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那朵白花浮在言璨身旁,一点点被染红。宁阳舒恍然大梦惊醒,眼中尽是慌张,他急忙阻止花继续变红,不惜代价。 假如花彻底变红,付出的是言璨的寿命,换回的是属于舒梓璨的痛苦记忆。 强行中断后,遭到反噬的是宁阳舒。他嘴边溢出一道血痕,浑身也无力起来。 得到了执着百年的答案。 宁阳舒默默注视着闭眼表情安然的言璨。他安然地躺在床上,极为恬静,像是有个舒心的睡眠。 宁阳舒知道,这是使用了重塑魂魄术法之后的副作用。他强行中断了术法,虽反噬都在他身上,但对言璨也不是全无影响。 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苦涩和痛楚,在撕裂着宁阳舒。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放在言璨的脸上,眼眸里如同海浪翻涌,眸色深沉。 但轻轻碰触到言璨温暖的脸颊时,言璨有些难受般皱了皱眉。宁阳舒注意到了,如梦初醒,没有再触碰到脸,只是隔空描绘言璨的五官。 言璨的模样,和他的前世舒梓璨是一模一样。安然浅睡的他,似乎和舒梓璨赖在他身边浅睡的模样重合。 而宁阳舒依旧在他身旁看着他,但心情却是从含笑安然变为现如今的悔恨痛楚。 他因为练剑,手上是厚厚的茧子,他和言璨也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手指冰冷,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肆意少年,给不了言璨温度。 时间消逝,你我终究成为陌路人,甚至是仇人。在他被虚假的仇恨和背叛蒙蔽,对舒梓璨下了诅咒那一刻,他或许早已不配,再来见言璨的。 心里好像下起鹅毛大雪,将要淹没他。越是多看言璨一眼,脑海里从言璨那得到的记忆越清晰,如刀一般割裂心脏。 宁阳舒起身离开。 那个人骗自己是舒梓璨背叛他,他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第118章 羊入狼群 还未走出看似热闹的结婚现场,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就出现在沈秋黎身后,直接拽住沈秋黎的手腕。 是炙热的,如同在烫水中滚过一遍。 沈秋黎惊吓回头,发现是正常没有缺什么的大手。 来者看他们停下脚步,立刻松开了手。朴实的脸庞带着善意。 沈秋黎略有警惕,手腕处的热度还残留着,再看看那双正常的手,好似正常皮肤之下包裹的滚烫的烧炭。 “年轻人,至少去给新人祝福一点祝福再走。”他说着话带着笑,话语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新娘新郎在那边新房。” “我们有东西要找,就失陪了。”晏容殊嘴角同样带笑,不慌不忙,没有丝毫畏惧。 中年人眉骨压低,和晏容殊对视片刻,啧了一声,“年轻人,找什么东西有这个重要吗?在这里……” “在今天……就是这场婚事最重要。” 他一字一顿吐出字,格外强调着。 沈秋黎观察他表情,虽然语气听着强硬,但他面上还是比较平静的,就像就事论事而已。 婚事、纵火、还有杀戮者。或许是代入共情过,体验过痛失所爱的撕裂,沈秋黎想起了梦见的内容,也有些想去看看那对新娘新郎。 微微抬头想告诉晏容殊,却见他一直和那位中年人对视,想要从那人眼中看出什么。 这么一来,沈秋黎又有些迟疑。难道晏容殊另有打算? 他犹豫片刻,悄悄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一眼,是血乎乎暴露在外的内脏,焦黑的外皮。那些勉强称之为人的,在昏暗的顶光之下,用眼睛盯着他们,眼中有好奇有愤怒亦有翻滚的恶意。 那些满怀恶意的眼睛,像藏在阴暗处伺机待发的猎食者,等待着无知的食物露出自己脆弱的破绽,然后一击必杀,咬住食物呼吸的气管。 沈秋黎被这样的眼睛吓到浑身有些发麻,不着痕迹拽紧了晏容殊的手。 再一眨眼,那些丑陋的人形怪物纷纷变成了正常的人,朴实憨厚的面容,真诚地为这桩婚事开心欢呼。 这样的变化让沈秋黎头皮发麻,而这时晏容殊也笑着回答了中年人的话,“好啊,那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这对新人。” 中年人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溢出了笑,“这就对了,我带你们去。” 他往挂着昏黄灯泡的灯柱边上的一座木屋走去。那座木屋前除了昏黄灯泡,还有一盏明亮的白炽灯,是这最明亮显目的地方。 沈秋黎环视着周围坐得满满的人,有些担忧。假如跟着这个人走,那岂不是被这群人形怪物包围了。 晏容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似在安抚他。晏容殊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盘算,带着他跟着那人走过去。 有晏容殊在,沈秋黎有四分不安,但心里有了底。晏容殊一向比较靠谱,除了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 …… 荆竹洛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不详之气。 这样的怨怒之气比之前谢向阳的愤恨更加强烈。这也正常,这里乌鹿坡失火,死的人几乎是全村的人,而非一个人。 他紧握手中桃木剑,一步比一步更谨慎。 “小竹子,我们似乎落入了障目之术。”陈微雪在跟着走了很久,情绪依旧很平缓,轻轻摘下旁边树木的一片叶子,捻在手中看了一会。 虽然出门时被那只狗追着叫唤,但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荆竹洛手中掐诀,并指扫过双目,周围高树环绕的景象如同烟霞一般消散。 