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办法,只能在这捏着他们间唯一的联系——那块红玉吊坠向神明祈求。手心的汗黏腻而冰冷。 “咯嗒——咯嗒——” 耳边忽然听到了突兀的声音,和林间树叶晃动的声音截然不同。像是什么被拖行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破空声。 是利器投掷过来的声音。 沈秋黎瞬间觉得不妙,心头狂跳。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大声的争执讽刺声停下了。 沈秋黎回头,一个模糊轮廓从那边缓缓靠近。离他更近的,是空中飞过来的物体。 那东西显然是利器,目标是荆竹洛。 沈秋黎捡起手边一个树枝,挡在荆竹洛身前,凭着感觉一挥,竟然很轻巧地拦截下那个利器。 利器被打落在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沈秋黎一瞥,竟然仅仅是一块尖锐的石头。 看起来那人是没用力,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也得益于沈秋黎高中时曾打过乒乓球,能够精确拦截,也幸亏那个力道不是很重。 随之而来的身影,声音低沉,带着显然的不悦,“我真的很讨厌老鼠,总是背着我干坏事。” 他的身影从昏暗处慢慢出现,五官是极其熟悉的,看着温润而无害,眼尾处还炸开几道褶皱,让他看起来不似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沈秋黎只一眼就愣住。 这不就是那位陈师叔,陈微雪吗? 陈微雪的脸上没有笑容,嘴角压低,眼睛紧盯着地面上的铜镜,神情格外紧绷。 “你竟然……” 看清沈秋黎,陈微雪的表情有所松动,有一刹那惊讶,接着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笑。 “情爱啊……” 他的声音清冷而有些讥讽,轻声从舌尖吐出这两字。 沈秋黎并不清楚陈微雪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仔细看,陈微雪竟然是浑身带血,他每一步就会洒下一连串血液。看着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你想干什么。” 沈秋黎分辨不出陈微雪的来意,只是直觉让他察觉到危险。 看着陈微雪带着低压的气息缓缓走近,沈秋黎挡在荆竹洛面前,使劲擦干手心黏腻的汗,才从兜里攥出一把符箓,警惕地看着他。 荆竹洛正在关键时刻,必须阻止他,不惜代价。 随着陈微雪的靠近,看清了他手中拖拽的一把剑,剑上寒芒混着鲜红的血液。剑尖拖曳在地上,发出刚刚沈秋黎听到的“咯嗒”声。 额头的冷汗冒出,顺着脸颊滑下,有汗滴落在眼中,蛰得眼睛发疼,但沈秋黎连眼睛都不敢眨。 心跳快得像要从胸口跳出,沈秋黎紧紧盯着陈微雪,瞄准了他的咽喉,准备一击毙命。 破碎的幻境之中,血色和柔金色交杂,晏容殊卸力般坐在血水之中,脸颊上溅着一串血液,已经干涸。 天地崩裂的景象之中,满是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忽然飞进了一只金色的蝴蝶,轻巧而灵活。 它在一片血色里转了一圈,很轻灵地停在了晏容殊的肩上。 浑身是血和伤口的晏容殊垂眸看着蝴蝶,脸上带着血迹,嘴唇干裂,而蝴蝶翩跹柔美,带着极为冲突的美感。 但奇异的是,那抹金色一接触到他的肩头,就如有腐蚀性般将肩头那块皮肤烧灼出一道痕迹。 不过这些微末的痛觉,和身上其余更为强烈的痛楚不值一提。晏容殊侧头看到了这只蝴蝶,知道了它为何而来。 他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抬起手轻轻将肩上的蝴蝶赶走。 “你带不走我。”晏容殊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他指腹捻过被烧灼的肌肤,反而有些无奈,“反倒是把我弄伤了。” 蝴蝶围着他打转,像是知道自己会伤到他一般不去接触晏容殊。 这是纯正的天师术法,自然会灼伤他,就如晏容殊借力布下用来打开幻境出口的阵法一样。 “回去吧,告诉他不用着急,我等会就会出去。”晏容殊挥了挥手,但蝴蝶不为所动。 晏容殊没再驱赶,而是看向天幕。 天空和地面崩裂,周围红和黑混杂,而阵法散发的金色光芒如蛛网般强硬地掺进黑红里。此刻不远处裂开一道白光,格外显眼。 晏容殊步履沉重,慢慢从那一道道金色光芒上走过,向那道白光走去。 幻境之外,气氛剑拔弩张。 陈微雪抬起手中的剑,沈秋黎也猛地甩出符箓,直直冲陈微雪的咽喉而去。 沈秋黎眼也不眨,挡在荆竹洛面前,面色不改。 他预计那些符箓也只能拖延一会,但没想到还没等剑光临面,陈微雪就整个人飞了出去。 沈秋黎迟钝地看着手中普通的符箓。 他拿错了吗?这个符箓威力这么大?
