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景寻见她如此在乎这小丫头,心中愈发不喜。将玲儿赶出去后,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买的首饰。 “我见这些小玩意儿造型别致,十分适合温姑娘,就一时冲动买了下来。小地方的东西做工粗鄙,还请温姑娘不要嫌弃。”关景寻虽然早早就去了军营,可从小长在关夫人身边,难免耳濡目染。 温宜眼睁睁看着他将各色簪子发钗摆了满满一桌,哭笑不得。 “恩人,我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她的首饰早在京城就当了个一干二净,赶路途中又事事求简,头发都是随便一挽就了事,已经很久都没碰过这些东西了。 关景寻开始搜肠刮肚找借口。“我、我们毕竟是夫妻,用一些首饰做掩护,可以减少外人的怀疑。” 温宜见他说得有理,只好收下。“这么多簪子,一定花了不少钱吧。等到了潮安小女一定加倍还给恩人。” “不、不用。没花多少钱,真的!不信你去问摊主!” 温宜被他逗笑了:“恩人何必这么紧张?” 关景寻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儿将心意脱口而出。 我心悦于你。 还好及时咬住了舌头。 在温宜看来,却只看到恩公瞬间铁青了脸,一言不发的模样仿佛发怒了一般。 温宜难得感受到了玲儿的战战兢兢,心中一阵后怕。 恩人明明是为了她好,她又怎能拂了恩人的好意,又怕又惊的低下头去。 “恩人,小女子知道了,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关景寻满嘴都是血,不敢开口,也没法儿解释,只能点点头,转身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第64章 大小姐14 那天之后, 两人便在这客栈长住下来。因为早就听郎中说过,自己这病需要慢慢养,温宜心中多少有所准备, 可依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养竟然就是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来,关景寻无论大小,与温宜有关的事事都亲力亲为。温宜不想如此麻烦恩人,偏偏关景寻又是个认死理的,甚至连梳洗打扮都要自己亲自来。 温宜面皮薄, 又从小被当做女孩儿养大,面对恩人的过于热情, 总是既无措又羞赧。 这天早上, 关景寻又来为她梳头了。温宜坐在铜镜前, 看着镜子里的几乎快要靠在一起的两人, 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恩人, 还有玲儿在呢, 这种小事叫玲儿来就好。我、我们毕竟男女有别。” 关景寻听她这样说,停下手上的动作。温宜看他严肃的表情, 莫名有些紧张,肩膀也不自觉紧绷起来。 关景寻感受到她的不安, 心中暗暗叹了声气,手上却重新动作起来,边为她梳头边说道:“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虽然一直以女子的面貌示人, 却并不是单纯的女子。” “这也就是说, 就算你和我确实男女有别, 和玲儿不也是一样的吗?而且比起玲儿,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玲儿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不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温宜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心中虽然已经被说服,却还是解释道,从小跟在她身边的青竹也是女孩儿。青竹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却从未对外张扬过,也从未表现过任何厌恶或者反感的情绪。所以就算让玲儿知道也没关系。 “青竹和玲儿还是不一样的。青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玲儿才认识你多久?哪怕你喜欢她,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恩人想得如此周到,温宜甚为感动。“恩人,与你结识是温宜一生之幸。” “我也一样。”关景寻还是停了下来,哑声道。 可他想要的一直都不只是“结识”。 不能只是结识。 头发梳好后,关景寻从众多簪子中挑出了那支白玉梅花簪。 他会挽的发型并不多,尽管温宜从未表示过嫌弃,关景寻还是十分过意不去。昨日他特意去了那天的摊子,叫摊主教了自己几种挽头发的样式。当然作为学费,他买下了摊上最贵的一支簪子,现在就在他怀里,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送出去。 此时关景寻兴致勃勃,决心一定要大显身手,为温宜编出最好看的头发,然后再将簪子送出。 温宜虽不知道他的心思,却也能感受到恩人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抬眼看向镜中,只见恩人手指翻飞,没一会儿,长长的头发便像有了魂魄一般,乖乖束成了一朵别致的花髻。 温宜只是这般隔着铜镜看着便心生欢喜:“恩人,您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昨日路过上次的摊子,摊主进了新货,便喊我过去看看。又说咱们夫妻感情好,非要教我一个绝招。我很是好奇是什么绝招,便跟他学了。” 温宜听了,掩面笑道:“恩人,外人不清楚其中缘由,您还不清楚吗?” “我、我想学。”关景寻知道,这个借口找的很烂。可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温宜梳头发。 梳一辈子。 温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哑口无言,倒也叫关景寻暂时松了一口气。 发髻挽好后,关景寻终于可以顺理成章的拿出新买的簪子。 因为上次一口气买了太多,这段时间关景寻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继续送东送西。这次借由摊主之口将簪子拿了出来,关景寻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恩人,你……”温宜显然无法同他一般轻松。她本就承了恩人天大的人情,如今又怎好收恩人的礼物。 