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哥哥……给你、都给你……不要走……” 许是梦到了伤心之事,两行清泪顺着温宜的脸颊缓缓滑下,打湿了忽闪的睫羽。 关景寻替人拭去泪水:“不走,不会走的。” “我不要玉佩了,常宁哥哥也不要了,好不好?” “好。” 温宜说一句,他便哄一句。 竟然慢慢捋清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都是因为一块儿玉佩而起,可温宜偏又没说,柳常宁要那玉佩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不过是见钱眼开的登徒子罢了。 关景寻替温宜感到不值,却又无法责怪她识人不清,只能愈发温柔的安抚起人。 不知过了多久,温宜总算安静下来。 这时,门外突然热闹起来。关景寻正欲出门制止,玲儿的声音和着敲门声一起响起:“爷,郎中来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酉时了,关景寻忙开门将郎中迎进来。郎中试过脉后,说夫人已无大碍,再开几服药,只要不再发烧,哪怕不醒也不要紧。 “又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呢?”关景寻实在不解。照理说人早该醒了才对。 “有可能是累了,也有可能是不想醒。” 听了郎中的解释,关景寻突然想起,温宜可是一路从京城赶来的,京城到这儿这么远,会累也理所当然。 关景寻亲自送郎中出了门,又去厨房熬了药。药正煮着,玲儿突然跑了过来。 “爷,关大爷!夫人她醒了!” 关景寻一个激灵,忙叫玲儿过来看着火,自己则跑上楼去。 温宜果然醒了,却无力起身,只是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景色出神。 听见有人进来,温宜朝门口看去。却不是先前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姑娘。 而是曾与他们同行过一段时间的客人。 “是你救的我吗?”温宜聪慧,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个。 关景寻也不打算隐瞒,将跟在他们船后以及听见争吵之事全都一一道来。 “多亏壮士出手相救,小女才能苟得一命。小女无以为报,只是家父在潮安还有些产业,若壮士不嫌路远,可否随小女前去潮安……” 温宜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 报恩竟然还要恩人跟着自己跑到潮安去。 可除了去潮安投奔父母,她竟然一无所有。 甚至连以身相许都说不出口。 关景寻虽不知道她的想法,仍摆了摆手:“温姑娘又何必如此见外,实不相瞒,昨日为姑娘擦洗身体时……” 关景寻说着低下了头。 温宜脑袋一嗡:“然后呢?”声音竟然有几分急切。 “我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我愿意为姑娘负责,只要姑娘不嫌弃我!”关景寻说着,跪在了地上。 “负责?”温宜喃喃道,神情悲戚,“你竟然要为我这种人负责?” 可她早就已经不配了。
第62章 大小姐12 关景寻哪里见得她这副样子, 心上仿佛被剜了一刀,血淋淋的疼起来。 “温姑娘,你是很好很好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或许是太过愧疚, 关景寻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最后几个字竟然听不清楚了。 温宜摇了摇头,神情也冷静下来,“恩人莫要再安慰我。”从她决定同柳常宁私奔的那一刻起, 她就无法在被原谅了。 她该早早从这个世上消失,才不会犯下更多大错, 以至于连累父亲母亲舅舅青竹。 这般想着, 温宜不知哪来儿的力气跳下了床, 拼尽全力朝床边的柱子撞去。 关景寻愣了一瞬, 旋即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过来。 一声闷响响起, 关景寻只觉胸前一震, 接着便抱住了一个温软的身子。 还带着淡淡药香,仿佛无意中跌落凡尘的草药仙子。 嗅着这香气, 关景寻莫名平静下来,可怀中的仙子却吃痛的轻哼一声。 温宜本就体弱, 这一撞又用尽了力气。被撞的不觉什么,她却仿佛全身都被撞散了一般,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关景寻骤然惊醒,抱起人放回床上。“温姑娘, 温姑娘, 你怎么了?”他又吓又急, 这么一会儿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却还是抬起手,帮人拂去贴在脸上的长发。 只是那手却颤抖的厉害。 温宜呻/吟一声歪过头去,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白的像雪,只是眼角还泛着淡淡的红,反倒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可惜唯一有机会欣赏这风景的人却无半分兴致,满是红血色的双眼饿狼一般紧紧盯在温宜脸上。 温宜被他看得有些心悸,竟然连疼痛都顾不上了。她缓缓闭上眼睛,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因为忍痛慢慢握紧。 关景寻注意到她此地无银的掩饰,一声叹息。“郎中很快就到了,温姑娘,何必呢?” 温宜没有回答,房间陷入短暂又诡异的寂静。 关景寻想为她倒一杯热水,又怕人离了自己眼皮又出什么乱子,只能打发玲儿去将郎中请来,自己则安静的守在床边。 窗外天色渐亮,玲儿却始终没有回来,关景寻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在看到温宜抗拒的表情后又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关景寻终于听见了脚步声。房门被推开,玲儿果然领着郎中来了。 “大爷,郎中出门问诊了,一回铺子就被我请来了。”玲儿年纪小,没什么心眼,说起这话表情竟然还有几分自豪。 关景寻知道小丫头是想求夸奖,可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只顾着招呼郎中快来看看。 郎中还记得温宜,一进屋便问他夫人几时醒的。 “就在您走后不久。” “那应该没有大碍。”