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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却是被吵醒的。 外边不知有什么人在嚷嚷，闹得裴明醒了过来，他头痛欲裂，浑身又很热，眼前还是模糊不已，习惯性的抬手搓了搓眼睛，忽而一顿—— 竟然已经化形了。 那现在是晚上了吗？萧陵怎么还没回来？ “我凭什么不能进去？”一道文弱的男声轻轻传来。 江宁源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殿下有令，不得入，便是不得入。” 那文弱的男声又说：“我上次与九殿来的时候，有个心爱的东西落在这儿了，让我进去找找罢。” 江宁源依旧坚持，只是语气也温润了许多：“滦公子，别为难我，我们殿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不高兴会把咱们投入油锅的，到时候九殿保不了你。” “好罢。”文弱的人妥协了，似乎离开了。 裴明在榻上静静的听这一通温柔的争执，躺在原地没动。 一动就好奇怪。 他觉得浑身都很奇怪，像是想渴望抚摸。 “吱呀……” 有什么东西被推开了来，轻缓的脚步声从屋内响起。 裴明顿了顿，随即艰难的起身，掀开床帷，看向来人……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墨蓝长袍，苍白的脸上有半面脸颊都布满了青色的纹路，五官虽然俊秀，却透着股病气。他的长发被一布条潦草的栓在脑后，裸露出的双腕间有一道深深的、绳索勒出来的红痕，脖子间也有一道相同的痕迹。 “哥？！”裴明惊讶无比，眼神迷茫，“你怎么在这……” 他的全族在一月前突遭横祸，他以为只有自己逃了出来。 没想到哥哥也还活着！ 不知是终于找回亲人的感觉还是那药效的原因，裴明看着面前的兄长，有落泪的冲动，可他最终没哭出来。 他的哥哥裴影溪从不让他哭，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里不是我们叙旧的地方，”裴影溪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小声说：“你先告诉我，你身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全身泛红、发出了引诱素？” 鸣蛇想交配的时候，身上会发出一种只有同类才能嗅到的气息，这种气息可传百里，引诱无数同类。 裴明有点委屈：“我吃错药了。” 刹那间裴影溪脸上不知是羞耻还是厌恶一闪而过，他抓住裴明的手，声音关切：“那个给你下药的人是谁？” “不是下药……”裴明辩解，“是误会。” “呸。”裴影溪却觉得他单纯，“误会？什么误会会让你吃这种药？！那个给你下药的是谁？是这屋子的主人吗？” 裴明扼腕：“真的不是下药啊……哥，你信我……还有，你身上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脖子青紫一片，手上还有绳索绑束的痕迹…… “不该问的别多问！”裴影溪还是当他是小孩，“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殿外却已传来了江宁源的声音，那鬼雾莫名的大声起来：“二殿下，您回来了？可有受伤？”
第20章 情意 “二殿下，您回来了？可有受伤？” 江宁源的声音传入两蛇的耳朵里，纷纷都是一顿，裴影溪拉起榻上的裴明就要走，奈何这弟弟却像叛逆期一样，根本拉不动。 他不解：“说了让你跟我走，你怎么还不走？” 裴明的声音有点虚弱：“哥，你走吧，他不会害我的。” 眼看萧陵要推门而入，自己这个弟弟却不愿和自己一起走，裴影溪只想又跳窗逃了，但却也太迟，萧陵已经推门而入，匆忙之下，裴影溪只能身子一低，滚进床底。 “裴明？” 萧陵坐到床边，掀开了白色的床帷，却在见到裴明的模样时微微顿了一下。 小蛇妖已经化为人形，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整个人透着一股引诱的气息。 “二郎……”裴明微微喘息，眼神迷蒙，床榻上被他滚得凌乱一片。 异鬼本无情无欲，可萧陵却在今日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他好像……对这小蛇妖…… 倏然间，裴明抓上了他的手，似乎已经不清醒了：“帮我……” 他轻声的说了几个字，萧陵听到却微微一怔，然后苍白俊秀的脸上便升起了一抹薄红。 床底的裴影溪听到了那句话，嘴角一抽，料想到萧陵应该不会管自己了，便偷偷又从床底探出，打算跑了。 “……我取回来了桐果，”萧陵的声音低沉，掌心黑雾一散，出现了一小团青色的光，像一个果实一般，他道：“我帮你解掉。” ——桐果？床底正探出半个头的裴影溪一顿，幽冥之地，他竟为了弟弟去了？难不成真是误会？ 闻言裴明眼底清醒了一瞬，却在下一刻又迷蒙起来，“为什么要用那个？你……你不行吗？” 良知仍在，是非对错也在，萧陵忍辱负重道：“是的，我不行。” “……二郎……”裴明却倏然抓住了他的手，攀进他的怀里，低头用虎牙咬住了萧陵的锁骨。 他闻到了萧陵身上刚沐浴过的气息。 蛇的牙齿很尖，一口下去见了血，萧陵奇迹般的第一次感受到了轻微的痛苦，那是裴明咬的地方。 可明明异鬼不会有任何痛觉。 天神说要到了人间历过七情劫才有。 萧陵眼神迷茫了一下，怀里的小蛇却又变本加厉的咬住了他的耳朵，坐在了他的怀里，意识好像已经不清醒了。 “萧陵……” 他蹭了蹭。 一切好像都乱了。萧陵忍不住也回吻了上去，从嘴唇到胸前，在小蛇无意识的发出呻吟时，他突然就无比清醒——是非呢？对错呢？我难道真的要像那些东西一样如此随意践踏旁人尊严吗？ 