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阵温暖舒适的感觉堆砌,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其中。很安心很舒适,像是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一样,有种不愿醒过来的冲动。 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在抽离。 最后一眼,他看见谢向阳看着地上躺着的谢叔,神情怅然又似愁绪忧虑交杂。 黑暗的四周蓦然冒出千万点红光,嘶嘶声和咯吱声代替了窸窸窣窣声。未知的可怕在黑暗中酝酿。 余光中,沈秋黎不经意发现荆竹洛在他们所在的土里埋了一个小珠子。 “谢向阳……” 沈秋黎意识模糊,最后一声叫谢向阳,想告诉他,他们绝对会尽快醒过来,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 然而他意识昏昏然,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小。 视线内无数红光飘飘忽忽,在眼里交叠旋转,好像变成了温柔的火光。 他被感官牵引,坠入沉醉柔软的梦中。 谢向阳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移到躺着的众人面前。 黑暗密闭的空间,寂然无声的世界,时间好像倒流到八年前。 只是当初唯有他一个人,空间更加狭窄,只能容下他躺下,不断上涨的黑水逼迫着他的心脏和呼吸。 他愤怒他呼喊他挣扎,手指用尽了全力也无法推开的厚重的棺材,所有都无济于事无能为力,在怒火和痛苦中死去,又在醒不来的噩梦忘却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呃……” 嘴角溢出一丝血,眼瞳中的血块凝结,脸上的尸斑猛的布满了半张脸。再次回忆起死亡的滋味,让谢向阳险些抑制不住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需要保护的人。 谢向阳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现在他还能撑半小时,没有了束魂钉他也不再受那个人的意愿束缚,能够全力使出自己的能力。 半小时,他可以的。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的重要的决定,就是和世界告别。 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红色饿狼般的眼神,纵使四肢周身都在发痛,清晰感知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谢向阳嘴角上扬。 黑暗里的怪物嗅到了猎物深深坠入了蛛网,麻醉工序已经做好,它们带着恶欲缓缓走出黑暗。 暗影里密密麻麻的红点在靠近,慢慢变得清晰,景象却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白色的蛇吐着蛇信子,千百只,蜿蜒盘旋,数只交叠缠绕,从四面八方而来。红色的眼里竖瞳毫无温度。 而一片白色中交杂着灰黑,是一只只爬行的蜘蛛,不过手指大小,但若仔细看,会发现蜘蛛上竟然长着一个人头,每个人头表情不一,但眼神都同样的涣散无神。 谢向阳没有畏惧,蜘蛛他见过一次,蛇是第一次见。结果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谢向阳消耗所剩不多的力量在众人周围设下防护,这还是第一次用这个能力来尝试保护人。 再多看了一眼,谢向阳没有回头走远,他特意站到了之前棺木摆放的中央位置。 手指把伤口挖得更开些,不甚流动的血渐渐溢出,染红了白色的T恤,像是一朵朵血花绽放。 谢向阳没有痛觉一样,眼睛也不眨,用手指在伤口里搅了搅,以便流出更多血。 眼见血够多了,他精细控制自己的怨力,让怨力丝丝缕缕附着在他流出的血液里。 蜘蛛和蛇这些怪物,他们渴望着血肉和力量,谢向阳先是屏蔽防护了众人,再以自己的血肉吸引,蜘蛛和蛇必然不会去沈秋黎那边。 长相骇人的蜘蛛和蛇果然闻到了空气中那抹腥甜,原始的冲动驱使着它们兴奋地往谢向阳那边冲。 谢向阳双手尖利,痛快地将不知死活眼里满是贪婪的蜘蛛和蛇撕裂成血沫。那些怪物死后就爆裂成腥臭的黑色液体,砰的一声炸开溅落在谢向阳身上还有地上。 它们不敌谢向阳,但是却胜在数量之多。一只蜉蝣撼不动大树,但是千里之堤却能溃于蚁穴。 白色的潮水裹挟着灰黑色的斑点,是蛇潮掺杂着人头蜘蛛,源源不断。 谢向阳抹掉脸上的液体,努力睁大眼斩杀那些恶心的怪物。手上的动作几乎麻木,但他不敢松懈。 一时间涌上来的怪物太多了,也有漏网之鱼啃食上了它们贪婪渴求的血肉,一口下去却不是想象中的香甜绵软,反而枯涸无味,让它们感觉被诈骗。 但来不及反应,咬上谢向阳身体的怪物就被撕裂成碎片。 他不知疲倦和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打斗,体内缓缓流逝的生命力,身上细细密密的伤口,手上脚上被撕去的肉。 谢向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去恢复自己躯体其他部位,在被咬去手指后,他只是复原了手指,不留情捏碎咬去他手指的白蛇。 他会说到做到。 …… 巷子里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那棵古树依旧迎着风抖着碧绿的树叶,红色的布条在树上纠缠飘飞。 那地方除了两把铲子孤零零遗落在那,一个大坑在树底下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痕迹。 