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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柳含僵硬地将目光从池衍身上往旁边移了半寸，发现牵着她小师弟的正是仙尊本人。 柳含：“……” 她尬笑，强行挽回道：“仙尊……您来得真及时。” “师姐我没事。”池衍上前一步应道，“你呢？” 掌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晏行掩在宽大袍袖下的指尖蜷了蜷，面上不动声色地对柳含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我也没事，对了，林白汀那小子呢？”柳含道。 说起来他们两人都还是因为这小子一声不吭跑回去而跟上去的，柳含连忙回头找，正好看到人刚被长老检查完，从地上爬起来往这边走来。 林白汀先是对晏行行了一礼，转头落在池衍身上的目光却变得有些复杂。 那些还未来得及表露出来的，对少年的微妙介意，都随着突然被袭，失去意识前对方毫不犹豫朝自己跑来的身影消失大半。 眼看仙尊暂时在和长老们说着这次的情况，无暇理会他们，林白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我们相识不久，为何你要跑回来救我？” “啊？”少年反而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这很正常呀，如果你见到其他弟子遇险也会救的呀。” “而且你之前还带我在山下逛过呢。”少年笑着补充道。 ……是吗？ 林白汀再度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天真，单纯，像是一路顺风顺水，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的。 一点都不像自己家族中，那些与各种条件挂靠的善意。 或者说，根本不像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举一动的背后是功利的蝇营狗苟。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抱着目的去接近少年，那么现在他感觉池衍本人似乎更让人想要探究。 几句话的功夫，晏行已经又回到了他们这边，视线在几人间扫了一圈，走到池衍身旁，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林白汀看向自己徒弟的目光，对少年道：“小衍，回去了。” “好。”第一次跟着人族修士上课的小狐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亲近的人分享见闻，立刻眉眼弯弯地应道，他向柳含和林白汀道了别，欢快地跟在晏行身后离开了。 从这里走回晏行的居所不算近，但晏行没有用法术直接带他回去，而是沿着青石小路慢慢走回去。 两人似乎都很享受这种像凡人一样散步的感觉，池衍在晏行身旁说个不停，一路上就没有停过。 虽然都是些琐事，但晏行丝毫不觉厌烦，直到少年说起洪长老的那堂课。 晏行瞬间想起刚才那须发皆白的老头说起少年时掩饰不住的欣赏，笑了笑，故意道：“洪长老可是很喜欢小衍，刚刚还和我关心你是不是昨晚用功太晚，过于劳累，今早上课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 叽叽喳喳像只小鸟的少年话音戛然而止，这下才像是只干坏事被人抓到，夹着尾巴的小狐狸了。 他突然无师自通了那些人族面对自己师长时的敬畏感，虽然晏行说这话时的语气仍然十分温和，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但这种上课睡觉被逮到，还告到自己师尊那里去的无地自容感还是让少年的眼神瞬间飘忽起来。 毕竟昨晚他干了什么，晏行再清楚不过。 用功是真的用功了，小狐妖不死心地又抱着自己那些双修功法努力钻研，只不过可能他真的不是一只合格的狐妖，愣是半点看不懂，钻着钻着就钻到光怪陆离的梦里去了。 晏行看着无言以对的少年，心情非常好地笑出了声，好心地不再逗人了，说道：“我的徒弟，自然由我亲自来教，小衍若是觉得这些无趣，不用勉强自己去听。” 毕竟他也只是因为这次出去不便把人带上，才让人在宗门里四处看看。 “没有没有。”池衍连忙否认，“我很喜欢呀。” 他问晏行道：“师尊，我以后还能跟他们一起上课吗？” “自然可以，小衍喜欢什么就去做，师尊不会阻拦你。” 晏行想了想，又道：“刚才掌门和长老们提到，过几日药峰那边会有一年一度的品鉴会，会把各式各样的灵植和灵兽制成吃食……” 晏行说着，垂眸去看池衍，某只馋得不行的小狐妖果然已经双眼放光，一脸期待的模样。 晏行每次见到这幅对方样子都觉得好笑，不紧不慢地补充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池衍连连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来了。 晏行回来得早，此时才刚过未时，距离用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晏行看了眼天色，对池衍道：“小衍是该要学些法术了，万一日后又遇上刚才的情况也能用来防身。” 师尊这是要教他法术了？ 早就被那些族中法术折磨得头晕眼花的小狐妖顿时兴奋起来，嗓音清脆：“师尊是要教我怎么双修吗？”
