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通关,他们在停车场见到了一辆粉红色的加长林肯。 谭斌同学戴着墨镜,一件虎头T恤,一条花裤衩子,踩一双人字拖,吊儿郎当抱臂倚着车身。 他旁边是戴着草帽,一身黄色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左伊。 左伊相比他们比较“凄惨”,因为她一个人从马来飞,谭斌也就给她订了一张头等舱。 她个头很高,体格强壮,但是因为极低的体脂,穿裙子盖住全身肌肉后,并不显得壮硕,反而高挑匀称,身材很好。 七人打过招呼,谭斌家的白人司机拉开车门,很专业地请他们进去。 谭既来跟李则安,早就已经半公开,大家都心知肚明,并肩坐在第二排。 以至于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的时候,谭斌翘着二郎腿,懒洋洋说:“我家就七间房,我爹妈一间,我一间,我舅老爷一间,就剩了四间客房。” 他回头看着那俩,指向性很明确地问:“你俩一屋,没问题吧?” 李则安点点头。 谭既来扫他一眼:“你家差点儿事。” “装屁装,”谭斌完全不吃亏,反唇相讥,“你从认识那天晚上起,就要死要活黏着老李,睡觉都不要分开,现在倒开始装矜持,我呸。” 黄嘉河头回听谭斌讲他俩的事,抓着座椅靠背把头伸过去:“什么?还有这事儿?” 谭斌“嗯啊”一声,说:“就在727的时候,头天晚上,我们压根儿都还不认识呢,某些人跟老李两个人眉来眼去,莫名其妙睡到一起,嘁。” 谭既来一脚蹬过去,却被谭斌敏捷地握住脚踝,轻轻一掰。 谭既来腿筋当即麻了,抱着腿哀嚎:“救命……” 谭斌笑,丢掉他的腿:“这位文盲,在这里你得喊help。” 谭既来狠狠瞪他,牙缝里挤出句话:“我俩啥时候眉来眼去了?!你能不能不要造谣!” 说他就算了,干嘛说李则安。 谭斌看他旁边的人情绪没什么太大变化,放心大胆调笑:“怎么没有,我跟左伊都烦死你了……当然跟你没多大关系,主要你导师太讨厌,我们是真不想带他学生玩。要不是发现老李看上你了,呵呵,谁搭理你。” 谭既来脸色涨红,左伊慢吞吞理解了谭斌的意思,重重点头:“嗯,他俩,在一起了。” 四个月了,左小姐还没理解“在一起”的正确意思。 不过好像也没说错。 从一开始,她就预判了结局。 李则安感觉到谭既来难以招架群起而攻之的调侃,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 谭既来怔了一下,望着他清黑的眼睛笑了。 他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谭斌看着他俩安静对望,恰好车辆拐了个歪,把他甩出去。 他扶着车门爬起来后,做呕吐状:“我tm不行了。” 谭斌家的大豪宅在湾区某个著名社区。 他富豪爹妈知道儿子在家招待同事,很贴心地搬到另外一栋别墅,把偌大的空间全部留给他们。 只有谭斌的舅老爷懒得搬,蹲在家里跟他们年轻人一起住。 等谭既来见到他舅老爷时,知道为啥这人不走了——舅老爷跟他同岁,年纪比谭斌还小。 谭既来看着他00后的舅老爷啃着冰激凌:“你家辈分挺神奇啊。” 谭斌面露难色:“Sam是我妈家很远很远的远房亲戚……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妈说他是我舅老爷。” 谭既来点点头,又忽然拉住他胳膊:“你们让我取个英文名时,不是说你舅老爷都不叫Sam吗?” 谭斌“嗨”了一声,理直气壮:“我还不是怕你俩重名。” 接下来几天,谭既来被资本主义的浮华严重侵蚀。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谭斌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在家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香吗,为什么选择干这么危险的工作。 那晚凌晨,舞池里灯光闪烁,劲歌热舞。 谭既来看谭斌对这种热辣场子早已麻木,意兴阑珊,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耳边问:“你干这行,是不是追求刺激?极限挑战?” 好多富二代年纪轻轻,物欲就已经得到最大化满足,寻常体验没什么能撩拨他们高度兴奋的神经,所以爱玩一些极限运动。 也所以,这位直接干起了极限工作? “是个鬼!”谭斌歪在酒吧柔软的沙发里,一左一右搂着两个漂亮的妞,手里还掐着鸡尾酒杯,大声喊,“人就不能有点价值追求吗?” 说完他还啵了一口左边妞的香腮,哄的小姐姐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谭既来给他竖大拇指,彻底服了。 名利场最后的几天,谭斌决定带大家去LA再浪一波。 所有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很默契避开某著名游乐场。 乘直升机LA之后,李则安于某个夜晚,主动要求加上。 谭斌泡在downtown某网红酒店的无边泳池,两只手臂展开,搭在池沿:“你可以吗?会不会触景生情,泪洒当场?” 李则安摇摇头,看着远处不敢下水,只敢站在岸边跟黄嘉河他们嬉闹的谭既来:“我想带他去。” 谭斌品了口香槟:“行,你没问题就行。” 李则安压低声音:“还有,你帮我办件事。” 5号高速某个出口外,是世界最著名的游乐园。 这里是小孩子的天堂,童年和童话的回忆。 