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漂亮得不像话,眼睛大而清澈,鼻子小巧微翘,软嘟嘟的嘴唇红润饱满,带了婴儿肥的脸蛋儿又白又嫩,比最精致的娃娃还好看。 他扯着女子的手,奶声奶气地说:“不要,那个卖奶昔的叔叔好奇怪。” 十岁的孩子不高兴:“哪里奇怪,明明你讨厌香蕉,所以不让我吃,小气鬼。” 小点的那位不高兴地撅嘴:“你才小气鬼,他一直盯着我们看,怪吓人的。” 十岁的孩子说:“因为我们在这里是外国人呀,他好奇很正常。” 他说完在白衣女子怀里蹭蹭:“小姨,给我买好不好……” 白衣女子噙着笑听两个小鬼争执,最后拗不过大的,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币递给他。 谭既来眯了眯眼睛。 什么年代用纸币? 他再一看电视镜头扫过的画面,处处充满了年代感。 有人甚至拿着秦教授同款手机打电话,还有人腰上挂着bb机。 画质也糊,除了人的脸清晰如4k,其他地方像是被弱而细小的马赛克擦过一遍。 这少说是十几年前的影像了。 十岁的小男孩举着纸币,欢脱地往餐车跑。 那纸币被风吹弯,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用蹩脚的英语外加比划,点了一杯奶昔。 兜售奶昔的男人面无表情,假意忙活半天,然后弯腰从餐车柜子里拿出一杯做好的奶昔。 小男孩实在太矮了,男人的操作在他视线盲区,所以他根本看不到。 他还捧着那杯不明奶昔,开开心心地回他小姨身边。 谭既来头皮麻了一下。 小男孩吸了几口,然后表情忽然僵硬。 片刻后,他眨了眨眼,拉住了他小姨的手。 谭既来看到女子手上一圈素白金属色一闪而过。 “小姨,抱抱我。”小男孩说。 白衣女子“咦”了一声,捏他脸:“十岁了还要抱?” “要抱!” 白衣女子温和得摸摸男孩脑瓜,然后准备抱他起来。 六七岁那个拦了一下:“妈妈,抱我,我更小。” 十岁的轻哼:“先抱我,再抱你,先来后到。” 六七岁那个还在阻拦,白衣女子捏捏小的那个的脸颊:“乖,我先抱哥哥,再抱你好不好。” 她说完,弯腰把十岁的男孩抱了起来。 这画面熟悉的可怕。 谭既来往床头瑟缩。 果然更熟悉的来了。 小男孩抬起头,透过电视,对着谭既来比了噤声的手势,然后诡异地“咯咯”一笑,头颈处的关节“咔咔”作响。 他的头贴在白衣女子脸旁,一只硬币大小、甲壳油亮的虫子从他耳朵里爬出来,缓缓钻进女子耳朵里。 两秒后,白衣女子甩了一下头,“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小姨!”十岁的男孩恢复了神智,大声呼喊。 六七岁的孩子脸也吓白了,扑过去喊妈妈。 周围的人也都察觉了女子的异样,有人上前帮忙,有人电话报警,有人站在旁边不敢靠近。 下一秒,所有人都后退几步。 白衣女子关节“咔咔”作响,如机械人一般站了起来。 她黑长飘逸的发垂下,像那个梦中的女子一样,缓缓转过身,伸手一掰自己的头,带笑的脸对上电视对面的谭既来。 谭既来浑身冰凉。 这脸好熟悉。 他肯定在哪里见过。 白衣女子裙角滴着血,一步一步走向谭既来。 谭既来往后缩,生怕她从电视里爬出来。 白衣女子似乎有这个想法,就在她要伸手摸电视框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 “妈妈!” 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扑过来,紧紧抱住白衣人的腿。 变老的白衣女子被绊住脚步,两只手开始颤抖。 片刻,她的手不受控地伸向她儿子的脖子,一把掐住。 男孩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妈妈!” 白衣女子手松了半秒。 趁着这瞬息,一个穿黑皮夹克的青年男人上前两步,从白衣女子手里抢下小男孩。 “小英,小英你疯了吗?!” 男人把他们的儿子推给两米开外十岁的男孩照看,自己双手握住白衣女子的胳膊。 但是白衣女子已经丧失了心智,她力大无比,双臂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然后掐住他的脖子。 “咔嚓——” 男人的脖子跟橡皮泥一样,在她手里捏成一滩软泥。 他的头以一种极致的角度后仰垂下,倒着脸看着谭既来。 “卧槽!” 谭既来大吼。 这他妈也行??? 白衣女子甩开男人,左右手扒住电视框,慢慢爬了出来。 谭既来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等枕头落地,他再一看—— 哪有白衣女子,电视里明明在放天气预报。 “长湖,多云转中雨,最高气温三十三度,最低气温二十四度。” “卧槽?!” 谭既来怀疑自己疯了。 “嗒嗒——”木门被敲响。 谭既来大叫:“啊——” 门外秦教授愣了一下,想继续敲门的手僵在空中:“孩子,你没事吧?” 谭既来抓着被子惊魂未定,门外的人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敲门声愈加急促:“孩子,你快开门。” 