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别担心,我身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累不死的。” 俩人的互动起来亲昵又不违和,让关注这边的人,无论是金银台的白袍人还是弄潮教的教众,都在等着他们亲上去。 有的还在为自家主子暗戳戳鼓劲,更有甚者居然私底下开了盘,就问他们谁上谁下! 这不怪这些人八卦,谁叫俩人没有上位者的自觉,公开秀恩爱呢? 不得被他们这些看热闹的编排! 当然最后也不会如这些八卦之人如愿,俩人牵着手离开了。 至于去干什么,则任君揣度…… …… 入夜二更,青白沐浴完,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圆领袍到地牢溜达。 灾殃睡下后他才来的,为的就是不想多说在神国皇宫的事情,一说就势必牵连其他,拔出萝卜带出泥,越刨越深,终是害人害己。 不如把媳妇折腾累了,自己再出来审问小屏,多好。 “感觉如何?”青白停在加了把乾坤锁的牢房前,望向牢内盘腿调息的女子。 她睁眼看见青白,表情无悲无喜,干裂的嘴唇微张,吐出一口浊气后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想单独谈吗?” “嗯……” 青白左右看看那四名看守,他们没有说什么,兀自离开。 心说,有自己人就是方便。 这个监区内,小屏是唯一的一个犯人,看守还是金银台的人,保证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会泄露出去,这也是青白想要的效果。 否则那么大费周章的安插人手进来,给媳妇送洒扫的下人吗? “谁派你来的?” “我以为你会问,接下来我想做什么?”小屏摇晃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来到牢门前,看着青白谨慎后退,和自己保持五步的距离。 他在对待昔日的事情上,真的很谨慎。 “那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不死?你不是死士吗?第一时间被抓到不该把你的后槽毒牙给咬碎?” “因为我还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现在的小屏看起来没有人味,干巴巴的像具会说话的尸体。她枯瘦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耷拉着脑袋,只用圆鼓鼓的眼球盯着人。 那感觉就更像了。 培养死士需要消耗大量时间精力,才能扭曲一个人的灵魂,可人在快死的时候会变的,本能会驱使他们求生。 此时的小屏正在与本能抗争,她得把话说完才能死。 为了控制自己不会提前咬碎毒牙,她已经用尽了力气,才会看起来不像活人…… 栏杆前背着手的青白显出点兴趣来,问她,“什么话?” “圣子可还记得发过的宏愿?” 要说宏愿,那还真有一个。 他十三岁时发过,说要把金银台壮大,强到能够成为真正的神国,俯瞰世间,守护天光的生灵。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青白只觉得自己当时太傻太天真。 他用左手搓搓右手的臂膀,想把起来的鸡皮疙瘩搓回去,“没忘,所以每每想起来都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那到底是年少,不知天下多大才敢说出俯瞰世间的傻话来。” “你变了?”小屏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又上前一步。 青白就后退一步,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说话。 “好了,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了,你问我那什么宏愿,我现在也只会回答你,是少不更事时的天真。” 在小屏无言的凝视下,青白面色一沉道:“金银台只是金银台,它不会是第二个神国,任何想要复辟神国的人,都会被我斩杀,包括你。” “……哈哈哈哈……” 闻言,她突然笑出声,然后笑着后退在晦暗之中呼喊:“圣子降世!天佑吾皇!” “……” “圣子护佑,国祚绵长!” “……够了!”那是青白最不想听见的咏唱。 当年他像个提线木偶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面乌压压的神国百姓排山倒海般的叩拜和高呼,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跳下去,告诉他们! 你们的圣子不过是暴君手里的玩具,护佑不了任何人,他甚至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掌控! 那样的神国,那样的过去,让青白恶心。 “哈哈哈哈……!”小屏发了疯似的大笑,突然只见,她喊起了别的东西,“主上,如您所言,圣子真的忘了!他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自己为何能存活!您看见了吗?他忘了!” 青白上前一步,平稳了呼吸从过去那段不堪的记忆里面回过神。 他那双在阳光下会亮得吸引人目光的眸子,此时此刻已然透露着冷漠和戾气,嘴角下垂,看起来像被戳到了痛处又无处发泄。 痛苦又憋屈。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许,还能问点别的。 念头刚起,笑声戛然而止,小屏突然惊恐的扑上栏杆,像极了突然接近的鬼魅,让青白面色大变疾步后退,才没让她碰到自己半分。 小屏的手伸得很长,她在够青白,可惜人家半分机会不给她。 “圣子!