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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游这么耿直，害得柏舟眼前闪过陆商酌那张一板一眼的脸，变成一只中华田园犬冲自己咧嘴，没忍住噗了一声，有了笑意：“差点被咬，没咬到，他可生气了。” 什么！大将军吃了一惊，细细的两条胳膊赶紧抱住柏舟的手。 柏舟用嘴型安抚它：我没事。 “啊，是吗。流浪狗最容易伤人，有主人的狗还能拉一把，只要没受伤就好。你自己在外多加小心，我这几天太忙了，可能没法顾着你。” 甄游越是絮叨，柏舟就越是想笑。双腿夹紧了被子，憋笑憋得直打滚：“没事，师父给我套了层保护罩，最近安全得很。” “那就好，不早了，你赶紧睡觉。” “知道了这就去！”柏舟不敢耽误甄队工作，挂了电话，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放声大笑。甄游几句话，把他今天所有的憋屈和怨气都扬了。 流浪狗最容易伤人。 可不就是流浪狗吗。 他目光灼灼盯着天花板，仿佛能看出一个洞，穿过洞口就能看到男人的身影。 殊不知男人也正低着头，对着他床的位置，别有深意地琢磨着。 大将军摊成一块大饼，卧在柏舟枕头上，有些忧郁。 “师兄，怎么出去一天，你身上总有股臭味呀，这可不是好味道。” 柏舟一惊，抬胳膊到处嗅：“我洗了好多遍！还有味道吗？” 他知道那味道臭，自己也受不了，沐浴露都上了好多遍！难不成他被腌入味了？！ 大将军蔫蔫的：“有的，我能闻到，头发里都是这个味道。其实这几天空气里都有这个味道，只是家里比较淡。这个味道对你们不好。” 说者无心，柏舟却实实在在震惊了。 他弹坐起来：“大将军，你能闻到哪里比较浓吗？就，最浓的那个地方！” “嗯……应该能吧，但是得出去找找。”大将军也没底，不过若是能帮到柏舟，它就跃跃欲试！ 柏舟长腿一跨，一步下床，风驰电掣换衣服，“大将军，走！” 愗君的书房里明亮如昼，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愗君一愣，“嘿，这小子，这么晚了还出去？” 柏舟骑车很快。虽说是深夜，他在山上生活这么多年，闭着眼都知道哪里有坑要避开，片刻之间就到了主干道上。 大将军扒在他胸前的口袋里，不断地东嗅嗅，西闻闻。 “有的有的，越来越明显了！” “很好！”柏舟也很高兴，用力捏了捏车柄。 甄游，看我给你整条大线索。 吃人的雾跟女鬼脱不了干系，陆商酌只是削去了她的手指，没有要她的命。要是放任不管，会伤到更多的人。 柏舟打算这次就出去探路，等找到女鬼的藏身地点，就转道去找甄游，让他跟卢维空想办法。 甄游的车程飞快，大将军一路上都在惊叹。 “哇哦，这就是地面上的世界吗！这可太大了！” “好多灯呀，你们人类很怕黑吗？” “好快好快！这个铁盒子比你还要快！” 大将军从地下出来也就两日，见识还框在步天居里，没见过人世间稀奇古怪的东西，第一次见汽车，整个妖都惊呆了。 “哈，你喜欢吗？明天带你去坐。” 对世界满是好奇的大将军让柏舟的内心涌现出一丝奇异的柔软。 以前都是他在惊叹，师父和师祖给他讲解。柏舟第一次和人以外的物种相处，被全身心依赖的感觉也很新奇。 怎么说呢，他好像有点明白别人对宠物的执念了。 自家的，越看越爱，越爱越想宠。 尤其还这么乖巧。 “啊对了。”说起来，柏舟还忘了个事，趁此机会，要给大将军兑现了，“之前不是说给你搭个大城堡吗，回去就给你搞！” “哇哦！大城堡！”大将军很惊喜，这两天柏舟看上去很忙，它自己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 “嗯，大城堡。”你一只妖的大城堡。 夜风撩起耳鬓的碎发，有清淡的花香入鼻。 人类的鼻子闻不到风中的异味，他迎着危险，却仍觉得此刻美好。 循着味道，他们最后来到的是冬岳最老的城区。 这里很多城中村，砖房低矮，斑驳破败，很多房子因为长年累月的雨水侵蚀，墙皮脱落，墙角滋生苔藓。 而这里是城中村的中心地带。 有很多只有三四层高的小楼，全是长长的连廊形状。厨房和厕所是公用型，老旧的水龙头关不紧，水滴滴答答的。走廊上堆积了很多杂物，墙壁很薄，隔壁说话大声点，在自己家里就能听到。 而楼房的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飞线和结满蜘蛛网的电线，可能哪天某处漏了电，整栋楼都得遭殃。 在这样的楼房下，柏舟推着单车，默不作声。 因为有一双眼睛正与他对视。 在两栋楼之间最昏暗的地方，通常是人们放垃圾桶的角落，深夜，这里积满了一天下来的各种垃圾，臭味扑鼻。 在垃圾桶后面，有一沓别人丢弃在旁边的废弃家具，沙发落在放倒的衣柜上，而女子就坐在沙发上。 她的眼睛很红，头发散乱，还穿着那身馊味的校服，正在舔舐自己断掉后的半截手指。 推车的柏舟只是在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目光猝不及防撞到一起。 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柏舟发誓，他真的没想正面相遇，只是大将军说这里的味道浓得它都快受不了了，他才转向这边。 谁知道女鬼不按牌理出牌，居然躲也不躲，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现身！ 