郎中说着为人试了脉,“还是老样子,体虚又受了寒,不躺个几天是没有好的。” “那个……”关景寻欲言又止,眼睛眨个不停。 郎中瞥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图,缓声道:“夫人体弱,老夫还需为夫人多添几副药,您请随我来吧。” 关景寻十分感激,连声应下,招呼玲儿好生看着夫人。 已然忘却温宜并不是他的夫人了。 玲儿从未怀疑过老爷和夫人的关系,听到老爷喊自己,忙跑过去殷切道:“爷,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关景寻总算能暂时松口气,朝玲儿欣慰的点点头,随郎中一同出了门。 “公子,您有何吩咐?”两人没有走远,在楼下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一站停,郎中开门见山道。 关景寻这才想起,温宜方才明明拒绝了他的“负责”。脸上露出几分愁苦,又转瞬即逝,勉强镇定道:“拙荆性情婉顺,遇事总喜欢找自己的不是。醒后许是钻了死胡同,竟然一时想不开欲寻短见……” 郎中捋着花白的胡子,看似在听关景寻说话,眼神却微妙。 关景寻本就心虚,被郎中如此看着更是说不下去,只能狼狈的低下头。 郎中便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方才在屋内,就见那小姑娘对这人态度不一般。偏偏夫人还清醒着,却一言未发。 其中必有猫腻。 “心病还须心药医。”郎中幽幽道。 他本意是想敲打一番这个年轻人,毕竟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妻子还是有情谊的。既然有情,就该多加珍惜才是,又怎么能和其他姑娘纠缠不清呢? 关景寻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 温姑娘的心药…… 温姑娘的心药,可能根本就不在于他。 上楼后,关景寻打发了玲儿随郎中抓药,自己留在房内,看着温宜毫无血色的侧脸,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 他屏住呼吸,半晌,才狠下心道:“温姑娘,你如此伤心,是因为柳公子吗?” 温宜只假装自己睡着了,没有理会。 关景寻却自顾自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和柳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总归是惹了你伤心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为这种人伤神呢?” 许是关景寻太过聒噪,温宜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如水的眸子睁开,看向关景寻时盛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 仿佛一口万年无人光顾的枯井,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尽是人类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真相。 “与他无关。”温宜慢慢坐了起来,她仍旧没有力气,无骨一般靠在墙上。关景寻见了,忙拿起枕头垫在她身后。 “温姑娘,靠着这个。”墙壁太冷太硬,你会受不了的。 温宜抬起眼皮,黑玛瑙似的眼眸怔怔的看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救起她后又发现了她的秘密,还要说一些“负责”什么的奇怪的话。 关景寻心下一动,看懂了那双眼睛。脸上蓦地烧了起来,只是他实在太黑,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 温宜也是一样,幽幽叹了声气,慢声解释道:“关公子,你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小女子哪怕以命相还也还不起。你在意的那件事,根本不算什么,也不值当公子为我负责。” “不……温姑娘,请您不要这么说……”关景寻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正在经历莫大的痛苦。 事实上,心脏的痛楚已然让他连视线都模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般神仙似的人儿如此看轻自己! 是柳常宁吗? 无需回答,关景寻其实早就有了结论。 曾几何时,面前的人是多么依赖柳常宁。甚至在身患重病神志不清时,喊出的依旧是他的名字。 可那人除了让她落水,让她伤心,让她在病中受尽折磨…… 甚至连陪伴都做不到! 这种人,又怎么配出现在温姑娘面前! 这般想着,关景寻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声音也坚定起来。“温姑娘,你刚苏醒不久,身体太过虚弱。不管什么事情,等你养好身体再说可以吗?” 虽然看似是在询问,语气却是不接受反驳的肯定。 温宜本就没有精力与人相争,见恩人愿意退后一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人点了头,关景寻忙扶着人重新躺下。这时,玲儿拿了药回来了,却不像之前那般热情活泼,反而多了几分拘谨。 甚至连多靠近关景寻一步都不敢了。 关景寻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化,温宜却无法不在意。毕竟玲儿长相可爱,性格活泼,又为了她跑前跑后尽心尽力,温宜心中十分感激,也相当喜爱。 于是温宜便问了出来,问她是否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事。 玲儿忙连连摇头,慌乱中碰掉了一个杯子。 “对、对不起!我这就打扫干净!”说着手忙脚乱的拿起工具打扫起地面。 温宜见她如此慌张,愈发不解,询问般看向关景寻。 关景寻哪怕再迟钝,也看出了什么。“玲儿,对我们无需隐瞒。虽然我们不是本地人,但既然你跟着我们,我们就一定会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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