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祈宵望着那缸水,想了半天,走到池子边上去蹲下来,思虑着挑了块够分量的石头,将它搬了起来,走到水缸边上。 举起来正要动作,却又顿了一下,往四周望了一圈,随后想到了什么,摇头笑笑。 这都已经不在法制社会里了,自己竟然还想得起来往周围看看有没有摄像头,真是做人做过头了,死了还惦记着。 不过这不正是他的生前职责所在吗?戴祈宵自嘲地笑了笑,搬起石头就往那大缸肚子上砸。 “嘭——”的一声,水缸四分五裂,清水如瀑涌出,碎片溅了一地,巨大的声响将另外三人的注意吸引过来,又是一声惊呼。 “戴哥!你你你这——”项生扫把一扔就跑了过来,看见戴祈宵站在这碎缸面前一声不响的,就知道这好事是谁干的了。 像是怕人发现又惊动了谁,项生压下了声音跑到戴祈宵身边小声说:“你这是干嘛呀?被NPC看到了怎么办?” 戴祈宵推了推溅上水滴的眼镜,嘴角一翘,眼睛紧紧盯着几个厢房的门,有些痞笑道:“就怕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装聋作哑。” 刘钱看到这么一出,也是惊愣了一瞬,刚想要过去骂上这不懂事的新人一顿,就听到了木门贴过地面的声音。 门开了。 东厢房那边踏出来一只脚,又紧接着另一只,是那个赵家少爷。 人长得文文静静的,个头还挺高,一股书生气,今天穿的一身白色的褂子,配了银色压襟,是个莲花的样式。 他推开门先是轻叹了一声,随即又朝戴祈宵这边望了过来,“做什么事了?大清早的,今日各位心气都不小。” 这位少爷长得面容俊朗,一点没有那个老嬷脸上就能看得出的鬼气,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戴祈宵看眼前这关键NPC脸上也没什么怒意的样子,就敞开了脸皮道:“少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新来的,手上没轻没重的,别跟我一般见识。”说完,还学着电视剧上的样子拱了个手。 少爷脸上一抹笑,他还没见过这么发松的仆役,“你这小厮倒是颇知礼数,说说吧,怎么个手上不知轻重,把缸都砸了。” 刘钱看这NPC这么好说话,在边上呆住了,这个新人找死都找到关键NPC身上来了,为什么会一点事都没有?按常理,NPC不都该暴怒杀人吗? 戴祈宵低垂着头,自下而上看着NPC的眼睛道:“少爷饱读诗书,可知司马光砸缸?” 少爷一听,倒是来了劲,竟然有小厮还和他搭起话来了,着实有意思的紧:“当然,人家砸缸救人,你这是为何?” 戴祈宵转眼就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指了指自己的眼镜回道:“小物件掉进去了,水太满,捞不到,只好砸缸了。” 少爷垂眼:“大费周章,还是得罚,看看这满地狼藉。” 戴祈宵眉头也皱了起来,苦笑着说:“那就麻烦少爷,扣了我这月的工钱吧。” 少爷轻轻摇头:“你们本就是为了工钱来赵宅劳苦,扣了工钱也太不人道,扣你一部分吧,可要长记性。” 戴祈宵连连称好。 他当然好了,毕竟又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呆多久,工钱也用不上,他又不是NPC。不过这个少爷脾气是好得很啊,在现代当个大户的话,估计是个很人道、不拖欠工资的老板。 不过……这赵老太太怎么还是没有动静?他都在这里跟他儿子唠了有一会儿了。 ----
第13章 老宅门(十三) 就在戴祈宵都开始怀疑起这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耳朵上的残疾的时候,一声声棍子敲击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嬷瞪着眼,扶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出来。 戴祈宵看见这个老人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苍老,老得像是枯朽的古树一般,脸上的皮皱的就像是树皮,面容枯槁,身上充满了将死之气,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硬吊在了人间。 不,这个地方也不叫人间了。 这个老人就像是死物中愣塞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说不出的违和感。 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手被搀扶着,一手撑着拐杖,步子小而慢地走到众人面前,也是一张苦脸,不怒自威。 但是戴祈宵最关注的是,这老太太刚刚不是从正房里出来的,她是从穿堂后面被老嬷扶出来的。 她不可能一大早去后面,看衣服的褶皱程度,该是在后头呆了一晚上。 这宅子后面还有东西。 记住了这一点,戴祈宵才开始正视赵老太太。 “娘。”少爷站在原地对老太太微微点了个头,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表情,一片平静。 “大胆!见了老太太还不行礼?那缸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老嬷嚷嚷道。 几人朝着老太太弯了弯腰,算是行了礼,戴祈宵正要解释水缸的事情,少爷先开了口:“水缸是小事,我也罚过了,您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就回房吧,一晚上没合眼,该休息了。” 老嬷在少爷说话后就噤了声,低着头退在一旁,赵老太太慢悠悠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眼珠子又来回瞟了几眼打扫的四个人,沙哑的声音说道:“那就收拾收拾,别有下次。” 说完,就撑着拐杖在老嬷的搀扶下进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老太太忌讳大少爷,戴祈宵注意了这一点。 他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心里却已经有了要去探探后院的心思。 少爷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好了,你们收拾收拾就出去吧,下次可要小心。” 