女鬼看见柏舟，立刻恶狠狠地龇牙。 这人类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女鬼跳下沙发，直勾勾地瞪着柏舟，脚步一顿一顿的，疯狂龇牙咧嘴，却迟迟没有上前，像在顾虑什么。 柏舟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瞥见她张牙舞爪的断指，脑回路一转，低声问大将军：“她有伤口，你能上吗？” 大将军语气很惆怅：“不行啊，她比我厉害太多了。而且只有我一个，吃撑了可能都吃不了她一条手臂。” 柏舟叹了口气：“啊，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第14章 上班多了总会变秃的 不管女鬼因为什么不敢冲上来，那么现在就是自己逃跑的大好时机！ 柏舟调转车头。 这个动作刺激到女鬼，她嘶哑地大吼一声，终于突破那层顾忌，身体从脚开始散开成雾气状，扑了过去—— “师兄！”柏舟埋头猛蹬单车，大将军急得跳脚，跳到他头上看得分明，那个女鬼的动作像一团弹射的气球，转瞬就到了柏舟的身后。她举起两只血淋淋的手对准柏舟的后背，颇有同归于尽的决绝！ 同类高阶的压迫感竖在面前，大将军依旧一咬牙，瞄准女鬼残缺的手，飞身而去。 它们蚀阴这一族，除非自身不愿意，否则无论是谁的伤口，对它们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屏蔽五感都能准确降落。 它钻进女鬼的手指里，大口大口跟铲地似的，绞得女鬼大声惨叫，狠狠摔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哪怕是自己的肢体，女鬼也仿佛没有知觉般往地面发狠地冲撞。撞得皮开肉绽，那疼痛却已经顺着手指钻到了手腕。 女鬼忍不下去，另一只手对准了手腕，就要折断—— 柏舟猛地一捏刹车，回头大吼：“大将军，小心！” 他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拎起自行车用力砸过去。 好在他们的距离很近，女鬼没留神，被他砸得划出去三米多远。 柏舟急道：“大将军，回来！” “来了，师兄快跑！”大将军肚子已经吃得圆鼓鼓，把女鬼的手指到小手臂的筋肉都给磨没了，它满足地跳出来，准备回到柏舟身上去。 女鬼痛不欲生地喘着粗气，这次她没再犹豫，浑身顷刻间化雾，“去死！” 那一刹，柏舟眼前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他肉眼捕捉到女鬼的每一个动作，她的怒容，她的速度，甚至注意到大将军从她身体里跳出来的表情，一点点在他眼前放大。 他想接住大将军，但只要把手臂伸出去，就会穿进女鬼的血雾里。 但他伸出双臂—— 噔—— 眼前黑色的流光一闪，女鬼正好撞到他们之间立着的障碍上，像触电般被大力反弹出去。 柏舟顺势接到了大将军，把它握在手里。 这才看清那直立的障碍物。 在路灯下流转着黑曜石般的光泽，充满了肃杀之气。 柏舟看向对面，陆商酌就站在阴影之下，不知看了多久。 他只是抬了抬手，长刀共振，低鸣着回到他的手中。 “谢谢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你大半夜的跑来送死，我比较感兴趣结果。”他说得半真半假，人类的想法让他琢磨不透，但这个人……陆商酌觉得读懂他很简单。 兴致勃勃地出门，稍微想想就知道他要干嘛。 柏舟的行为让他很不满。 陆商酌是有些生气的。 自己那么宝贵的竹骨在他身上，他却总想给别的垃圾送人头。 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妖鬼眼中的价值。 “呃……”虽然陆商酌语气很不友好，但又被救了一命的柏舟只能干笑两声，“意外，意外。诶？” 被弹飞的女鬼跑了？ 陆商酌平静道：“再不跑，她就活不了了。” 虽然他不管鬼道的事，但不代表他能容忍一个觊觎柏舟生命的东西。当然，这样说也不正确。他在意的只有从活着的柏舟体内取骨而已。至于取骨之后的柏舟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柏舟讪笑着解释：“我本来就是想给甄游报个信。” 陆商酌视线投向别处，显然不关心他的行动原因。 “我先走了。” “……啊，要不一起回去吧。我可以搭你回去。”柏舟的意思很纯粹，只想着应该礼尚往来。他扶起自行车，看见几根杠杆有点弯了，心疼得多摸了两下。 结果迎接他的是陆商酌看白痴一样的表情。 柏舟梗住。 ……是了，人家本事这么大，哪里稀罕坐他的自行车后座。 陆商酌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男子，清秀的脸蛋因为自己的话有些发白，他竟然有点异样的感觉。他没法准确得出结论，也许是猎物朝自己示好，而他刚好心软。 但尴尬只维持了一瞬，柏舟挠了挠耳朵：“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她是什么吗？” 这次陆商酌回答得很快：“知道。前阵子地府逃了个犯事堕入鬼道的妖，叫寰俍。做妖时遇到了事，犯下大错，成了鬼，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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