第18章 如果这话被外人听取，肯定会被人以为晏行仙尊道貌岸然，教徒弟都教到床上去了。 但池衍的想法明显与众不同，毕竟双修在他们一族实在太常见不过。 族中的哥哥姐姐怎么说来着？不会双修的狐妖就不是好狐妖！ 池衍耷拉着眉眼道：“也不知道为何，我就是看不懂族中的法术，学了好久都学不会。” 他抓着自己师尊的衣角，苦恼地向人倾述：“阿兄他每次都嘲笑我，说他根本都不用学就会了。” 晏行有些无奈，这小狐狸对着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上一次苏合过来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怕自己发现苏合也是妖，现在不经意间就把自己费心隐瞒的事情抖了个掉底。 都说狐狸精明，这小家伙每次都能打破他的认知。 晏行装作没有听懂池衍的言外之意，安慰道：“那就不学了，我们学其他的。” “先从简单的学起，这些到后面自然而然就会了。”晏行解释得非常让人信服。 小狐妖点点头，恍然大悟，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晏行的说法，跟着人来到藏书阁。 晏行径直把人带到书案前，上面已经用镇纸压着一小沓黄纸，旁边搁着朱笔。 师尊是要教他画符吗？ 妖族可没有这种功法，池衍跃跃欲试。 晏行让少年先坐下，一抬手，身后的书架上便有书册自行飞来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传闻中一些大能一张符就能移山填海、起死回生，听起来就很威风，他也想学！ 池衍满怀期待地看着面前翻动的书页，他学的第一道符会是什么呢？ 然后就见晏行翻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面前的赫然是一张……瞬移符？ 晏行道：“瞬移符比起法术缩地成寸，对修为的要求要低许多，又能在许多方面派上用场，用作入门再合适不过。” 好吧，虽然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池衍总感觉自己师尊的潜台词是让自己打不过就跑…… 由于唯一的一张椅子让池衍占了，晏行便先站在池衍身旁，先拿了张符纸，沾上朱墨，给探过头来眼巴巴盯着的徒弟先演示了一遍。 繁复的符字在晏行手里就像有了生命般，行云流水地浮现在褐黄的符纸上，笔画间轻重不同又相互勾连，赏心悦目中又带着些与晏行本人温和气质不同的凌厉。 晏行又示范了几遍如何起笔以及容易忽略的地方，问池衍：“看懂了吗？” 池衍看自己师尊画符时十分轻松，觉得照着画就行了嘛，这又有何难？ 当下就点头，十分自信道：“看懂了。” 晏行便把手中的笔递给池衍：“好，那小衍来试试。” 但是池衍可能连自己都忘记了，他是狐妖，虽然两族间的文字是共通的，但遇见晏行前他都没化形，就那软乎乎的狐狸爪子，怎么会抓笔？ 于是，在晏行的注视下，池衍努力回忆起对方刚才握笔的姿势，别别扭扭地抓着那只细细的毛笔，落下了第一笔，然后——手一抖，抖出了一条潇洒的弧线，飘逸地飞出了符纸外。 池衍：“……” “没关系，第一次不习惯是正常的，练多了就好了。”晏行没有责怪他，反而出言安慰道。 对方一如既往的柔和嗓音缓解了池衍心中的挫败感，他“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再次提笔。 然而直到那小沓黄纸都要见了底，少年画出来的符箓不是这里断了就是那里缺了，没有一张是能用的。 “师尊……”池衍受不了了，可怜兮兮地转头向晏行求助。 这下池衍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师尊果然好脾气，站在一旁看了半天都面不改色，若是阿兄在这里，怕是早就要开骂了，对方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有耐心，眼底仍是一片温柔之色。 晏行笑了笑，绕到池衍身后，隔着椅背俯下身，一手撑在桌案上，右手覆在池衍的手背上，说道：“师尊带着你画一次，这次可要记好了。” 猝不及防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对方温凉的体温从虚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传来，似乎有少许发丝随着对方的动作滑落，又或许是靠近后感受更为鲜明的清浅呼吸，让池衍感觉颈侧痒痒的，整个人情不自禁地有些紧绷起来。 晏行握着他的手开始落下了第一笔，让池衍不敢再分心，连忙凝神看向面前的符纸。 对方画完后很快就松开了手，退回到他身旁，柔声问道：“记住了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令人眷恋的气息迅速抽离，手背与掌心相贴时那温凉的触感却越发明显得令人难以忽视，还在一路升温，要灼烫进他心底。 池衍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在记忆深处，他似乎也总是这样被人环在怀里，但距离要紧密得多，好像严丝合缝地嵌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小衍？”见少年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行有些无奈，又问了一遍。 “啊不用了师尊，我记住了。”池衍连忙应道。 池衍再次提笔，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但当最后一笔落下，池衍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微妙的东西贯通了黄纸上的符字，让整张符箓都有生命起来。 他抬头看向晏行，雀跃地道：“师尊！” 对方笑着嗯了一声，就像表扬小孩子一样，眉眼含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最后池衍在对方的注视下，又成功地画了几张，才算结束。 晏行将画好的符箓叠好，替池衍收进了他的乾坤袋中。 晏行道：“现在水平还有些不稳，以后还需每日练习。” 池衍乖乖点头。 面前的少年对着自己的时候好像总是这般，无论是人形还是小小一只的雪狐，都软乎乎的，让人看着也心生柔软。 晏行笑了笑，对池衍道：“今晚少吃一些，留着肚子吃甜食，昨日答应你的，回来就给你做酒酿酥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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