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隐也不知是执念太深的缘故,反反复复重复着别跟他打诸如此类的话。 “阿隐,别担心,没有跟他打。他本体不在嵊州。”宋冥现在最担心的是梵隐的状况,至于那什么神医,他根本不在乎对方究竟实力如何。 “... ...”梵隐也不知听没听到宋冥的话,突然安静下来了,原本被握在宋冥手里微蜷的指节放松般地舒展开。 在梵隐和宋冥独处的期间,汀渡总是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瞟,终归是没有动静,心头很是纳闷和紧张。 段青岩那边在教育璟雀,“你老是这么胆小怕事,说出去都给我们妖族丢人。” “我……我一直都在王家好吃好喝地住着,没怎么和外界的人接触过。不太适应,才这样的。”璟雀前半向还说的有些气势,越说声音越小,就像是无力地辩解。 段青岩哼笑一声,“等我把绛喻救出来,我们可以带你出去玩玩,去别的城池。” 璟雀很小声,“这不太好。我走了王家人会伤心的。”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不回来。你跟我们出去玩玩,偶尔回来看看他们不就行了。”段青岩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着。 璟雀觉得这样不对,“他们那么照顾我,我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照顾” “人的寿命短暂,你与这任家主还有情义,你念着他就多回来看看他。日后他入了棺埋了土,你跟王家的缘分也就尽了。还是说,你打算守着王家世世代代,就心甘情愿当只福鸟束缚在这一方宅院内”段青岩是觉得困在这里有吃有喝是不错,可是没了自由还有什么意思。 “我,我再想想。” “不急,等救出绛喻我才会离开嵊州,在这之前你慢慢想。” 璟雀乖乖地点了点头,看着王家更迭传承,永远拘在这府宅门院,她确实会倦。 她也想过就扑闪着翅膀,用自己的羽翼四处飞翔。 可是,勇气这东西她太缺乏了,她做不到。 “也许,王家人平安回来我就能安心离开了。” 听她这么说,段青岩看向她。 “你去救过他们吗” “没有。” 按照璟雀的叙述,她与王家关系很好。 “为什么” 璟雀垂着眼眸,“我实力太弱,连普通的侍卫我都打不过,何况那里还布有结界。我一直都很没用,我能修成妖身,全凭借运气和这家人的福泽。” 轮到段青岩惊讶了,“你不是生来妖身” 本来听的无趣的段青岩听到这里顿时觉得奇了。 “不是,捡到我的那位公子,也就是王家第一位家主,他是个福泽深厚的好人。我那时遇到一劫,早该命陨,可他去求了神佛。”璟雀说起那位家主很是眷恋。 “诶...?他不会把自己的福泽用来给你换命了吧”段青岩一脸八卦的看向璟雀,一股脑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嗯...差不多。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我没死是他拿自己的福泽给我换的。他一直觉得是神佛庇佑,上天眷顾我。” 段青岩没想到还有这样蠢笨的人,“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没了福泽,一生也没能入仕为官。就在嵊州经商,虽然平淡却也顺遂。” 段青岩啧了一声,“那把你当福鸟传下来也是他立的规矩” “是。” “那你是妖,你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发现的” “他自己发现的,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又对奇闻异志感兴趣。” 璟雀眼角湿润,有些哽咽地继续说道:“他原是以为我比寻常的鸟儿活的久些,总是闲暇时自言自语地闲言。后来我远远超出寻常鸟雀的寿命时,他就发觉不对了。他猜到我是妖后异常的欣喜雀跃。” “他跟我玩时,无意提起的玩笑话:小雀啊,我要是死了你还活着,我王家世世代代都供着你。我那时尚未化形,叽叽喳喳他也听不懂,我心想着他应该没当回事。可我没想到的是,当初的玩笑,却被他留在了遗言里,立在了祖宗规矩中,继承他的家业必要悉心照顾我。” 段青岩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可是璟雀泪眼中的单纯,只是对第一任主人的怀念和感激。
第131章 守护王家梵隐醒来 璟雀咬了咬下唇,垂帘着眉眼。 “我一度觉得是我误了他,无意中改了他的命运,还沾走了他的福泽。在他重病的时候,我躲着他,希望我离他远远的,福泽能重回他身上,他能好起来。可是没有用,我怎么躲他,他的病都越来越重。” 她攥着自己的衣摆,回想起救她回来的人深深的无力感和自责感占据了内心。 段青岩仰着头叹了口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是妖,他是人,他肯定活不过你。” “我知道。” 璟雀突然化身成巴掌大小的雀穿过院子,飞到木栖阁的一间屋子的窗棂上。 段青岩被她突然的举动弄的一头雾水,可还是紧巴巴地跟上了她。 只听璟雀缓缓道来。 “那天,他谴退了所有人。就在这间屋里,他躺在床上,我站在窗棂上。他跟我说:小雀,没能看到你化形是我的憾事。你别走,我也不走,等你化形了,来这里给我看一眼,就当圆我一个心愿。” 段青岩不懂这种感情,可是他懂得璟雀在等什么。 “你一直没走,是觉得他还在这里” “嗯,我没有勇气离开他。” 化身小雀的璟雀在窗沿上走。 “我也没想到我这么一留竟然是百年,我化形后总是偷偷潜进这间房,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璟雀看向那张床,这间房一直空着,是王家留给她的。 “我总觉得他还在。” “... ...”段青岩听完,卡在嗓子里的人妖殊途没能说出口,他没有残忍地扼杀璟雀的念想。 他看着璟雀用小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又怯生生地缩了回来。 段青岩指尖点在窗边,声音很轻。 “你不进去” “我没保护好王家的人,实在不敢见他,万一他还在,我.....” 段青岩很想说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人需要执念,妖何尝不是呢,漫长的生命里总要留点念想给自己才好活。 “走吧,等把王家人救出来,你再来跟他告别。” “是啊。人救出来,我就要离开了。” 段青岩从璟雀的话里听出了失落和不舍。 可是聚散终有时,璟雀想留住的人早就轮回转世了,她守得不过是执念和回忆,以及留在记忆里被困住的自己。 “姐姐,你在瞧什么?如此专注。”苏淮意突然出现在汀渡身旁开口疑问,而汀渡专注于那紧闭的房门被吓了一跳。 “没什么。”汀渡含糊道,她可不想让陛下跟宋冥独处几个时辰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苏淮意也顺着汀渡的视线看过去,“姐姐,你是在紧张,那扇门后面藏着什么?” 汀渡把苏淮意的脸扭向一旁,“你别看那边了,就是枯寒的房间,没什么。” 姐姐盯着枯寒大哥的房间做什么? 苏淮意垂眸不看向那边,汀渡这才松开手。 下颌线处残留的余温散去,苏淮意柔柔问道:“是姐姐一直往那边看,我才连带着多看了几眼。” 汀渡也不再往那边看了,生怕自己的举动让苏淮意起疑心。 “我闲得无聊,也没一直看。” “这嵊州城民不聊生,太压抑了。不然我定要拉着姐姐出去逛逛,买些首饰脂粉。姐姐平日太素了些。”苏淮意状似无意提起,把话题换了一个。 “我从不戴那些。”汀渡只是实话实说,她在仙界时也没有戴簪花用脂粉的习惯。 苏淮意眸光微闪,把眼里那抹失落掩了下去,唇边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备着些也不妨事,说不定哪天姐姐想戴了呢” “... ...”汀渡克制住自己的视线同苏淮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边汀渡还在过度脑补,那边梵隐几经挣扎虚汗,终于缓过来慢慢苏醒了。 “阿隐,总算醒了。他对你做了什么?”宋冥始终没看出梵隐怎么就着了对方的道还眸中无神灵魂脱壳一般。 “我没事。”梵隐看清了眼前的人和景,原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梵隐抬手握住宋冥的手,缓了缓。 “那神医,我认识。他名絮诛,我父君在世时,常伴我父君身侧为其疗伤。” 宋冥并未听过这一号人,他同南塬打过多少场,并没有得到消息有这么一位神医。 “他说殊顾是他的人。” “絮诛还在嵊州么”梵隐准备起身,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牢牢攥在宋冥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不想抽离,对方也不想让他抽离。 “跑了,他留在嵊州的本来就是分身。” 梵隐毫不意外,仙界禁术他不曾接触过,絮诛为何能接触到他也不知晓其中缘由。 “嗯,也是,禁术吧。” “宋冥,絮诛他在下一盘棋,算计三界的棋。” 这件事很是棘手,若不能阻止,三界中还能留下几人尚未可知。 絮诛,彻头彻尾的疯子。 “阿隐,你想起什么了” 梵隐皱了皱眉,“我记起絮诛,还有他对我做的事。” 宋冥沉默不语,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杀了我父君,还给殊顾和南秋沅用了禁术篡改了记忆。还在命格殿捏碎了很多无辜的人的命格,我那次身死不是南秋沅设计让我挡劫。而是絮诛杀我父君怕事情败露,又想要功成身退才有了命格殿上的设计。” “南秋沅根本没想过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禁术造成的波折。” “絮诛?”宋冥声音沉沉,多了几分寒意。 “我知道了太多絮诛的事,他纵容我活到我父君身死已经是极限。我父君死于他手,我亦被束缚于他手,南秋沅和殊顾更是合力也不敌他。命格殿上他以为我死已成定局,篡改了南秋沅和殊顾的记忆后,就离开了。” 宋冥的手上不自觉地握的用力,梵隐吃痛地吸了口气,安抚情绪般地覆上另一只手拍了拍宋冥的手背。 “絮诛给南秋沅的记忆有问题。” 宋冥等着梵隐继续说,就没插话。 “南秋沅误以为我可以做我父君的容器,不甘心我就这么没了,阴差阳错把我带去了帝君陵。这是意外。等我活过来时,絮诛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冥察觉自己失了劲力,松开了握着梵隐的手,揉了揉。 宋冥漫不经心地开口:“南秋沅那边,枯寒给我传消息说已经放了。” 梵隐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魔君不是...” “我本意让枯寒去魔界找鹤笙月来,他传这个消息来应是想叫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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