男人心里很清楚,那些人是到了他特意制作的棺材里。 “小黑,明天再来给你喂火腿。”男人伸手摘下了面具,微微笑着,蹲下身摸了摸巷子里纸箱边的黑猫。 黑猫发出细弱的猫叫,碧绿色的眼睛看着巷子外的那棵古树,长久地注视。 “呵呵,可惜他不如你听话。”男人低声说了一句,起身随意将面具扔了,轻哼着歌离开。 被荆竹洛坏了好事,他要再去物色新目标了。 想起那位天师,男人有些为难又无奈。就是因为有他在,才不方便他自己亲自动手。要是他亲自出手,都不用这么麻烦曲折,要靠一个摇摆不定的胆小懦弱鬼。 他仰头看看月亮,勾了勾嘴角。 那个懦弱鬼肯定以为自己是用老方法对付他们吧?八年过去了呢,总该有些变化的。 晏容殊这个大变数,他也和韫玉鬼王打了商量。有韫玉鬼王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拖住,晏容殊再怎么重视沈秋黎,也不能直接放弃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吧? 而没有了沈秋黎这个鬼新娘的帮忙…… 男人有些愉悦,他晏容殊又能凭借什么来这解开束缚阵法。 晏容殊只配乖乖待在望墟,直到消亡。 虽然他们之前没有深仇大恨,但命不好罢了,现在他们倒是有仇了。 仇人,更不能放他逃离自己精心设计的囚笼。目的还没有达到,只要再有一个几十年就好了。 男人转转手腕,嘴角下撇。 可惜和他合作的沈家,难以评价。沈文翰愚钝如猪,他的后代也是差不多。 他没注意,沈家就给他捅了这么大篓子。 改天或许他要换个身份拜访一下沈家。
第88章 滑稽的梦 “哥,你怎么才起来。”大理石的餐桌上,沈熠辉笑容灿烂,“哎,哥,快吃早饭啊,等会我们要一起去爸爸的公司里帮忙的。” 他很热情地招手,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清澈明朗。 沈秋黎从一片混沌里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柔软的床上,外面的阳光微亮,透过窗帘轻照在他脸上。 下意识起床推开门,走出房间倚靠在二楼栏杆处,一低头就正好和楼下的沈熠辉对上视线。 “哥!愣着干什么呀?”楼下的沈熠辉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歪歪头,“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他确实是有事要做的…… 但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面前的景象让他觉得无比别扭,沈熠辉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心底一个声音却反复告诉他,就是这样。 沈秋黎顺从地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面前的是一碗滑嫩的鸡蛋羹,盛放在瓷白的圆碗里,上面点缀鲜绿的葱花。旁边还有一杯牛奶,一片吐司。 他拿起勺子,下意识看向沈熠辉面前的早餐。 沈熠辉的是一颗水煮蛋,一片吐司,一杯牛奶,很简单朴素的早餐。 “哎,方阿姨真偏心。”沈熠辉察觉到他的眼神,拿起鸡蛋往桌角磕了磕,慢条斯理剥起鸡蛋壳,“方阿姨知道你喜欢吃鸡蛋羹,特意给你准备了鸡蛋羹。对我这么敷衍,就拿水煮蛋给我。” 他的语气亲密,像是嗔怪,但也只是说说。 “哈哈,不过我就说说,我吃不惯鸡蛋羹的。”沈熠辉眨眨眼,笑意满满。 “方阿姨?” 沈秋黎看了看手边上的鸡蛋羹,垂下眼眸,放下了勺子没动这碗鸡蛋羹,“家里换阿姨了吗?” “嗯?哥,你今天睡糊涂了吗?”沈熠辉不似作假地惊讶,“你不记得了吗?方阿姨就是……” 他眉头紧锁,像是在纠结做斗争一样,嘴角抿了又抿,磕磕巴巴说出来,“哎,就是……就是我的亲妈啊。我现在还是不习惯叫她妈妈。” 沈秋黎看着沈熠辉生动纠结别扭的脸,好像开启了某个盒子,脑海里的记忆一下子复苏。 是了,自从他被沈家认了回来,他的亲生父母都很疼爱他。沈熠辉虽然对自己不是沈父母亲生的事实很伤心,但还是接受了事实。 沈母还是让他继续留在沈家,而沈熠辉也很快接受了自己有了一个哥哥,对沈秋黎很敬重和依赖。 沈母知道沈熠辉生母方家丽还在打零工供养孩子,又怕沈秋黎回沈家适应不了,特意请方家丽来家里当保姆。 现在方家丽有了高薪又不怎么劳累的工作,也不天天迷着打麻将了。她也有了空闲时间能照顾方婷妹妹。 方家丽像是换了个人,不出去鬼混,反而心里真的安定下来一样,专心照顾着沈秋黎他们。 沈秋黎回忆过这几年里和方家丽相关的记忆,她全然一副慈母之态,每日嘘寒问暖,为他们做菜煲汤。 真是十分奇怪,这个概率比沈熠辉学会谦让还低。 沈秋黎第一感觉是这个,看着手边的鸡蛋羹也难以下咽。 默不作声吃完早餐。沈熠辉胳膊一伸,沈秋黎盯着他的胳膊,抬起头不明所以。 “走,我们去公司。” 沈熠辉看他不动,伸着的胳膊一动,直接挽住了沈秋黎的胳膊。 被沈熠辉挽住,沈秋黎瞬间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沈熠辉不理解的眼神里,沈秋黎松开胳膊,拉开了距离,“抱歉,还是不喜欢离别人太近。” 他没错过沈熠辉在那一刻肢体有些僵硬,神态像是失去目标或者说是遇到不在程序之内情况的机器人,一瞬间的茫然和空白。 仅仅一眨眼,沈熠辉又恢复平时的“好脾气”,他自然地放下手,先一步上前,“好吧,哥,虽然我有些伤心但没关系。” 和沈秋黎想象中的翻脸破防的反应又不同,这让沈秋黎心里的狐疑更多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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