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似乎比昨日更弱了。 陆期不免有些沮丧,却还是强打精神准备再去前院要些汤药。他从桌上拿起昨晚装药的瓷碗,抬手时衣袖滑落,忽然看到腕间多出一道结痂的红痕。 “奇怪,明明昨晚睡着前都还没有啊。”,陆期小声嘟囔着把衣袖理好,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先前住在吉祥镇时,自己也总是带着一身伤醒来。他顷刻间恍然大悟,急忙把碗放下,重新将理好的衣袖拉高到肩膀处。 黑红色的血痂从手腕处蔓延到手肘,歪歪扭扭的拼凑出一句话。 总共只有十二字,言简意赅。 陆期盯着看了许久,始终举棋不定, 也许是有去无回的圈套,或只是个调皮的恶作剧...空白一片的记忆让任何决定都犹如黑夜行路,潜藏在暗处的危险根本无从预测。 诸多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令陆期心生畏惧,又隐隐有些玄妙的预感,觉得这血字所指之处必是破局关键。 情势紧急,顾不及想更多,陆期急匆匆地跑去叫小之和唯安出发上路,才出门竟发现隔壁的屋子被烧得只剩个黑糊糊的空架子。他急得没了主意,钻进化为焦炭的废墟翻了半天,弄得一身污黑却连个看得出性状的物件都寻不到。 好在不多会儿,小厮便抱着唯安从前院过来,见陆期醒了,皱着眉头抱怨道:“公子,你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睡在厢房!昨夜若不是值夜的药童瞧见这院里火光冲天,你家小娃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小之的存在解释起来颇为复杂,陆期此刻脑子里快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没闲工夫与旁人闲聊,便随口敷衍道:“昨日太过劳顿,一不小心睡死,这才让孩子自己偷跑出去玩儿了。” “确实睡得够死,昨日我们又搬水又抢修,带着湿面巾都熏晕了几个壮年汉子,你竟然睡得纹丝不动,连探出头来看热闹的意思都没有,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那屋子躺了两个起不来床的重病号...”,那药童许是怨念颇深,没人答话也独自说的起劲,每当你以为他要结束了他又总能找到新的话头。 小之趁乱从唯安怀里飘到陆期肩头,用神识跟陆期讲:“昨夜小家伙做噩梦把自己吓到了,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就哭,哭累又开始喷火。我哄了个把时辰,不光没拦住他,还差点把自己烤焦了。” “行了,不怪你。现在有点急事,你变出纸鹤出来,载我去个地方。” 小之闻言想溜,却慢了一步,被陆期眼疾手快抓住了本体。 “我是灵物,又不是坐骑,这活儿我可干不了。” “现在边城的命就在你手里,你多在这里扭捏一会儿,他就少一分活着的希望。”,陆期边与小之神识边干脆利落地将小之揣进怀里,快步走出。 抱唯安的药童见陆期这般悄无声息地跑开,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将人气走,转身欲追,却被唯安缠住,许久不得脱身。 而此时的烟雨堂门口,正停着两匹棕红色的快马。鬓发花白的老道士被药童扶着站在马下,一手撑着腰,唧唧歪歪地在喊疼:“悯之啊,你快给我瞧瞧吧,我感觉我这屁股里像在喷火啊。” 老大夫接过道士手中拂尘,道:“你应是犯了旧疾,不打紧,咱们先去后院看看那位公子。” “我算是明白了,在你眼里,这全天下的病人都可怜,就你师兄我的身子是铁打的。哎呦呦~” “人命关天,辛苦师兄了。” 老大夫笑脸将老道士接进门,正巧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的陆期。 陆期两三句话把唯安和边城交代给老大夫照料,便头也不回地孤身跑往郊外无人处。 老道士被撞得原地打转,最后一屁股摔在地上,爬起来便开始吹胡子瞪眼:“师弟,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师兄莫怪,家人重病,心情不悦也是常事,他想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急事,才如此步履匆匆。” “这就是那人的家属?” “师兄宅心仁厚,莫要与他计较,咱们救人要紧。” 老大夫转个弯子,委婉地绕过了自家师兄的责问,连哄带骗地拉着人去了后院病房。 ---- 新春快乐!
