她转世的人,便主动喝下孟婆汤。 安南被施下的鬼遮眼,也被孟婆汤的效果掀开,他迷迷糊糊地睁眼。 “小郎君,快些扯下红绫,学那林梓槿自尽。” “为何?”安南还未清醒,手却听着干菱的话,扯下腰间的红绫,缓缓站起身,木然地搬过一条凳子,放在房梁之下,然后将红绫一甩,穿过房梁,自己则站上木凳,伸手将红绫打了个结。 “这般便是好了,小郎君快些吧,可别叫那秦逸将李渊说服了。”干菱慢悠悠道。 安南只觉喉咙很干,脑袋一片空白,他努力思考着,最后因对干菱的信任,将头伸进红绫之中,脚一蹬凳子。 鬼域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安南在死亡的刹那清醒过来。 ----
第19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鬼自然不可能真的再死一次,安南左右张望,方才的一切全部消失,这鬼域也变了个模样。 天空像是被火烧灼过,红色吞噬了一切其他的色彩,黏稠的似乎能滴落鲜血,大地则堆积着层层白骨,有些衣物还未腐败,能看出是林梓槿国家的服饰,这一切掩盖住浓墨般漆黑的土壤,一条承载着无数尸体的浑浊河流静静流淌着。 鬼域的本质世界是死寂般的毫无生命,唯独在岸边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她拖着一副骨架,双目空洞地向前行走,她边走还在边哭着什么。 “子住梧桐旁,凤鸣伴其身,年少有奇才,立名为梓槿。” 少女目光凝视远方,似有意又似无意,在这死寂世界中,她凝望的地方不过是皑皑白骨,而在她眼中却是一方世界,里头有一座城,有最爱她的人。 “梓槿梓槿,阿姐对不起你,梓槿,你到底在哪,为何阿姐寻不到你的魂。”林梓杺的哭泣声如泣如诉,压抑着情绪的撕心裂肺,她抽噎着低下头继续行走,嘴中呢喃,似乎这样才能还清自己满身罪孽。 安南慢慢靠近林梓杺,这鬼域在四鬼都饮下孟婆汤,从内打破后,便已经连通冥府,过不了多久黑白无常就会赶来。 “林梓杺?”安南腰间的玲珑骰子无风自起,悬浮在安南掌心。 林梓杺喝了他的孟婆汤,已然是他要渡的人,必须在黑白无常赶来之前,让林梓杺心甘情愿过奈何。 “梓槿?”林梓杺僵硬回头,触及安南,她手抚摸上安南的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不是他。” “梓槿,你说即使你死了,只要你的尸骨还在,你便就在我身边。三千年了,我在此地等了你三千年,我守着你的尸骨,为何你不来,为何啊?”林梓杺眼角落下一滴泪,周围似又要因她的鬼力重新塑造那片桃花林。 但她自愿喝了孟婆汤,便是洗去了前尘,那虚幻的桃源城只荡起千层涟漪,最终还是模糊不清,四散开来。 林梓杺只好看着那碎片回忆,眼中尽是眷恋。 她恍然想起九岁那年,她随着父亲离开桃源城,林梓槿来给她送行。 他们姐弟二人自小因为天命生了间隙,所幸一直在一起。 那天,林梓槿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稚气未脱,却风华已成。 刚经历绑架,林梓槿的脸色还苍白着,仍旧坚定地伸出小小的手拉住她,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话。 “阿姐,此次离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梓槿有几句心里话要同阿姐说,请阿姐一定要记住。若是梓槿发生意外,只要梓槿尸骨尚在,梓槿就永远在阿姐身边。” 那时她只当是稚童玩笑话,却不想是姐弟之间最后的话。 干菱听着这些呢喃,凑到安南身边,轻声道:“小郎君,林梓槿那小孩儿可当是大功德。” 安南闻言,侧目看向干菱。 干菱又施施然道:“我可见过那孩子,身子骨是弱了些,却当真是奇才,他活着的短短十几年,给太子爷递了不知多少书信,每一封都利国利民。” “李渊这人除了情爱方面糊涂了些,但对林梓槿寄来的书信,可是封封都落到了实处,不知救了多少人家,若没有林梓槿,这李氏皇朝怕是还要早个几年覆灭,真是可惜了。” 