他的眼神一圈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少年身上,走了过去,戴祈宵下意识就要过去拦一下,但是被项生抓住了袖子。 项生对他摇了摇头,不是不怕少年有危险,他是担心戴祈宵这个人会因为一个NPC犯险。 戴祈宵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要理智。 赵家少爷走到小白面前,眼里带着笑意:“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的吗?” 少年低垂着脑袋,没有理会,一点余光看见了戴祈宵现在好像皱着眉,忽略了眼前的人,迈步走到了他身边去。 戴祈宵见少年自己走了过来,对别人不声不响的样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心上轻轻被挠了一下。 这种只对自己信任的感觉,有点好。 少爷的笑僵在了脸上,但还是保持着风度转过身解释:“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的年纪跟我……一个故人很像,个子也差不多。” 小白:“……”听不到。 戴祈宵笑了出来,意识到还在NPC面前,又立刻收敛了,解释道:“他和我们是一起的,叫小白,不爱和生人说话,还请见谅。” 少爷恍然:“原来是这样,你长得很特别,可以常来和我说说话,正好这里也缺个陪我读书的。” 听到长相,小白算是有了点动静,随后答道:“不会读书,不识字,不想说话。” 少爷:“……” 戴祈宵脸上的笑快要垮了:“……”很好,很干脆,不留一点余地,估计要得罪人。 但是……戴祈宵眼里精光一闪,笑道:“这孩子跟我熟,总爱待我身旁,还请少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赵家少爷目光转向戴祈宵,说:“哦?这样吗,那你以后一起过来吧,两人也热闹。” 戴祈宵忙不迭答应:“是。” 漂亮!成功留在内院!接下来就是要找机会摸索到穿堂后面去了。 少爷经过他们身边,说:“今日下午就可以过来了,我先去用早膳,你们收拾完也去吧。” 等他走远,项生凑上去问:“戴哥,你怎么老往枪口上撞呢?为什么要留下?” 戴祈宵敲了一下这个脑回路不会拐弯的小子一下,说:“你没看到赵老太太从哪里出来的吗?明显这房子后面另有玄机啊,而且留在内院,更好观察NPC还有西厢房的传言。” 项生茅塞顿开:“是哦!还是戴哥你思路清晰。”随后又想了一下,有点焉嗒嗒地问:“那我呢?我就这么出去啦?” 戴祈宵摸索着自己的衣服道:“当然不是,你还得帮我把这个带出去,给唐呈。”说着,手中拿出了一块木片,“水缸打碎的时候看见一起掉出来的,我再去那个缸里面看看有没有,然后你一起拿出去放在唐呈那边。” 项生看着手中这块湿哒哒的木片,上面的墨色褪的差不多了,但是清晰的刻痕还在,跟之前的那些木片是一样的。 等等,戴哥不会又要去砸缸吧?! 项生转身要去拦,却看到戴祈宵弯下腰,半个身子都快要伸进那水缸里,不一会儿就冒了出来,手中还捞着一块木片。 戴祈宵把放在边上的眼镜重新戴上,捋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说:“还真有啊,真是藏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在项生吃惊的眼神中,戴祈宵又递了一块木片给他:“估计没几块就能拼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我今天下午再找找。” 四个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完之后,就走出了内院,戴祈宵趁别人吃早饭的时间,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唐呈。 唐呈:“我拿到木片了,听项生说,你和那个NPC下午还要去内院少爷那边?” 戴祈宵擦了擦头发:“是,你啊,不要一口一个NPC叫人家,昨晚不是有名字了吗?” 唐呈不在意道:“有了名字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数据NPC而已,等你离开这个关卡,NPC关于你的记忆都会清零,还能记住什么?反而平白给你自己添加了心理上的负担。” 戴祈宵不同意道:“叫名字是基本礼貌,跟NPC不NPC的没有关系。” 唐呈还欲再说话,他身后传来了沈榕榕轻细的声音:“戴大哥在吗?” 戴祈宵举手:“在呢在呢,什么事?” 沈榕榕脸色不是很好,四周看了看,跑了进来:“项生把昨晚你们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关于那个鬼嫁衣的描述,我想,我昨天晚上可能也遇到了。” 戴祈宵和唐呈相视一眼,立刻正色起来:“怎么说?” 沈榕榕回想起昨晚看见的场景,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袖,说:“我凌晨的时候被吵醒,看见小薇在缝补一件嫁衣,根据项生描述的,我确定那是和你们看见的同一件,我睡得迷糊,还准备上去跟她说话,后来被睡在我后面的方晴捂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声。” 现在想起来,那场面真是诡异极了,小薇大晚上的缝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嫁衣,就在她身边。 唐呈疑惑:“方晴是谁?” 戴祈宵替沈榕榕回答:“一个跟她一起的女丫鬟,前天我说过的,让你不记人家名字。” 唐呈眼神复杂地看了戴祈宵一眼。 “你继续。”戴祈宵对沈榕榕说。 “嗯,她不让我动也不让我说话,我就这么静静地在小薇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后来越看越不对劲,本来天色就黑,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是后来时间一长,我就闻到了血腥味。”沈榕榕的眼睛放大,流露出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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