小旅馆过道里,不知道哪间房门开了,继而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响起:“干嘛啦,喊什么喊啊!” 秦教授:“我找我家孩子。” “找谁家孩子也不能打扰别人啦——” “您嗓门就小啊……” “那还不是你先吵……” 谭既来听外面叨叨起来,心累。 他咬了咬牙,贴着墙绕开电视,扒拉开锁。 秦教授听见身边有声响,目光从过道瞬间移到谭既来身上,然后张大嘴巴:“你——没问题吧?” 谭·壁虎·既来,微笑道:“还活着。” “……” 在谭既来看恐怖片的时候,秦教授在小镇里转了一圈。 这里的人普通话好了很多,他跟镇上同样年纪的老人,也很容易找到话题。 跟几个老头老太太聊了一会儿,他很快把鬼森林的事打听清楚。 谭既来双手环捧一个发黄的浑浊玻璃杯,杯中盛了半杯热水,袅娜升起一阵阵白气。 他问:“这么说,这里从来没闹过鬼,也没什么灵异事件,跟别说碰到僵尸了?” 秦教授:“是。” 谭既来还记得小时候的阴影:“那些传说呢?” 秦教授鼻息一动:“想想也知道是假的,编的,吓唬人的。” 说完,秦教授苦恼地抓抓他灰白的头发,诉苦道:“这里人听我打听湘西三邪,都觉得我有毛病。” 谭既来捏紧玻璃杯,强忍笑意。 秦教授替他们辩护:“但是,我一本正经地问他们最近见没见过僵尸,碰没碰到过鬼打墙,确实像安定医院跑出来的。” 谭既来捏炸了杯子,甩手狂笑。 笑过之后,谭既来老老实实打扫了玻璃渣,去前台赔钱。 旅馆老板娘四十来岁,看他长得乖,说话又好听,就给他免了。 “屋里杯子也用了十多年,我早忘了多少钱了。摔了就摔了,你没扎破手就行。” 谭既来双手交扣,垂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一贯乖巧的笑道谢:“谢谢您,实在不好意思了。” “没事。” 谭既来再度道谢,转身回屋。 站在楼梯口时,他忽然回头:“您最近见过僵尸吗?” 老板娘:“僵尸?” “遇到过鬼打墙吗?” “鬼打墙?” “那边有片鬼森林,您知道吗?” “……” 广为流传的湘西三邪是假的,但是鬼森林有僵尸不是假的,他们遇到的鬼打墙也不是假的,他手腕上这个摘不下来的诡异红绳更不是假的。 而谭既来两次“看”到蛊虫钻到人脑袋里,也不一定是假的。 如果是真实发生的……他狂打三个寒颤,逃回房间,留下老板娘站在收银台里一脸惋惜。 “好好一孩……傻子……” 傍晚天凉,开始下雨。 他跟秦教授凑在一间房里,吃着旅馆隔壁夫妻店打包回来的饭菜。 湘菜辣的过瘾,但苦了老爷子。 塑料盆里半盆辣椒碎,拌着蒜末炒了十几只小龙虾。 让两口子再随便炒俩招牌菜,结果他们给弄了个剁椒炒鸡蛋、干锅花菜。 “我肯定得得痔疮。” 秦教授在白水里过了两遍再吃,仍旧不停吸溜着舌头。 谭既来嗦着口味虾的汁水,埋头点评:“这还是微辣……湖南人对微辣有什么误会吧?” 他吃了五只虾就撂下筷子,这三天饿成小鸟胃,两口就饱。 并且确实太辣了,胃烧…… 秦教授吃完收走垃圾,回了自己房间。 谭既来灌了两杯热水,趴在床上翻看机票。 明天一言寓中午十二点十五,就有一趟飞京市的航班。 正考虑要不要订票,忽然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来人是他发小。 “老宋?” “老坛,你哪儿呢?” “我在……” 谭既来猛地翻身坐起,空着的手狂搓头发:“咋了?” “咋了?你说咋了!”宋坤在电话那头反问,声音发紧,“你最近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章节属于我写完了不敢回头修文系列……怕怕……
第19章 重返 宋坤比他大一岁,去年本科毕业就通过了联考,现在已经是京市某队一名优秀的刑警。 警察的直觉不是开玩笑的,宋坤也没什么实质性证据,但就是觉得他发小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谭既来握紧手机:“我没事。” 宋坤在那头顿了一会儿:“明天老高过生日,你到底来不来?” 老高四月份出生,明天过个屁的生日。 假如谭既来这会儿真遇到危险,又不方便报警,那么无论他下一句是来或不来,宋坤都能知道他出问题了。 谭既来默了两秒,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涩:“我说话很方便,我真的没事。” “昨天为什么不回消息?” “忙。” “忙什么?” “大警官,”谭既来笑,“我忙着腌咸菜,行了吧。” 宋坤“嘁”了一声:“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一直显示你无法接通。” “……” “不方便说。” “嗯。” “真没事?” “有事我会找你,”谭既来笑,“遇到危险找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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