干菱讲到此处便停了,也不继续说为什么可惜。 安南似有所感,他收起玲珑骰子,他想到林梓杺说寻不到林梓槿的魂魄,便施法展开卷轴,念出林梓槿的生辰八字。 最后一字落下,鬼域的空间波动了一下,竟撕裂开一道缝隙,有什么要从中被牵引走出。 此时,另一侧,黑岚白蓝赶来。 “安南!不可!”黑岚大喊一声。 “私自引来亡魂是违反规定的!”白蓝也连忙阻止他。 安南却是蹙眉回头,神情不解,对黑岚白蓝说:“你们想收厉鬼,却不让他们与亲人相见,他们怨恨难解,如何去伏法,如何去轮回?” 安南手中动作不停,不断掐诀,还好有些基础的东西,孟赤还是教过他的。 只见缝隙空间中显露出一段记忆,是一个穿月牙色衣裳的孩童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紧接着这孩童似长大般,成为一个俊朗的少年郎。 林梓杺看着那身形,眼睛瞬间瞪大了:“梓槿?” 随着这声呼唤,缝隙空间中的少年走出,他面带笑容却显得凉薄冷漠,但在林梓杺眼中却是温润无双。 就是这双眼睛,在当年撑起来她的一片天。 “梓槿!”林梓杺忍不住扑进林梓槿怀中痛哭。 “阿姐,别哭了。”被召唤而来的林梓槿低声安慰。 林梓杺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数哭出来。 儿时她不听他的劝阻,最后不慎将他推入池塘,可他毫无芥蒂,依旧真心相待。 后来她不顾他的劝说,硬要撇开李渊的手,拉住秦逸,他明明知道是错的,却沉默不语,就因为她喜欢。 她曾经以为他年纪尚幼,将他所有的话都当做稚子童言,却是她自己太过愚笨,听不出他话中的坚定与承诺。 她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抗旨与家族对抗私奔而逃,却不曾注意到,从这段错误开始,往李渊那儿飞的书信就从未减少。 她想着儿女情长,想着和爱人逍遥江湖,她唯一的弟弟却在为她部署,甚至付出了性命。 林梓杺捂着胸口,她依旧记得在她听见林梓槿的死讯,但她找不到林梓槿的尸骨,只因林梓槿替她嫁给了李渊,林梓槿的尸骨到死都只能入皇家的皇陵,绝不能入林家祖坟。 这样她怎么能活在世上,她闭目就是林梓槿澄澈的目光,温润的笑容,夜不能寐,痛不欲生,又斗不过皇族。 林梓杺穿着红衣自尽成了厉鬼,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抢回来林梓槿的尸骨,但她找不到林梓槿的魂魄。 “阿姐,无事了。”林梓槿抱住林梓杺,轻轻拍打林梓杺的背,“阿姐,不是梓槿毁约,我是枉死鬼,是要去冥府弥补的。” 说罢,林梓槿感激地看向安南:“多谢这位大人,愿意度家姐。” 安南摆摆手,刚想说举手之劳,脑瓜子就被黑岚拍了一掌:“看你干的好事,这可是要记在你账上的。” 安南认怂,他手中的玲珑骰子一转,从角落里又揪出来两个魂魄,其中一个眨眼便钻入骰子里,另一个则在顽抗,正是秦逸。 “哈,又失败了,凭什么,到底凭什么。”秦逸癫狂大笑,瞧着相拥的姐弟二人,“我打小就不喜欢你林梓槿,凭什么你们林家就要高人一等,明明是个病秧子,却要全部人围着你转,凭什么啊,就因为天命吗!” 秦逸转而死死盯着安南:“我就知道他会出尔反尔!我早该杀了你!也是你运气好,几次都活了下来。” “明明只要你死在马下,明明你只要被林梓杺吃下,明明那位只要吞噬你便可完整,为什么!”秦逸无法明白,为什么他机关算尽,林梓杺却愿意喝下孟婆汤,就连那位也是一样。 黑岚皱眉,按照规矩,鬼域中的厉鬼喝了孟婆汤,那便是尘归尘土归土,后边就是安南的事,他们是不能插手的,但像秦逸这样的厉鬼,让他去投胎…… 安南却没这些顾虑,孟赤教他的时候就让他遵从内心,他可以决定他的汤渡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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