裴明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不亲了，迷茫的看向了他。 下一刻只见萧陵深呼吸一口气，捏住他的脖颈，微微往后一提，然后将掌心里的桐草塞进了裴明的口中，又一掌劈晕了他。 然后这异鬼逃了，只匆忙的留下一句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内殿，便跳进了冰冷刺骨的忘川。 翌日，裴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舒爽了很多，脑子也不再晕晕乎乎的，眼前清楚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 但他记不太清昨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脖子好痛……裴明疑惑的下了床，去照了照镜子，顿时惊呆了，他的脖颈间竟然有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和昨天他哥哥身上的一模一样！ 想起裴影溪，裴明顿时记忆复苏了不少，他青绿色的眼睛竖了起来，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我这个好像是被萧陵咬出来的吧？！那我哥的是怎么回事？！谁咬我哥了？ ……他哥昨天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裴明想起昨天不清醒的自己，后怕起来，他哥昨天还在，他就和萧陵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小蛇妖从来没有如此想抽死自己过。 他正懊悔着，却有人推门进来了。 “大夫说，你应该是这个时辰醒来，”萧陵的声音响起，“我让人去人间给你带了点吃的……” 裴明转身。 他胸前那一大片青青紫紫实在夺目，萧陵倏然沉默，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心想：我是狗吗？ 提起吃的，裴明立刻觉得脖子不痛了，动作快到在原地留下残影，眨眨眼：“你又从人间带了什么？” 他提了个食盒，揭开后最上层是一碟晶莹软糯的点心，下面是一盅鸽子汤。 “不是说甜的吃多了会坏牙齿么？”裴明见到那碟点心就想起之前萧陵说的话，十分不解：“为什么现在又让我吃了？” 桌旁，萧陵抬眸，解释道：“因为你牙齿已经长好了。” 裴明纳闷：“你怎么知道我牙齿长好了？我以前换牙都要半年的。” 萧陵眼神怜悯：“因为你咬人很疼。” “什么？”裴明没意识过来。 拍了拍他的脑袋，萧陵道：“无事，你吃吧，晚点送你回人间去。” 宛若晴天霹雳，裴明咽下口中那枚糕点，震惊不已：“为什么？！” “鬼界地府不适合你待。”萧陵语气平静。 裴明顿了顿：“那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昨日听起来他在这里似乎是个了不得的身份，应该不会和自己再回人间吧。 果然，下一刻萧陵如实说：“我不去。” “……我不去，我还不会走路。”裴明嘴硬道，“我要留下来，直到你教我学会走路。” 方才他过来时健步如飞，萧陵看在眼里，他叹气，无情戳穿这小妖的谎言：“你已经会了，小蛇，你回去吧，此处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待久了鬼气入体会生病的。” “我不回去！”裴明急得站起来，东西也不吃了，“人间没有你，我回去做什么？！” 似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萧陵眼神中微微带了一丝惊讶，又道：“可是鬼界不适合你这种有感知的生物待着，它们吃的东西你入不了口，迟早会饿死。” ……况且，我身边也不安全了。萧陵在心中默默的补上这句话。 吃在裴明心里是个很重要的事，但萧陵在他心里也是个很重要的鬼。 两相权衡之下，他忍痛割爱：“反正又饿不死，我要和你们吃一样的东西。” 萧陵不说话。 又想起昨天的事，裴明突然问：“你是不是想睡完不认账？” 萧陵：“……”
第21章 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小妖质疑的声音落在耳畔，萧陵凉凉的看了一眼他，状若平静的道：“我可没‘睡’完。” 他面上平静，放在腿上的手指却攥紧了衣摆。 想到昨天自己说了些什么，裴明耳尖诡异一红，无理道：“我不会回人间的，我要待在有你的地方。” 本以为他会坚持让自己回人间，谁知萧陵盯了他片刻，忽然道：“可以。” 裴明一喜，结果没等他高兴完，这异鬼紧接着又慢悠悠的说：“除了我这，你哪里都不能去。” 腿长在我身上，想去哪里还能被你关住吗？裴明心想。然而经过几天的相处，萧陵对这小妖的脾性明显十分清楚，只听他又说：“我会锁住你的手脚，你别想走出这里。” “？”裴明顿了顿，眨眨眼，“那我可以爬出去吗？” 本体为蛇，爬行才是他最常用的方式。 总不能还有专门锁蛇的玩意儿吧？ 萧陵闻言脸色怪异了几分，奇怪道：“你不应该嫌我这里不自由，然后扬长而去，回到人间吗？” 他妹妹的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裴明闻言有些费解。 萧陵对他这么好，教他走路，给他喂食，摔倒了还把他抱起来，一句重话也没说过，也不像人间那些人那样驱赶他、骂他是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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