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不会有回答的自问,却在下一刻突然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声音:“很可惜,没有哦。” 突兀的出声将赵师给吓了一大跳,他“啊”地尖叫了起来,正要问来者是谁,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猛地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一把看不见而且巨大的锤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背,他承受不住这雷霆万钧的重量,甚至连呻吟都没有发出来,就猛地扑倒在地。 接着,肺中的空气猛地被夺走了一半,赵师在一瞬间脸色变得青紫,他张大嘴用力喘气,可根本无济于事。 后背的重量将他的肺压成了一张纸片,他无法和往常一样自在地呼吸,却又死不下去,只吊着一口气,偏偏让他清醒地承受这份痛苦。 这就是……压身咒! 赵师心下惶恐,却不得动弹,他张开嘴发出无意义地低声哀嚎,继而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布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身体顿了顿,努力仰头去看,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了许清木冷峻的脸。 许清木的身后是坐着轮椅的宋玦,以及,肩膀上一个正在怒气冲冲叫嚣着的灰脸鬼娃娃。 宋玦用一阵冰凉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然后挑眉说:“没想到会是你,可惜了,你的手艺很好的。” 赵师慌了,总觉得他下一句就是“以后只能去给阎王做工了”。于是他急急忙忙去抓许清木的脚求救,但许清木只是快速往后退了一步,他便扑了个空。 “我……我……”赵师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这两个字又用掉了他肺里不少的空气,弄得他白眼不停地翻,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许清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一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柔的声音说:“你的灵力如此低微,居然也敢下咒害人。有没有人教过你,若是你敌不过被下咒之人,是会被反噬的。” 赵师的一张脸更是青紫,一边猛烈喘气,一边艰难地说:“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再也不敢了!放、放过我!” 许清木没有出声,宋玦便凉凉地道:“开口认错这么顺溜,可见平时坏事没少做。” 到了这个地步,赵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那点小伎俩早就被许清木给看穿了。今天这俩就故意在这儿守株待兔,看着他上钩,看着他反噬,看着他痛苦。 他们甚至还好心地给了他机会,要是他在最后关头能收手,现在就不会承受这份反噬之苦。 要想保命只能赶紧都交代。 赵师咽了口唾沫,忍着痛苦快速说:“是……是有人交代我害您的!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那人找到我,说是木匠多少承袭了祖师爷鲁班的灵力,所以愿意教我已经失传的《鲁班经下册》。我……我欠了很多钱,也有很多仇人,就想着或许可以学了,咒死仇人……” 许清木盯着他,说:“我可不记得我凌云观和你有什么仇,而且观里的弟子对你们这些匠人都十分尊重。” 木匠忙说:“是、是那个人和您有仇!他让我先在凌云观给您和其他所有人下咒,要是有用的话,我就能出师了,他还会送我一笔钱让我先去还赌债……我、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许清木蹲下来,用泛着寒光的眼睛看他,说:“那个人,是谁?” 赵师道:“我……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名字,反正,是个很年轻的人。” 许清木和宋玦对视了一眼。 这和他们的猜测对上了。 赵师见二人不说话,心里就更怕,急急忙忙说:“还、还有,那个人还让我收集您的头发,我……我前几天在您房里修木梁的时候,捡到了一根,已经托人送下山了……小道长,那人要害您!我可以……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他约出来,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我可以帮您,只要您……救救我,我受不了了,太痛苦了!” 许清木看着眼前这人,觉得他真的是连一堆垃圾都不如,于是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侧过头去,说:“用不着你。” 赵师更慌了,在地上趴着一边蠕动一边道:“我还可以……我可以……” 许清木却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废话了,打断他说:“看在我们的人都没有大碍的份儿上,我不会要你的命,但这反噬是你应受的。痛苦要持续多久,就看你自己下咒时的怨念有几分。放心吧,以你那三脚猫的工夫,死不了,最多一年半载。” 赵师顿时觉得后背的重量变得更重了,就这几分钟他都承受不了,还要一年半载…… “还有,去告诉那个人。”许清木只用了侧面对着赵师,于是赵师只看到了许清木眼里危险的光一闪而过,“我从不主动找事,但要是有人找事找上门来,就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许清木便准备转身,但在走之前,他又回头来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赵师,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赵师不寒而栗,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挣扎着爬起来开始躲。 许清木看着他,那笑意一半天真一半恶意,缓缓说:“不好意思,还有项惯例。” 赵师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在宋玦肩膀上那个灰脸的鬼娃娃“嘎”地欢快叫了一声,朝着他猛冲了过来,他根本来不及躲,突然就感觉头顶一阵凉,眼前纷纷扬扬地落下了一片头发。 很快,那只灰脸的鬼娃娃又飞回了宋玦的肩膀上,讨赏似的“嘎”了一声。 宋玦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轻轻摸他的头,完全没有羞耻心地闭眼夸:“非常好,很有设计感,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发型师。” 白美美满意了,叉腰欣赏着自己成果——一颗在月光下泛着透亮光泽的崭新河童头。
