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 青白打着哈欠开门,将手里的木牌子挂上门口旁边的杆子后,才爽利的伸个懒腰。 彼时他还只是一家日进斗金的杂货铺的掌柜。 虽说是灾殃带回来的男宠,但因为带回来就被打入“冷宫”,所以男宠什么的,青白只是一笑置之,别人也不怎么好奇。 他刚来寂灭城月余不着急发动攻势,有的是时间包装自己。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肯定生意不错。”转眼看看对面在准备出摊的说书老头,青白也没过去打招呼,而是回去铺子里面。 很快第一单生意就进门了。 来的是到寂灭城冒险的两位年轻人,他们没想到城内还有杂货铺便进来瞅瞅。 “二位随便挑随便选,那边有小篮子,喜欢的可以都放进去,再拿来结账即可。” “掌柜的可真热情。” 这俩年轻人瞅眼柜台后的青白,回头拿起架子边的篮子就开始挑了。感觉不买点什么都觉得白来一趟那种,脸上都带着异样的兴奋。 柜台后面的青白则闲来无事拨着算盘珠子,回盘昨天的账目,看起来在专心算账,实则耳听八方。 这地头寸土寸金,东西要是遭了贼那可是大损失。 “快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忽而,外头纷乱的脚步声吸引青白的注意力。但更让他注意的,是趴在地面上躲进来的人影。 那人以为伏低身子就没人能发现,却没想过门口的架子上,也就是柜台对面为什么专门摆着镜子货物而不是别的。 就是为了方便青白观察死角啊! 偶尔还能因为反光吸引来客流来着,一石三鸟,低成本,高效率。 所以他刚才就看见个黑乎乎的影子正贴着地上,手脚并用的溜进铺子,活像只小黑豹。 看是进了个不怕死的小贼,青白溜溜达达的走出柜台,好整以暇的堵在那人面前,居高临下问:“干什么的?” 仔细看,那是个骨瘦如柴的男孩。 他忽然抓住面前雪白的脚踝,慢慢地抬起头,对上青白探究的眸光后张开嘴,嘶哑的说了声…… 救命。 然后就昏过去了。 那边在挑东西的俩人见状也凑了过来,有一个还蹲下查看,“怎么了这人?……咦?这人怎么在这?” 青白看他们认识,挑起一边的眉毛问:“你们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旁边那人转身跟青白解释,“我们经过灵玉国的金城关时碰到一伙人贩子,这人当时就被人贩子拴着向我们要水喝,我们就随便给他喂口就离开了,没想到他会在这。” 记性倒是不错啊这小伙子,一口水就认住人了。 查看男孩的人抬起头说:“他太虚弱了,估摸着是没吃没喝从金城关逃过来的。” “没有手鱼又是怎么进的城?”另一人发出疑问。 刚才外头跑过几个黑红衣制的弄潮教教众,应该就是在找这个偷溜进来的人。这般瘦小的身子,没准就趁进城的商队不注意钻进货车什么的地方,不就被一起带进来了。 天下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掉头发的脑袋,想进来想出去有的是法子。 青白没继续听他们多说,俯身抱起男孩往后院去安顿。 那男孩,就是荔枝。 他被青白收留后,又好汤好药的休养近半个月才能下地,彼时那两个证明他被拐卖到金城关的人早就离开。 某天。 太阳到中天,俩人正在斜对面的饭馆吃饭。 “吃饭要端碗,不许趴在桌上吃。” “哦……”感觉还没什么肉,但气色好许多的荔枝端起碗扒拉饭。 他现在特别听话,还不是那个背后骂青白黑心东家的小伙计。感念青白救了自己的同时,其实也是觉得这里很好,有工没闲着,还有饭吃。 他自己说是是磬国人,老子没本事家里孩子又多,生存条件恶劣才早早出来自己谋生。 然后才被人贩子忽悠到金城关干活,结果是被卖做苦力。 要不是机灵逃出来,现在不知道被买卖到哪个秦楼楚馆去当小倌了。当然,可能被卖去当小倌是他自己的说法,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得不错。 后面养起来了,也确实是不错的。 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荔枝乖巧懂事,能帮着干点小活计,青白就挺知足的,正好店里需要个帮手,这不刚刚好? “待会吃完饭回去铺子把地给扫了,架子给抹了,我出去看看商队到了没有。” “知道咯。” 用过午饭,青白驾着板车出门,除了取货,也是对接去调查的人。 那天巧合得紧,荔枝别的店不去,就来杂货铺,而且刚好来买东西的人还认识他,给他证明了来路,多少让人生疑的。 所以青白让人去调查了,今天也许有消息。 没一会,青白就到卸货的城门口,取了货,又趁着人多接了信,这才打道回府。 后院的屋舍里,他打开信件一目十行,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家都没了…… 青白在考虑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后来决定让人佯装来送货,以聊天的方式告诉他,这样就不知道自己给他做了背调,免得日后有隔阂。 