第140章 ==== 朱红色的大门已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青铜制的兽首边角处也藏满了生锈的痕迹。 雾蒙蒙的雨刚停了片刻,便有一只素白的手伸过去,抓住兽口中含着的铜环,急切地撞向老旧的门板。 天气不好,街上行人稀少,整条街都静悄悄的,只听得沉重急迫的敲门声回荡在阴沉的空气中。 敲击持续了很久,小之不免开始着急,从陆期后颈的衣领处爬到肩头,抖了抖身上沾湿的雨水。 随着略显笨拙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妇人的抱怨声比她的人更先到,气势汹汹地冲到大门外:“谁啊?敲着么急,要死啊!” 陆期不语,将敲门的手收回垂到腿边,转头看了肩上的纸人一眼。 小之会意,掐了个诀,粗糙模糊的指尖亮起一点金光。 沉重的门板被从内推开,妇人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让击昏在地,不省人事。 陆期接住妇人瘫软的身体闪进门内,将人安置在一旁的地上,又谨慎地将大门重新关好。 “我左你右,搜一圈,不论遇到什么,不要打草惊蛇,先原地会合。” “好。”,小之应承一声便与陆期反向而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两位皆铩羽而归。 如此诺大一处宅邸之中,除了方才开门的妇人,竟再没一个活人! 陆期无法,只得泼水将妇人叫醒。 “啊,救命啊!” “闭嘴,不想死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啊~”,妇人不听劝,凄惨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在这寂静雨天中显得格外刺耳,于是她很快便被捂了嘴打晕过去。 而后,陆期指挥小之把人拖进正厅,又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才再次把人叫醒。 妇人这回终于学乖了,睁开眼就钻到椅子下面,小声恳求道:“大人,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厚重的木椅被妇人颤抖不停的身体撞得咯棱乱响,陆期意识到她的胆小,尽量放缓了语气问:“这家里就你一个人?” “不是。” “其他人去哪了?”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何时回来吗?” “不知道?”,陆期听到此处觉得怪异,却也没打断对话,只是追问道:“你怎么不与他们一起走?” “我在等人。” “等人?你在等谁?” “在等...在等谁...在...”,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妇人好像一个被卡住发条的机械木偶,只会无意识地重复答不上来的问题。 “别在这里装疯卖傻。”,陆期走过去搬开妇人头上的椅子,将她拉起来,猛然瞧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顿时觉得浑身不适,连带着问话的语气都凌厉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这府里的婆娘啊。” “你再敢耍滑头,信不信我这就杀了。”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 “是什么?” “是这府里的...” “那这府里其他人呢?” “走了,他们都走了。” “他们去哪了,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我...我在等人。”,妇人讲到此处,口齿已经不清楚了。 “在等谁?”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在等谁?我在等谁?” 在陆期的步步紧逼之下,那女人竟癫狂起来,忽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厅外,一头撞上了院中那棵几百岁的粗壮榕树。 陆期一时不查,没拦住。等他再反应过来,走去将人扶起来查看,那妇人已经断气了。 “喂,你醒醒啊” “你想死就死,我不管你,但你也要把我的人救活再死啊。”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要来找你啊?” 陆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疯狂摇晃着妇人的身体,试图呼唤出一个起死回生的奇迹。 然而,奇迹真的发生了。 陆期把脸凑到妇人面前,想要查看她是否还有任何抢救的可能之时,妇人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狡洁的笑容。 近在咫尺的瞳孔是完全没有光亮的纯黑,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像是快要贴到脸上。陆期吓狠了,猛地将手中妇人丢开老远。 妇人双眸明亮,全不复先前那般眼光浑浊,狂笑道:“哈哈哈,我终于回来了” 陆期见人醒了,立马转悲为喜,高声喊道:“你没死?快,小之控制住她!” “对,还有你。”,妇人比小之更快,她翻手向上,亮出一团白光直冲陆期飞去。 陆期根本来不及躲,眼前一黑,短暂失去了知觉。随后被光团笼罩,识海中有无边白光乍开,他顿觉神智清明,回想起了近来在鬼镇中的种种奇异经历。 待陆期再睁眼时,那女人已经端了热茶过来,而小之则化成了一堵矮墙,正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女人见状后退了一步,依旧举着那碗茶,嘴里是熟悉的台词:“陆公子别怕,这茶只是一碗普通的热茶,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只是想帮你解解乏,没有恶意。” “上一次你也这么说,没多久便恬不知耻地讨要别人的东西,再而后哄骗不成就要杀人越货。你觉得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陆期你当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该认识你吗?” “我是青鸾啊,朱雀的妹妹。那年大战后,血渊崖边,我们讲过话的。” “青鸾?”,遥远的记忆在陆期脑海中回溯,他挑挑拣拣,终于在记忆的角落中找到了这么个落灰的名字,
第141章 ==== 天界谈起羽族,往往都会说朱雀如何,对于他的妹妹,几乎从不提起,即使偶尔提及,也只是以朱雀幼妹来指代。好比陆期,若不是那年的血渊相遇,他甚至从不知道朱雀的妹妹名唤青鸾。 所以当这个名字从妇人口中说出之时,陆期心里的戒备已然消了大半,知道她并没有打算骗自己的意思。只是眼前这张脸显然是鬼婆婆年轻时的样子,与陆期记忆中那个明媚漂亮的少女并无半分相似之处,他不免有些疑虑,便试探着问:“朱雀作为仅存的上古神族之一,又曾在大战中扬名立威,无可厚非地成了应龙之下的第二人。你作为她妹妹,怎么会沦落到此地,成了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哎,此事可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青鸾踱步到厅堂侧面的位置落座,捧着手中瓷碗细细喝起茶来:“仙魔大战之后,旧神陨落,仙界重分,凤凰谷被一夜之间铲平,其废墟上建起了更大、更辉煌的朱雀神殿。我从羽族主家可怜的孤女成了朱雀一事无成的妹妹,忽然间便少了许多自由,生活中只剩苦闷的修行课业和仙界永远不会结束的春天。那日我又一次逃了课准备去浪迹天涯,路过哥哥房间时,偷听到哥哥与手下议事,讲那修行者之所以能穿过天道为祸天界,是因为他找到了遗落在人间的羽族至宝-羽灵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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