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记得上次在那个荒废的别院遇险后,他在半梦半醒中答应了郁曜的求婚。虽然醒来后来阿曜再也没联系过他,不过他知道是因为阿曜在望断崖太忙了。 而且他还听说阿曜不傻了,变聪明了很多,他是真的为阿曜高兴,因为阿曜不必再经历那些流言蜚语,讥讽嘲弄。现在的阿曜是仙门的应劫之人,仙盟未来的仙尊,真好。 如果是阿曜的话,一定能理解他吧? 不过阿曜要在望断崖修行,他又受了重伤需要修养,他们成婚的日子应该要向后推迟很久了。都说凡人成婚需要彩礼,若是他要“封印魔种”作为彩礼,也不知道阿曜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阿曜。”温言这样想着念了一声,声音却因为受伤而虚弱。 “阿曜。”温言又念了一声,原本傲骨渐渐消失,他第一次向外人示弱:“我好疼。” 站在他面前的郁曜却始终无动于衷。 在天星宗地牢时方音来看过他,还偷偷给他几颗丹药,所以此时温言的双手虽然是粉碎的状态,经脉至少修复了一些,也能控制手稍微做一些幅度小的动作。 于是温言强忍着巨痛,对着郁曜缓缓伸出右手,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郁曜的衣角,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一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温言的胸口,那柄剑很冷,几乎要将他炽热的血液冻结。 “阿曜?”因为胸口刺穿伤了肺部,此时的温言连呼吸都在痛苦更不用说在说话的时候了,可是温言依旧执着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不过一个卑贱的仆从,也敢伤害你的主子?” “咎由自取。” 那声音和刺穿温言的那柄剑一样冷,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阿曜?”温言又忍着胸肺的疼痛唤了一声,可是这一次鞋子的主人没有停留,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温言想追上郁曜却无法因为站立只能忍住双手的疼痛向郁曜爬去,他好不容易轻轻触碰到了郁曜的衣角,一道剑影闪过,那个衣角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上面还沾染着温言手指触碰时带来的灰尘。 随着衣角落地与混着鲜血的泥土融为一体变得污浊不堪,温言彻底失去意识。 等他醒来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此时他胸口的伤势渐渐缓和,不再大量出血。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完了下山的最后一段路。 在天星宗的山门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温言倒在地上,身体因为到了极限而失去力气,他任由雨水打湿身体,将他的一切与污浊的泥水融为一体。 温言本以为自己要死在天星宗的山门外,一柄纸伞来到温言身前为温言遮挡了落下的雨滴。 “真可怜啊。” 温言听见一声轻叹。」 温言醒来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一家客栈中。 似乎是被人喂下了不少高品质的丹药,温言注意到他受的外伤和内伤已经好了大半,而且此时他感受不到一丝痛楚,明明他的双手手骨因为赵涛残存的内劲一直无法恢复,可是他就连活动双手时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感。 温言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印记,这个印记他曾见过,是能将疼痛转移到另一人身上的印记。 他手中的是母印,不出意外,他如今感受不到疼痛是因为有人将他身上的疼痛转移到了那个拥有子印印记的人身上。 梦境中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哪怕温言对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难以置信,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那时遍布四肢百骸的疼痛,那种被抛弃后难以言复的悲伤,那个毫不留情的背影,和那块同他一样血污的衣角。 仿佛华棠是皎皎无暇的天边月,他却只是任人践踏的地上泥,是郁曜连踩一脚都要担心衣摆会不会沾上的泥。 “阿言。”郁曜端着一个瓷碗推开房门,发现温言醒来,他微微笑了一下坐在温言床边:“刚熬的鱼片蛋花粥。” 一勺冒着微弱热气的粥喂到温言的唇边,温言却愣住了。 梦境中的一切绝望而真实,就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现在郁曜的态度和梦境中形成巨大的反差,一时之间,竟让温言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郁曜。 他的记忆告诉他,他和郁曜之间一直都说同生共死、相依为命的,可是那个梦境告诉他,他和郁曜之间,不过是一个一厢情愿、死皮赖脸,一个横眉冷对、厌恶轻蔑。 最终梦境中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情感战胜了温言的理智,他抿了抿唇:“阿曜,我自己来吧。” 郁曜继续坚持:“阿言,你手上的伤势未愈,我暂时由我来照顾你就好了。而且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温言这才将目光落在郁曜身上,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郁曜手腕上的子印——郁曜将温言身上的所有痛苦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平时,温言定要多问几句,可是此时他心神不宁,故而虽然看见却装作一无所知。 