在他们前面不远,是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大坑,周围是矮小的灌木围绕。 “师叔,往这边走。”荆竹洛一回头看到了偶尔飘闪过橙红色光芒的乌鹿坡废墟。 陈微雪顺着他目光,同样看到了夜间不太正常的乌鹿坡。 好似看到什么有趣的场景,陈微雪嘴角上扬了一些,又若无其事一边跟荆竹洛走一边攀谈。 “小竹子,你怎么突然就想调查乌鹿坡了。”陈微雪借着微弱的光,将手里的叶片的叶脉仔细认真的,一点点剥离出来。 “我看这个地方只是被怨怒之气缠绕,不过,这也是寻常之事。在我接受的委托里,含恨而死不得善终,都会因此生恨生怒,强行滞留……” 陈微雪停顿一刻,偏头问,“可他们早已没有回头路,害了人,我们已经无法令其超脱轮回,甚至除掉他们都颇费力气。” “既然没有人来委托我们,这也实在偏僻少人,我们何必要多此一举,半夜出门来这。”陈微雪半开玩笑道,“这样吃力不讨好,甚至被狗撵着走,多少有点不值了。” “还是值得的。”荆竹洛没被他师叔这番事不关己的言论吓到,他很早就了解到陈微雪的性子。表面热心肠的无害模样,实则为利而动,有些冷性情。这也是他师父和他师叔合不来的关键因素吧。 陈微雪动了动手,剥离掉叶片的叶脉,干枯而平整,顺着他的手心滑落到地面上。他又摘下一片叶,重复之前的动作,等着荆竹洛的下文,却没有了下文。 “啊呀,你和师兄真是像。”他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看荆竹洛平静如水不动如山的表情,眼眸微变。 “今天遇到的两位朋友,看来和你志向相和。看起来都不简单。” 荆竹洛眉心微皱,只是摇摇头,“他们是他们,和我不一样,也许只是来游玩的吧。” 眼前已经是一片废墟的乌鹿坡,荆竹洛停住话头,开始在四周查看情况。 在他身后的陈微雪眸色深沉,嘴角微扬,轻声说,“那也不一定吧。” 荆竹洛没听见,只是沉迷在寻找不对劲之处。说来也怪,远远看向这边时,隐约有晃动的火光移动,但真正到了这,却是一片寂然,十分正常。 “对了,小竹子,你上次说在a市遇到的养鬼之人,你现在有找到头绪吗?”陈微雪将又一片剥离叶片的叶脉丢弃在地,靠近荆竹洛。 “养鬼之人,大多出于私欲,可怜又可恨……”陈微雪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今天你遇到的那位朋友,可能会对养鬼之术了解些什么。” “毕竟我在他周身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鬼怪之气。” “我来这就是为了追查养鬼之人的线索。这的手法和气息与a市的有些相似,” 荆竹洛微愣,接着摇头,“不过沈秋黎肯定不会是那个人,当时他也在我身旁。” “这样啊,”陈微雪突然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小竹子,这……” 荆竹洛被吸引,看过去,是一片遗落的被火熏黑一半的金饰。在上面,隐隐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捡起来,脚腕突然传来痛觉。荆竹洛瞳孔微缩,低头,在暗淡的光线里发现是一条白色的蛇,它红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芒。 “师……”来不及提醒,意识就渐渐模糊,最后的印象是陈微雪瞪大了眼睛,指尖焰火一闪,白蛇被斩首,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 沈秋黎两人走进了木屋,木屋的模样和他梦中一模一样。 他眼里略带惊奇,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新娘新郎。 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似乎听到了荆竹洛的声音,但再去寻找,却没有任何踪迹。 也许荆竹洛也到了乌鹿坡,沈秋黎只是这么一想,接着去观察这对新人。 那枚金戒指的主人,应该就是面前这位了。他们彼此手上,果然各带着一枚金戒指。 新郎看见他们,眼中明显闪过喜色。 “我叫项乐贤,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的婚事。”新郎满脸堆笑,举着酒杯凑过来。 带他们来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祝你们幸福美满。”晏容殊很随意地说着祝福,接过新郎的酒却只拿在手里不喝。 沈秋黎一直观察,才察觉新郎手上动作很不流畅,他的脖颈一侧似乎还有缝合的线。 “谢谢!谢谢!”新郎很是开心的模样,但眼睛却没有这么快乐和愉悦,反而看着他们,像是在求救。 晏容殊手中掐诀,暗金色流光形成一个阵法,将整个房间包裹其中。 “现在能告诉我,那个东西藏在哪里吗?”晏容殊轻笑,“只要破开封印,你们都能得到解脱。” “虽然不是救赎,但不用日复一日的煎熬,一遍遍重复死亡。”晏容殊语气里微微的感慨叹息。 “解脱……就已经足够了。”新郎表情一变,之前喜庆洋洋模样垮掉,整个人阴郁颓废,随着他情绪变化,完好的皮肤都隐隐出现烧焦的疤痕和丑陋的新肉。 沈秋黎还在情况之外,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态度转变。 晏容殊看着新郎丧气地坐在新娘边,偏头跟沈秋黎解释,“这里都是因怨怒而化的恶鬼,但其中有食人之鬼,也有尚未害人之鬼。” “但一个群体,假使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会被视为背叛。所以刚刚我暂时将这个空间与外边隔离了,他们不会知道我们在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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