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弥补当年家贫,他生母迫于生计落入花楼,衰败而亡留下的遗憾吧。 “嘻嘻”付九这下笑出来的,就是口白花花的牙齿了,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给有需要的,也比都被我拿去喝酒强,要不,你赞助我点?” 说着,双手捧着空气到青白面前。 “怎么?还嫌我拨去救济的银钱太少吗?”青白给了两记白花花的招子,但还是把腰上妆点用的玉佩扯下来给他,“这是给我家殃殃积阴德,记住了,回头给我好好的宣传一下弄潮教的善举。” “得嘞大善人!” 付九高兴了,搂过他的肩膀大叫道:“咱小白白是全天下最大的大善人!才能娶到菩萨转世的教主啊哈哈哈……!” 此话,青白是爱听的。 “回头给你说个媳妇管管你,成天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丢咱们金银台的脸晓得不?” “说得好像有了媳妇我就能不喝酒似的,得了,别操心了。”说着又给躺下,双腿间夹着被子合眼说:“你有事情就赶紧忙吧,我再眯会,太累了,一路上生怕迟了,紧赶慢赶的。” “嗐,你可是金银台的活宝贝,我不操心你操心谁?休息吧,我差俩人在门口伺候,找人就喊一声。” “得了得了,啰啰嗦嗦的,快走吧。” “哼,晚上看我把你灌死。”青白撂下话后便不再逗留,起身出去,轻轻带上门。 “白儿!” “哟?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刚出客栈门,青白就被观石英夫妇俩逮个正着,“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先别说这个,刚才我见着你媳妇了!”赛潘安想起灾殃的模样,脸上忍不住浮出向往的神情来。 连带着观石英也满脸憧憬,“你真是积大德了,怎么把人家讨到手的?” “这个,说来话长。”青白想想,他在寂灭城蛰伏半年才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不好现在跟他们说不是?“正好你们找上门,我就不用去找了,今晚酉时正刻美人楼,我带我家殃殃去给你们认识,到时再给你们好好的说一说其中趣事。” “那好,我们等着!” “对了,看见九儿了吗?你媳妇说在这。” 青白一指客栈楼上,“他喝醉了,这会正睡回笼觉,你们别……” 话音未落,夫妇二人撇下他拔脚冲进去找人,哪里管人是不是在睡觉,乐得青白一手叉腰,笑得直摇头。 转道就往夫妇俩来时的方向去,他要去找灾殃说说。 彼时,灾殃巡到城门口,正准备拐弯去往北城门,转头就看见青白“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背后接过缰绳。 “殃殃,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见见那些妙人。” “都说好了?” “我让梦魇去通知了。”说着亲上他的鬓角,将下巴放在他肩上,看起来红光满面,乐呵呵的非常高兴,“你刚才见着观石英他们了?” “嗯,他们是夫妻?” “不错,俩人相辅相成,一个逢赌必赢,一个逢赌必输,我七年前在金银台的赌坊认识的他们,还和他们交过手。” “那我就好奇,你赢了还是输了?” “前面输得很惨,后边看出点门道叫人把赛潘安拉出去了,然后就赢了,你说奇不奇怪,哪怕我出千,只要他们在一块,我怎么都赢不了。” “真是奇特。”灾殃还是头次听着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脸上表情变得玩味,“那没了赛潘安,她怎么还愿意和你赌啊?” “这还不简单,我就说她若不和我赌,就阉了赛潘安。” 呵,这不就是恶人撞活阎王手里了。 “有趣有趣,那晚上在美人楼跟他们玩吗?” “不玩不玩,伤和气。” “唔,也是。” 俩人说着话,渐行渐远。 忽然,青白耳朵翕动,转头看眼背后的人潮,就见个熟悉的身影掠过。 蓝眸陡然收缩,又很快平静。 “怎么了?”察觉青白身体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灾殃也转头,但是被青白吻到嘴角,登时没好气的哼了声。 “没事,我听错了,走,我陪你再逛逛。” 灾殃心里疑惑,倒也没说什么,只嘟囔道:“古古怪怪的。” 便也没往心里去。
第143章 不可说 近子时,美人楼的酒宴散去,回到寝殿的青白和灾殃一番巫山云雨,喘息声在月儿到最顶上时方才渐歇。 晦暗之中,青白睁开眼,幽蓝色的眸子射出两道锐利的眸光,盯着帐顶看了会。 转到身边酣睡的人脸上时,又如春水,温柔眷恋。 但是他得起身了。 轻手轻脚下榻穿上衣物,将及腰的青丝往身后一扎,便看青白从露台翻下,径直往杂货铺去。 荔枝已经在后边的小屋睡得四仰八叉,青白进去屋子看他一眼,这才退出来到前边的铺子,环视一圈晦暗不明的环境后,表情跟着耷拉下来。 “还不出来吗?灯下黑玩得不错。” “你真要与灾殃成亲?”一身黑衣的空弦从角落步出,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明显苍老许多的面容,不知这俩月他经历了什么。 反正青白总觉得他的模样开始加速衰老了。 “你干了什么把自己作得越来越老?” 这不是关心,而是嘲弄。 俩人中间隔着货架,透过货物摆放的间隙看对方。 