一勺粥再次喂到温言的唇边,温言知道郁曜在某些方面一向十分偏执,于是不再推辞,任由郁曜将粥慢慢地喂下。 粥的味道不错,温言也因此没再过多抗拒,等一碗粥喂完,他又说道: “阿曜,你不是在望断崖吗?怎么忽然会在此处?而且我已经记不清下山路是怎么走完的了,你可是在山门外找到我的?” “你赠我的月光异动,我便知道你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偷偷跑了出来。”郁曜解释: “我找到你时,你倒在半山腰上,所以我施了个幻术代替你走完了下山路。” 忽然,郁曜的眼眸动了动:“阿言,我已经从读取其他弟子的记忆,也知道了你的事情——” “你也想为华棠责怪我?”温言骤然打断了郁曜的话,明明看起来十分平静,郁曜却从中听出难以掩盖的委屈。 “不,我相信阿言。”郁曜摇了摇头: “我不信留影珠中展示的就是事情的全貌,我知道阿言你不会无故伤人,更何况华棠是月神转世,所以我想,你之所以针对华棠就是你说的那个原因——华棠想从你手中保下一个魔修。” “而且……” 郁曜看起来有几分犹豫,他沉默片刻,说道:“师尊一心想阿言你交出紫阳峰,所以我想师尊是故意借此机会将阿言你逐出天星宗。” 温言没有料到一向不关心天星宗各峰之间的勾心斗角的郁曜能说出这番话,他挑眉,似有所指: “既然如此,阿曜,你可愿意为我讨回公道?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怕你并不想忤逆掌门。” 郁曜闻言苦笑,他思忖许久说道:“阿言,掌门行事偏颇,赵涛偏听偏信,害你重伤至此,我定要……” 郁曜忽然顿住了,明明他心中只剩下心疼和愤怒这两种情绪,可是他却莫名觉得这样的情绪不是他的。 他是天星宗掌门的关门弟子,亦是未来的仙尊和天星宗掌门,他可以在将来掌权后为阿言讨回公道,不必急于一时。 然而心中的情绪汹涌,就连他也无法压抑,于是他长叹一口气,才说:“阿言,在此之后你想去哪里?” 郁曜在避开他的问题。 温言眼眸暗了暗,可是心中却没有多么失落。 郁曜肯为他不顾仙盟的惩罚偷偷离开望断崖,愿意帮他遮掩带他离开又精心照顾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那番话不过是一句气话,自然也没期待过郁曜答应。 人生在世,关系错综复杂,自然在人情世故上有为难的地方。 他若是鼓动郁曜在天星宗为他讨回公道,与掌门争执,才是违背了他的道心。 作者有话说: 言言梦中看见的就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 回来了,之后几天会按照约定每日一更(除非卡文了)
第21章 面对郁曜的问题,温言没有迟疑:“我打算加入仙盟,在那里只要有足够的功绩就可以兑换我需要的天材地宝。” “你想飞升?”郁曜想起温言之前对他说过的秘密,寒月族人可以十种天材地宝以五行之力融合月光制成神器五色月琼。 成为五色月琼的主人,就能立刻成神然后飞升上界。 温言没有迟疑:“是,这是我爹娘和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郁曜对此没有怀疑,毕竟不论仙修还是魔修,飞升都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只是大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飞升无望,才对此闭口不谈。若是能有一个飞升的机会,郁曜相信没有修士会拒绝。 理解是一回事,但是对温言的关心又是一回事。 “阿言,如今你加入仙盟,只怕要从最底层的成员做起。” 仙盟的规矩温言知道。 仙盟的的成员分为两类,一类是散修,只能从最底层的成员做起,在仙盟积攒功绩和资历一步一步向上晋升;另一类则是其他宗门的长老来仙盟挂职,他们因为自身实力不俗,一般一来仙盟就能成为长老。 温言身为天星宗紫阳峰峰主,原本要走的也是第二个路子,只是如今被逐出天星宗,他只能走第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好在他主修的寒月族的传承,如今虽然被剥夺了天星宗所学,自身实力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他的心境倒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论是华棠的那番大言不惭的言论还是被逐出天星宗与紫阳峰再无瓜葛,都令他难以平复自己的内心。 这些也更让温言知道,想要对付魔种也许不能仅仅凭借华棠,而是要依靠自己。 他已经是最后的寒月族人,所以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也要终结魔种之祸。如果不能依靠月神转世那就依靠他自己,就算赌上他的一切,他的生命,他也甘之如饴。 温言知道他的命本就不仅仅属于他自己,还属于他的父母、他的族人、他的师尊、他的同门……所以他不能白白死在除魔卫道的路上,直到炼制成五色月琼的那天,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彻底封印魔神。 “我知道。”温言回答:“但是没有关系。” 郁曜没有再劝:“大概再过三年我便能离开望断崖,等我加入仙盟,我们继续一起做任务游历四方可好?” “好。” …… 温言养伤花费了一月有余。 郁曜一直从旁照顾温言,待到温言伤好后,温言打算前往仙盟总部,郁曜则不得不返回望断崖。 原本郁曜以为仙盟没有发现自己擅自离开,然而当他来到望断崖的入口时,却发现仙盟现任仙尊正负手而立,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郁小友,仙盟对你寄予厚望,甚至破格为你开启望断崖,你就是这样回报仙盟对你的恩情的?” 仙尊看向郁曜,语气很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你身上背负着天下人的安危,怎可如此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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