很快,“送货”的人就来了。 “哎呀青白,你这忙糊涂了吧?还有这么一大包货没取呢!”来人是名瘦高个的老者,手里拿着个褐色的大包袱进来,但只看见柜台后在学着拨算盘的荔枝,“咦?什么时候招伙计了?你东家呢?” 荔枝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没听见他刚才念叨的话,以为是来退货什么的。 “东家不在,你有什么事?”瞅瞅这机灵劲。 “那你接下货吧,他忘拿了。”说罢将东西放在柜台上。 那荔枝不知道什么东西不敢随便接,所以瞅着老者,老者也瞅他不解的问:“看我做什么?不验货我可走了。” “我又不知道东家订了什么,你等着,我去叫人。” “嘿,你又说你东家不在?涮我玩是吧?”老者一手叉腰,荔枝也没理他,转身去把青白喊了出来。 “哎哟看我这脑子,都忙忘了,多谢多谢!” 青白一出来就跟人家哥俩好,看起来是忘年交的模样,让旁边的荔枝有些不解。 怎么感觉东家跟谁都关系那么好? “这有什么,对了,最近磬国的绢丝布就别订了。” “为什么?”青白佯装不解。 “你在这不知道,磬国南方发大水,好几个城池都被淹咯!” “啊?还有这事?” 听到是磬国,荔枝也凑过来一起听,“我老家在磬国南边的李家庄,那里怎么样了?” “那你还是别回去了”老者叹息道:“李家庄靠近河流,最先淹的就那里,大水过后还闹饥荒和瘟疫,大批的难民在北上谋生呢,有些村庄都死绝户了,可惨咯。” “绝户……”荔枝呢喃一声,感觉头皮发麻。 老者又对一边的青白说:“跟你讲啊,生产那桑蚕丝的平度十庄也没了,现在出手的都是存货,一匹要价十两黄呢,过来也卖不动!” “那是那是,就是运过来寂灭城这边也要砸手里,多谢老大哥告知,晚上咱们美人楼喝酒啊!” “好说好说,那我先走了。” “慢走慢走!”青白送走戏搭子,回头看荔枝在挠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回去。 要说若是青白遇上这种,就不回去了,本就各自谋生,活得怎么样全凭自己。 后面若是发迹了再回去祭拜先人,若遇上亲属还是他们后人什么的再叙叙旧,过得不好的再接济一下什么的。 温情在现实面前,有时候就是不如个馒头。人要吃饭才能活,不是有情就能饮水饱的。 “小子,想不想回去?若想回去,我可以给你点盘缠,自己谋生去。” 荔枝转身看他,摇摇头,“不回,要回的话,也等我发迹了再回去,再说那边天灾人乱,还有的死绝了,我也找不到。” “那可是你的亲人。”青白在试探他。 “我七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荔枝却忽然眼圈发红,想起那个只能用来躲雨雪,连口热饭都没怎么用过的茅屋,他想想都辛酸,“去了也不过是多个苦命人,我不回去,等赚了钱,我再回去,现在生死各安天命。” 好小子,已经看透这世道的凉薄了。 要说这磬国虽然是中原第一大国,但靠的还是神国遗留下来的旧制和城防,加上皇帝无德无能,贪腐滋生,百姓不活在水深火热里面才怪呢。荔枝一家不过是千万百姓的缩影,更多的是看不见的人间惨剧。 青白听他说完,赞许的微点头,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行,以后你就叫荔枝,是我富贵杂货铺的伙计,好好干,没准能给你个掌柜当当,立业才好成家,跟着你的妻儿大小才不会受苦,听明白了吗?” “嗯……”荔枝抬手抹去眼里的泪水,眼神坚定的望着面前的青白。 他要跟着这救自己命的大恩人,干一辈子! 看看,生命有时候啊,自己就会找到出路……
第103章 升职还是试探? 翌日。 天朗无风更无雪。 青白和灾殃早早起身,换上近侍准备的素袍,天未亮便去到广场。 那边已经停放了七副盖着金银台桂树月牙旗帜的红色棺木,每一面旗帜裁成菱形,通过四个角的绑带固定在上面。 金银台的每个哨站都会有储备的棺木,以供不时之需,那旗帜也是专门裁制,很有代表性。 当然最近十年很少用到。 这次抬出来的七口棺木,怕是十几年前就备着的那一批。 广场上,白袍人们整齐列队,人均手里都拿着打金色的元宝钱。 按灾殃要求,弄潮教的人也来了不少。 他们转头看青白和灾殃出现在石阶尽头,原本交头接耳,讨论金银台送遗体都如此阵仗的人便都停下议论,望着他们去到棺木前,从梦魇手里接过香火祭拜。 最后俩人亲自把手里的香,插在祭台前的大鼎之内。 在他们来之前,其他人就已经祭拜过,所以里面都是在燃烧的香。 祭拜完,青白转回身,环望面前站得挺直的白袍人们,面色肃然道:“今日送几位弟兄上路返乡,按例铺上金银路,送至三里,让阎王爷不要在地下苛待咱们兄弟,撒!” 刹那间,白袍人手里的金色元宝钱撒上半空,飘飘扬扬。 金银台有“风俗”,送牺牲的人上路,需要沿途铺三里地的元宝钱。这是做给活人看的,阵仗弄大点无所谓,重要的是安抚活人的心。 入了金银台,生前死后都能享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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