猜疑在师徒二人之间来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不再说心里话了。上次谈天说地,还是在兽潮前一晚,空弦拉着他喝酒,然后中毒诈死…… “岁月催人老,忧思使人愁,天光要沉了。” 死老头,三句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喜欢带着不同的主题。 青白想翻白眼给他,又觉得他可能老眼昏花看不到就算了,“邬丽兹呢?千渊许久未归,怕是俩人都叫你给扣下了吧?” “他们好得很,而且是千渊自己愿意配合我拖延时间。” “你是应承了他什么事情,才让他愿意拖延的吧?”倘若是说拖延一段时间,便把母蛊给他,在如此利好条件下,千渊肯定会同意。 成亲可以缓一缓,人命可缓不得。 万一邬丽兹有个三长两短,他和灾殃就真得父子反目了。 “你真的不愿意登基?”空弦郑重问出声,容易得让人觉着他是在说登基很简单。 “登基?”青白哂笑道:“我已命人转移了些东西去外陆,天光真沉了,我就带着殃殃他们搬家,你拿我如何?” “其他人呢?你不是那种自私自利之人。” “与我何干?”青白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立场。 说真的,青白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天光要沉了,他自顾不暇,哪还管得着别人死活?顶了天快沉的时候公告让其他人知道,自谋生路而已,完全没想过把整片陆地支棱起来。 “其实你可以跟我说,如果我不把天光支撑起来,这个世界会坍塌,我可能还会考虑,但是你没有,所以你说天光会沉,那肯定不是骗我的。” 他了解空弦,这是个有一说一,但又喜欢多话题进行讨论的人。 所以让人很烦的一点就是,他不会专心某件事情。 在敦促青白为天光的生灵付出的同时,他肯定还在计划别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跟着他的思路走自己跳火坑。 “我不在乎天光死多少人。”青白语调轻松,眸光冷漠,与平日里开朗那人颇有出入。 “那你在乎什么?灾殃?” “正确来说,是在乎那些在乎我的人。”避免又跟他废话,青白立刻转回正题,“你一直在跟我打哑谜,让我很反感,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可你尚且无法让我心服口服,遑论让我复辟神国?别再多说了,束手就擒吧。” 本以为空弦又该长篇大论,可三秒钟的沉默后,只听他一句,“师傅不会害你。” “贼会把自己是贼写在脸上吗?” “我快死了。” “……” 门外有教众巡逻的火把光亮走过,透过杂货铺的镂空雕花,映照在师徒俩脸上。 青白胸口猛然鼓动,手里抓着架子上一罐弹珠,差点没扔对面去。 此时的他额际已经隐有青筋浮现,但为了不招来没必要的麻烦,依旧克制着声音说道:“你快死了都要作妖!就让天光沉了不行吗?啊?你自己要拯救苍生为什么要拉上我?神珠吗?啊?” 领口扯开,露出晦暗中流转着金色微光的圣痕。 “取出来,我知道你有办法,你给我取出来,我不稀罕!” “你是圣子。”终于,空弦平静的话语里出现一丝颤抖,也让青白听见了他心里的悲戚。 [傻孩子,这个世界没有你见的这么简单,不是我不肯说,是说不出来啊,你应该发现蹊跷了才是,快想想,好好想一想,你是圣子,你的使命,你真正的使命……] 青白被他心里这些话吓得面无血色。 晦暗之中,整张脸煞白如雪。 回想起梦里看见的天塌地陷,神珠落入人间地府情景,不就是他许多年前在神国皇陵看见的壁画吗? 天光塌了,神珠飞入底下的黑洞。 海水不停的流入进去,接着从里面飞出个六首千臂的万丈“仙人”。 一脚踩在海水里面,手向四面八方蔓延,摧毁了高大的山峰,翻搅着滔滔江水,无论人类还是妖兽,都在它的恐怖力量下遭受了灭顶之灾。 这么一想,反而是天光隔绝了仙人和神珠,只要天光不塌,神珠没办法飞进去。 那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明白了……”青白绕过货架来到浑身颤抖不止,双眼通红的空弦面前。 “寥寥……” “你不能说,但是可以点头和摇头,对吧?” 空弦连忙应是,“可以,当然可以,你想清楚了?真的想清楚了?” “皇陵的壁画,是真的?” 点头。 “那仙人,是谁?” 摇头。空弦表示不能说。 那青白就再猜,“是葳蕤帝?” 啪嚓! 原本晴朗无云的夜空,突然闪过几道锐利的闪电,青白没来得及细想,空弦就膝盖一软,跌进自己怀里。 “师傅!”青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神珠在身,总得想个办法。 于是淡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沾染上空弦抽搐的瘦削躯体,好像是有点作用,让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了……” 看来点头摇头也不太行,不小心就把自家师傅给弄死了。 青白略微思忖,说道:“师傅,你只管在心里默念,我能知道,我……神珠给了我一些不一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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