然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唯一的女人也只想舞刀弄剑,打怪升级,毫无少女心——对童话世界没任何兴趣,只是常规旅游打卡。 这天不是周末,园区游客不算多,哪怕是热门项目都不需要排长队。 很快能玩的项目都玩完了,剩下的诸如旋转木马之类,谁都拉不下脸要求去坐。 “怎么着,”极尽地主之谊的硅谷小王子谭斌问,“是等几个小时看晚上的烟花秀,还是带你们去LA搓一顿?” 黄嘉河:“谁没看过烟花?吃饭吃饭,我要吃米其林三星。” 其他人附议,要求去吃美西最贵的法餐。 请他们吃一顿顶级晚餐对于谭斌来说,就跟黄嘉河掏腰包请大家啃冰激凌一样,无关痛痒。 谭斌痛快地答应,让司机开车来接他们。 只有李则安不去,说:“我们留下,晚上看烟花。” 谭既来“啊”了一声:“看烟花?” 李则安坚持点头:“我想看。” “……”谭既来叹气,“行吧,陪你看烟花。” 他的米其林三星法餐飞走了。 加长林肯载着谭斌几人离去。 好在他家在LA有分公司,又调了一辆车,晚九点半单独来接他俩。 吵闹了好多天的跟团游,骤然剩俩人自由行,谭既来终于可以没有顾忌地伸手牵他。 “想喝点什么吗?”李则安问他。 两人站在园区中央的餐饮区。 周围好多小店,路边也有餐车。 谭既来目光扫过一圈车,越发用力扣住他的手。 二十年变迁更迭,当年那个奶昔车,早就没有了。 他指着自动贩卖机:“喝水。” “买杯冰可乐吧,”李则安走到某家餐饮店,“你喜欢冰可乐。” 冬季一月的南加,依然热的像夏天。 棕榈树下的阴凉,裹挟着干燥的风。 李则安给谭既来买了一大杯冰可乐,陪他坐在石头路边的长椅看日落。 无论谭斌是否邀请,他都有计划带谭既来来美国。 他想让在这里离开人间的父母,以这种方式,见见谭既来。 天色BY郁阎。彻底黑下去后,园区里梦幻灯光秀开始。 人们渐渐往城堡前挤,等待今晚最盛大的烟花秀。 他们两个则逆着人·流,来到人少的外围躲清静。 忽然身边此即彼伏一阵惊呼。 谭既来回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白人男子,手拿一个蓝色戒指盒,单膝下跪。 他对面的女生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惊讶地捂住嘴。 游乐园的员工拿着相机,从不同的角度,帮他们留影。 那个男人嘴里说的什么,谭既来一句都听不懂。 但是闭着眼睛也猜得到,他肯定是在向女生求婚。 周围的游客都驻足,一起见证男人把钻戒戴在女生中指,热烈地鼓掌祝福。 谭既来手肘支着木栏杆,艳羡地看着人圈中央那对幸福的小情侣。 求婚成功的男人,很快吻了他未婚妻,两人牵着手去城堡前看烟花。 因意料之外的浪漫而聚起来的人群,也慢慢散开。 外围恢复人迹罕至,重新变得冷清。 谭既来望着那一对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托着腮,飞快地瞥了李则安一眼。 后者接收到他的信号,笑着问他:“你也想要一场求婚?” 谭既来抬着下巴“嘁”一声。 半晌后又问他:“你会吗?” “这种仪式没什么意思,千篇一律,”李则安轻描淡写,“你说对不对?” 谭既来简短地“嗯”。 嗯个鬼。 他是没办法说想要。 要来的仪式,才是真没意思。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身边某个人,好像越来越会给他画大饼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除了他自己…… 八点半,把半个天空照的透明的烟花秀,正式开始。 配合轻快的音乐和梦幻的灯光,整个园区变得又童真又浪漫。 明明那么美,谭既来却意兴阑珊,心里发空。 他耐着性子陪身边的人看,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忽然觉得右边少了些什么,谭既来回头,错愕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则安不见了。 原地转了一圈,他都没看见李则安的影子。 “我去……” 谭既来嘴角抽搐,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不是吧,他人呢? “李则安——”他喊了一声,“别闹了,快出来!” 别丢下他一个人啊……他外文不好啊…… 没人理他。 半晌就他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 谭既来抓了抓头发,理智告诉他李则安肯定不会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八成是给他准备什么惊喜。 他眯着眼睛,无意识捂住了嘴——他不是要求婚吧?! 心砰砰狂跳,谭既来转过头去看烟花,耐心等待某些人带着气球和戒指突然出现。 他压着嘴角的笑意,甚至开始酝酿感情,在心里默默预演一会儿该怎么表现,表现惊喜和感动。 五分钟后,李则安回来。 谭既来屏住呼吸,问他:“你刚干什么去了?” 李则安:“找卫生间。” “嗯,”谭既来对上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然后呢?” 李则安:“然后没找到,我再去那边找找,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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