温宜虽然没有真正说出口,关景寻也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忙笑道:“我不是想跟人家学习绝招吗,不买点儿东西怎么能行。可那摊主除了簪子发钗,旁的什么都不卖。我认识的姑娘又只有你一个,况且我们现在……还有个夫妻的名号。送给你不是自然的吗?” “恩人,你也太、太……”温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恩人了。明明瞧着挺精明的小伙子,不知为何做出的事情却总是叫人哭笑不得。 关景寻不知道她九转回环的心思,只觉得这般沉思着的温姑娘也是很好很好的。好到只是这样看着,心中都温暖起来。 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甜蜜又温和的微笑。 温宜看着他的笑脸,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颇不自在的摸了摸簪子,心里有些紧张。“恩人?” 听见她的声音,关景寻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失礼了。刚刚想起一些事情。” “恩人之前说自己要去潮南,一定是有要紧事要办吧。”温宜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她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恩人的正事。 “不,不是那件事。而且那事也没什么要紧的。”逃婚而已,在遇见温宜后,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再过些日子,待他彻底打动温宜,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带温宜回京,告诉他的父母,他关景寻此生非这位温宜姑娘不娶。 让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统统都见鬼去吧。 “真的吗?”温宜却不敢轻易相信,“恩人,您无需在意我。你可以先去潮南办您的事情,我和玲儿晚一些时候动身,届时我们可以约定一个地方汇合。” 温宜想的周到,既不至于耽误关景寻的时间,也为自己报恩留出了余地。 关景寻却听着心塞起来。温姑娘这是迫不及待赶自己走呢。 那怎么能行! “我怎么能把你和玲儿两个小姑娘扔在这里呢?更何况你的身体还没好。温姑娘,我其实此行去潮南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瞒下婚约的事。 虽然他一直都很确定,就算真的被家里人抓了回去,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他怕温宜会介意。 他尚未让温宜接受自己,又怎能让一个父母之辈定下的婚约将自己心爱的姑娘越推越远呢? “只是什么?”关景寻停顿了太久,温宜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神情焦急起来。 关景寻朝她笑了一笑:“温姑娘,你尽管安心养病就是。待你的身体好了,我一定全部告知于你。” 无论是你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 温宜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只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关景寻帮她收拾好桌面,包括那支今日新收到的簪子,“今儿阳光好,风也不大,温姑娘不妨和玲儿一起出门走走?” 休养了这么久,温宜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虽然仍旧容易疲累,不敢吹风,每天都要用药续着,却比之当初刚从水里救起来时奄奄一息的模样,可谓天上地下。 见温宜一天天好了起来,关景寻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甚至连玲儿都看顺眼了很多,也舍得让温宜同玲儿一起出门了。 温宜在屋里憋了太久,听他这样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唤来玲儿,催着人快些准备,迫不及待就想出门看看了。 玲儿却有些疑惑,以往老爷是绝对不会允许夫人单独出门的,哪怕有她陪在身边也不行,必须得老爷亲自看着。今天老爷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关景寻看到她疑惑的表情,在温宜身后朝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玲儿恍然大悟般眨眨眼睛,猜想老爷可能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疼爱夫人,不想让夫人烦恼,这才想方设法将夫人支走。 这样想着,玲儿立刻收拾好出门的用品,搀扶着夫人下了楼。 不知道老爷要多久才能处理好,为了给老爷争取足够多的时间,玲儿打算带夫人去城南的城隍庙看看,听说那里供奉的土地公公求姻缘可准呢! 温宜一走,关景寻便偷偷出了门。这些日子为温宜买各式补药花销实在不小,看着一日日扁下去的钱包,关景寻终于决定做点儿什么。他会的明明不少,书画文字骑射弓剑可谓样样精通,可惜在这个以渔业为主的小镇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最后还是去了码头,找了一个护送货物的活儿。 想他堂堂将军之子,如今竟然为了几两银子如此出卖劳力,换做别人大概会觉得耻辱,甚至连船都不肯上。 可关景寻却没有那么高的自尊心,或者说,比起自己多吃点儿苦头,他更怕耽误为温宜买药。 如果可以的话,还要为温宜多做几件新衣裳。温宜除了落水时的那套衣服,就只有两件玲儿从家里拿来的布裙,甚是朴素。 哪怕在柳常宁身边时,温宜都没有这么寒酸过。 他一定要让温宜过上好日子。 和船主商量好行程后,关景寻便立刻赶回了客栈,却没看到温宜,看来她和玲儿还没回来。正要下楼找人,碰到了玲儿的堂哥,也就是店小二。小二看到他眼睛一亮,挥手道,堂妹出发前特意跟他打了招呼,说她和夫人一起去城南的城隍庙了。 关景寻十分感激,谢过人后直奔城南。 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或许不能说是不速之客,他也和他们一样,一直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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