第44章 晋江独家发表 当夜,赵师就以急病为由被送下了山。 其余工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早上只听说赵师突然秃头了。 工匠们讨论了一下,便觉得他多半是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明。众位中年工匠十分感同身受地担心起了自己的头发,商量着要更认真地修葺凌云观,避免自己和赵师一个下场,并且纷纷注册起了凌云观微信小程序,紧张地开始预约摇号。 所以,凌云观的修缮工作进行得更加有序和谐了。 当然,这一切赵师都是不知道的,他一直在承受着呼吸困难的痛苦和头顶没毛的冰凉,极尽艰难地才找到了那个教他害人的年轻人。 他一到茶楼的包间,见到对方就流下了两行眼泪,哭喊着抱住对方大腿:“师父,救救我!” 宣景焕看着他的脑袋,脸微微抽动了一下,异常嫌弃地躲开,冷漠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没用。” 赵师呆了一阵,急忙道:“师父,我是为了你……” 宣景焕看着他光秃秃的河童头就来气,大声道:“别叫我师父,你师父是教你木工的那个人,不是我!你是公输子门下,和我玄门有什么关系?” 赵师愣了一下,然后喘着粗气道:“《鲁班经下册》是你给我的,都是你教我的!” “白痴。”宣景焕翻白眼道,“公输子的技艺天下无双,《鲁班经下册》里也有护身解咒、医疗术法,你偏不学,要学咒术,怪得了我吗?” 赵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去了阴司报道,他就知道这臭小子心黑不会管他。反正他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这呼吸困难没办法医,还不上钱手也保不住,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抓住了宣景焕的裤腿,怒吼道:“你得意什么!你不管我是吧?好啊,你早晚和我一样!你根本斗不过凌云观那位!” 宣景焕的火顿时被点燃了,他回身就是一脚踹在了赵师的心口,吼道:“你说什么!” 赵师捂着胸口爬起来,都要吐血了还坚持往宣景焕心上扎刀,说:“小道长托我给你带个话,叫你不要不自量力,斗不过是会被反噬的,哈哈哈哈。” 宣景焕这辈子最恨得就是有人说他不如旁人!他突然起了杀心,手掌里聚齐一团灵力,而赵师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拉开包厢门就冲了出去,外面的人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动静,宣景焕立刻收手。 赵师站在人群里,靠着众人给自己保护,一边喘一边说:“你会比我更惨的!哈哈哈!” 说完,这狡猾的家伙就像是兔子一样敏捷地逃走。 宣景焕觉得自己才是被下了压身咒的那个人,根本就喘不过气起来,站在原地缓了好久之后,他才阴沉着脸,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中离开了这破茶楼。 回到门可罗雀的齐云观,他更是暴躁。 偏偏温纶那个不长眼的还要在这个时候来烦他,像是个破喇叭一样围在他的身边叫唤:“是失败了吧?我就说了不行,许清木那个人邪门的很,上次洗发水的事情也是,这次的咒术也是……不行,他肯定能猜到是我们……他知道了吧!” 宣景焕简直想给他一巴掌,忍了又忍才开口道:“你不是恨许清木抽走了你二十年的灵力吗?之前还说他没什么了不起,一定要报复,现在又怕了?” 温纶脸有点僵。 恨是真的恨,恨到希望许清木立刻原地去世。但是…… 他原本以为宣景焕能为他报仇,才忍辱负重来的齐云观,结果他发现宣景焕完全不是许清木的对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他又想起了被许清木抽走灵力那一刻的恐惧,他又怕了。 温纶惊恐地道:“我本来和这个事情无关的!我没想背叛凌云观,是你……是你鼓动我的!是你骗我说你可以给我报仇的,是你拉我下水的!” 宣景焕当即怒不可遏。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羞辱不如许清木,他心里的火已经将理智全烧光了。他甚至想,他要是许清木,看到对手这样狼狈地和赵师温纶狗咬狗,不知道多得意。 他真的忍无可忍,抬手就给了温纶一耳刮子。 没有灵力的温纶根本承受不住这样一巴掌,当即被打得扑倒在地,鼻血顺着鼻孔就流了出来。 温纶懵懵地看着宣景焕。 宣景焕眼眶泛红,狠声道:“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随随便便找个木匠就去对付许清木了?那个废物只是个幌子,我只是用他试探一下罢了。现在我已经拿到了许清木的头发,搭的祭台也已经吸收够了天地灵气,就今晚,我让你看看许清木是多么不堪一击!” 温纶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孔,眼神不停地闪烁,一句话都不敢说。 宣景焕再瞪了一眼温纶,说:“你已经被他抽走了全部的灵力,是个被逐出师门没人管的废物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不看着他死你甘心吗?白痴。有胆子开始,就要有胆子一直做下去!” 说完,宣景焕拂袖而去。 当晚,月上中天,宣景焕独自一人登上了齐云山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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