第147章 心 陈微雪被那股力狠狠砸在一棵树上,嘴角溢出一抹血迹,神情也变得阴冷。 “你……别费力气了……明明现在打不过我。” 他抹去嘴角的一抹血沫,伸手很轻巧地拔出深深将他钉入树干上的一截利器。沾着血的东西被抽出来,陈微雪眉毛都没皱过一点。 对他来说,这种痛觉好像习以为常,甚至不当一回事了。 沈秋黎这才看出,那是一截极为尖利的树枝。 而自己扔出去的符箓掉落在地面上,一半燃烧成灰烬,一半软塌塌在地上。看起来还没起效果,就被陈微雪甩到了地上。 而符箓连在他身上留下微末痕迹都做不到。 看来并不是他的符箓厉害,而是另有其人。 那又是敌是友?暂且来看,来人和陈微雪有仇。 “呵,你比我还狂妄自在!”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嗤笑声,笑里好像掺了冰渣子。 一听声音沈秋黎就想到了一个人。 声音实在熟悉,只是那个人……怎么会和陈微雪扯上关系。 沈秋黎怀疑是自己想错了,带着疑惑偏头,竟然真是他。 韫玉鬼王脸色苍白,高束着马尾,倚靠在一棵树旁,殷红的薄唇向上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凛冽如寒星的眸子冷冷盯着陈微雪,一点余光都没分给在场其余人,毫不掩饰敌意。 沈秋黎一见真是他,心里又暗自想糟糕了,事情情况更加不利了。怎么来的偏偏是韫玉鬼王,他还记得韫玉鬼王追杀自己,针对晏容殊的事。 假如来的是陈微雪其他的敌人,沈秋黎还有几分希望说服那人暂时和他们结盟。 但偏偏是韫玉鬼王,鬼王来这目的又是什么,沈秋黎猜不到,只是谨慎后退一步,不着痕迹挡住那面铜镜。 “嗤,要说狂妄还是你自己吧?你现在的佩剑都被我夺走了……” 陈微雪嗤笑一声,很不理解韫玉鬼王这一行为。 当着韫玉鬼王的面,他抬高手上锋利的剑,剑锋在月色下流转着银光。 他的神情有些挑衅,还有些轻蔑,故意伸手弹了弹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把剑,跟着你多少年了?都记不清了吧,没想到你轻易就脱手了。” 韫玉鬼王脸色变得极差,很轻易地被他激怒,只是克制住攥紧拳头,低声骂道,“无耻。” 沈秋黎在旁目睹,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剑终于意识到,这剑难怪看着眼熟,确实是韫玉鬼王的剑啊。 陈微雪这么棘手?竟然连韫玉鬼王在他手下也没讨到好处,反倒被夺走了配剑。 侧目仔细看韫玉鬼王,这才看出他穿的本是一身白色的长袍,此刻被艳丽的红色染了个透,从脚边到胸口,红通通一片。 沈秋黎乍一看以为是红白渐变,其实是身上伤口流淌的血迹染上的。他身上伤口遍布,连露出的手上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唯独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伤口。 韫玉鬼王自己虽倚靠在树上,但没有表现出虚弱无力的模样,反倒是眉眼凌厉,犹如开锋了的利刃,身姿也挺拔有力,所以沈秋黎一开始并没察觉到他受了重伤。 韫玉鬼王看起来像是占了下风,之前的争斗他没占上风。 陈微雪抬手摘下一片叶子,用叶片裹住剑,粗糙地擦去上面的鲜血,嘴角微微一扯,皮笑肉不笑,“不愧是死了这么久的老鬼,真是阴魂不散,上赶着找死,那先用你的剑送你去吧。” “你真是走大运了……” 还没动手,陈微雪忽地偏头看着沈秋黎,阴冷的眸子让沈秋黎想起了一种蛇类。 相比于眼神,陈微雪的神情堪称淡然无波。就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已经预料了沈秋黎的死期,自己已然决定该如何让沈秋黎死去一般。 “每次想杀你的时候,总有些小老鼠小虫子撞过来。” 原来他过来是真的存了要杀自己的心。看着陈微雪有些恐怖的眼神,心脏极速跳动,有种鹿想要逃离出猎枪手狙击的射程的冲动。 陈微雪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自己,跟着他们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沈秋黎心里好像有了一个答案,心里更加戒备,浑身紧绷。 但荆竹洛还在这,晏容殊还没救出来。沈秋黎克制住后退的心理,脑子在飞速运转,该怎么在这样的局面全身而退呢。 “我就要先解决掉那些小东西,真是麻烦啊。” 陈微雪用带着一些嗔怪的语气,让沈秋黎听着起鸡皮疙瘩又觉毛骨悚然。 他用万分肯定的语气,“这次你一定会死,必须死。我不能留着你了。” “哪怕……” 陈微雪的语气好像是碾死两只小虫,这些话全然都不把韫玉鬼王当回事,堂堂鬼王也被一起藐视了。 韫玉鬼王暂时休息够了,直接上前去袭击陈微雪,也不等他说完话,而是直接上。 突然的袭击并没有让陈微雪慌张,只是被打断话让他皱了皱眉,没再多说,直接挥剑,下手狠厉,没有留情。 韫玉鬼王也没害怕,挥拳踢腿十分利落,拳拳带风。并且在试图夺回陈微雪手中的剑。 而陈微雪似乎不太会用剑,挥剑的动作并不流畅和利落。不过虽动作笨拙,但力道够狠,加上韫玉鬼王身上有伤,倒也是每一剑都见了血。 几番回合下来,韫玉鬼王本就浑身挂彩,现在伤口挨着伤口,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肉,但他很顺利夺回了那把剑。 而陈微雪身上也多了很多伤口,像是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动作,有些气喘,他冷冷看着韫玉鬼王,哼笑了一声,“不陪你玩了。” 他在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掐出一个诀,空中蓦然浮现一个诡怪的阵法图案,从中无数流箭一般的暗色流光。 这些流光纷纷朝韫玉鬼王而去,随后他也没停止,而是用手指沾上身上的血,再将手指上的血痕往额头一抹,闭眼念诀。 周围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潮湿的土地里爬出来无数乌沉沉的爬虫,其中还有色彩暗淡的蛇。它们包围了韫玉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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