圣子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 疯了吗? 这么多年,青白见过垂死之人的反扑,也见过甘心受死的铮铮铁骨,后来他也见过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割据,把自己活活逼疯的人。 现在的小屏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时而清醒,时而恐惧,时而癫狂,反正就不再是自己。 这个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演戏,混进寂灭城的,自称死士的中原女子,终于把自己逼疯了…… 消瘦的长臂隔着栏杆胡乱抓着,呼喊着,“主上,天罚吧!主上!把圣子带走!不!不行,不要死,我不要死!主上,把我带走!主上——!!?” 尖利的嚎叫回荡在地牢之内,震耳欲聋叫人连头都在疼。 青白听着,却释然了。 他本以为小屏背后的人,会让她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结果从开始诬陷到后面自曝身份,再到最后把自己逼疯。 像干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干。 仿佛她的出现就是来警告青白,不要忘了过去。 荒谬,太荒谬了。 也太让人失望!背后那人搞出这么些不尴不尬的事情来,到底是为什么? 搞笑吗? 对着冰冷的地砖长长的松出一口气息后,青白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看着眼神空洞的小屏,又像在对着她背后的人说:“无论你能不能听见,我也要说,神国已经灭亡,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神国!” 深吸一口地牢内逼仄的气息后,青白掷地有声的对着小屏背后的晦暗,郑重声明,“金银台,只是金银台,怜悯众生,尽自己所能维系如今太平的工具罢了,谁也别想着利用它复辟一条百足虫!” 说罢,拂袖而去。
第75章 朝前看,大步走 翌日。 关押着小屏的那个牢房内,万劫看旁边俩人没什么意见,便示意手下人把小屏的尸首抬走焚化,这才转头问灾殃:“死因真的不查吗?” 灾殃又转头看向明显心事重重的青白。 “不必了……”青白说罢,旋踵走出牢房。 还在原地的灾殃眸光闪烁没把人拉住,弄得一旁的万劫不知道俩人现在怎么回事。 什么圣子什么秘密的,别变成复杂的事情弄得金银台和弄潮教不和为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真正的合作,他可不想把龙脊还回去,多好的宝贝啊! “教主,你们还好吗?” “小白的心事重,你们不用管他。”灾殃只留给他一句话,转身跟着出去了。 剩下个万劫不明就里,想着要不去找找银河? 女孩子心细,或许可以分析出点什么东西来,别等俩人出了问题他们想补救都难。 离开地牢之后,青白去了丹房,灾殃也跟着去,最后把人堵在他专门使用的丹房里。 “说话。” “说什么?”青白被他困在砖墙和手臂之间,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知道灾殃想知道什么,自己也可以随便编造,但是现在的他不想那么做,他觉得那样编排没意思。 特别是对灾殃。 “说你的圣子身份,还有小屏的来历。” “还不到时……”话还没说完,灾殃的右手虎口擒住他精致的下巴,主动献吻。 俩人一通掰扯,最后反而是灾殃被他压在配药的长桌上,“殃殃,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放屁!” “我不会害你……”感觉这么说更像是放屁,但青白知道自己得说,他得让灾殃安静下来,“殃殃,有人又想欺负我。” 扮可怜那再熟稔不过了,青白嘴巴一瘪趴在灾殃的身上,肩膀随着抽泣声而轻微抖动。 但是灾殃突然不吃他这套。 大掌直接抓上他扎在后脑勺的头发,露出青白还是干的脸庞。人家孙潇起码还真哭,这人半滴眼泪都没有。 骗谁? “今天你不说也得说!” “疼疼疼……”青白心里呜呼,埋怨小屏怎么不多活几天,等他们去捕猎的时候再死不行吗?弄得好像是自己把她灭口一样。 这不,惹得灾殃心情不好,自己遭罪。 “快说!” “我说你就信了?别逼我……不带这么耍赖的!”青白一时不察被他抓住孽根,这下好,被拿捏住了,“殃殃你手上力道轻点,这可关系到你的福祉。” 他害怕灾殃一时气恼真把他废了,那可太惨了! 但是灾殃没有这个顾虑,赤瞳盯着他的眼睛微眯起说道:“你没了,不是还有我吗?管你是不是金银台的台首,老子现在就要听你说实话,说不说?” 感觉裆部一紧,青白倒吸口凉气,“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好不好?你先放开我的东西,我害怕。” 看他这怂样,灾殃只想啜他口唾沫。 俩人便从桌上起身,灾殃还坐在上面,看着青白捂着裆部缓缓,还跳了两下脚左右看看拉了张凳子坐下。 只见他抬手挠挠头,纠结该说到什么地步。 “我确实是神国的圣子,但这个圣子没外头那么光鲜,过得不比你好多少,这么说,殃殃你应该听得明白。” 明白什么? 灾殃四岁被丢进养蛊的地方,不人不鬼的长大,最后逃出寂灭城被千渊捡到,带去交给了虞冷霜教养,才有了健全的人类意识。 如果说他成长的过程是野蛮无知的,那青白就是在拥有人的智慧下,被关在笼子里饱受单方面虐待的笼中鸟。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翱翔的羽翼被剪除,跑跳的双脚被折断,呼吸的脖子被厚重的项圈代替。 那可以看见广阔天地的眼睛被恐惧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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