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奚干脆坐在桌面上,手撑在身后,微仰起头:“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用了肯定句,楚彻也不否认,他敛眉看向许知奚手中的那块蛋糕,小小一块,涂抹着一层奶白色的奶油,像方方正正的砖头,没有裱花和装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楚彻克制住将蛋糕在许知奚身上破坏掉的冲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落在了许知奚的衣摆上。 这是他的衣服,穿在许知奚身上总是大一圈。 他指尖勾着衣服,动作缓慢,自下而上撩起,手腕一转便将上衣推到胸口处,露出许知奚线条流畅的精窄腰腹。 许知奚立时噤声。 手指似有若无地触碰到皮肤,泛起点点凉意,直钻入心口,顺着心脏泵压的血液涌到头顶、脚尖。 只是隔靴搔痒般的相碰便带起阵阵叫人战栗的兴奋,许知奚吞咽一下,定住姿势不再动弹。 衬衣下曾经那只黑蝴蝶早已被洗掉,原先舒展着翅膀的位置上袒露着一道微微突起的痕,是已痊愈的弹痕血痂。 楚彻用力抚上这片皮肤,带着一层枪茧的指腹蛮横地描摹着,像是想要刻出几道永远无法消退的痕迹。 他们挨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落下,细微的酥麻不受控地传来,许知奚呼吸加重些,摸索着从桌角翻出一支黑色的笔,塞到楚彻手中。 楚彻意味不明地牵扯起唇角,他扣住许知奚的肩膀,把人牢牢固定在身下,将衬衣下摆撩到他的唇边。 许知奚喉结滚一滚,张开嘴咬住衣角。 瞧起来乖巧听话,是一只合格的金丝雀。 金丝雀的言听计从不能取悦到他的主人,楚彻眸中再度落了冷意,席卷全身的燥热催化了藏匿在心底的怒火。 他知道没有一座笼能关得住他的小鸟,许知奚有的是办法能离开这里,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四处飘游,最后叼着一块糖回家卖乖。 结果倒确实是楚彻想看到的结果,许知奚给了他这个结果。 但他其实并不想要那块糖,他想看着小鸟生活在他创造出的真空世界中,每分每秒都信任他、依赖他、不欺骗他。 这似乎是一辈子无法成功的奢想,只存在于独占欲创造的想象里、充满恶意与卑劣。 “我讨厌不属于这栋公寓的味道。”楚彻顶开笔帽,声音里有几分克制的沙哑,“今天画什么呢?” 许知奚没办法回答,在他落笔的一刹身子抖了抖。 “院子里的蔷薇要开了,画几朵花吧。” 他低声呢喃着,话里全然没有征求许知奚意见的意思。 笔尖勾连起连成片的痒意,许知奚手指死死扣着桌沿,亲眼看着漂亮的花瓣绽放在腰间,一路延伸到胯骨,漆黑墨水落在皮肤上,蔷薇花不似黑蝴蝶般妖冶,却多几分柔。 楚彻低垂着眉眼,向后梳去的黑发在额角边落下几缕,弧度贴合着起伏的眉骨与山根,他握笔作画,将全部翻滚的情绪倾泻在每条平稳的线条里。 咬着的衣角濡湿一片,许知奚只觉腿都在抖。 楚彻这个画画的臭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却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挑起他的兴致。 楚彻越是慢条斯理、高高在上,许知奚便越觉痛快,这种痛快里夹杂着言语无法描述的满足,叫人甘之如饴。 几朵花很快便画完,楚彻仔细瞧了一会儿,低头落下一个吻。 很轻,仿佛为这副画烙印上一枚刻着他的名字的印章。 许知奚看着他退开几步,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卷白纱布。 那里原本放着的是警署专门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用纱布。前两年某次任务结束,楚彻替他包扎伤口,不知猛地戳中哪个开关,他从中品出了一种怪异的快感,自此每逢许知奚受伤,他总要亲力亲为地给他包扎。 如今柜子里是一卷蕾丝白纱,是年初时楚彻一时兴起买回来的。 他将白纱一端按在他的腰侧,将画好的蔷薇花一圈圈认真裹起来。 他的力道很轻,并没有用力缠绕,却让许知奚有断断续续的窒息感,直至整片花纹都隐没其下。 楚彻十分满足自己的杰作。他终于允许许知奚放开齿间的衣摆,帮他将衬衣重新拉好,拍平每一寸褶皱,看起来崭新如初。 “喜不喜欢?” 许知奚喉间发涩,却还是挤出了两个字:“喜欢。” 他像在沙漠中徒步多日的旅人,口干舌燥得迫切想要得到些什么,水也好,吻也罢。 他撑起上半身坐直。 楚彻便吻了吻他。 许知奚抬起发麻的胳膊,搭在楚彻的肩膀上,加深了这个吻。 楚彻很喜欢在接吻时咬人,这次也不例外,许知奚脑子里的快意未退,却仍能朦朦胧胧地理解楚彻所传递的意思。 往外跑到哪里都要带着我留下的画。 许知奚错开些,盯着楚彻的眼睛,低声笑道:“吃蛋糕。” 蛋糕外层的奶油有些微微发硬,却仍不影响它的美味。许知奚用小勺子挖了一勺,递到楚彻嘴边:“尝尝。” 楚彻此刻心情转好,很给面子地吃掉了蛋糕,又很给面子地做出评价:“烤过火了。” “是吗?”许知奚盘起腿,窝在桌面上,又吃了一口,“下次我自己做。” 楚彻扫他一眼。 许知奚面不改色地补充:“在家里做。” “随你。”楚彻说着,走过去把许知奚刻意放在一旁的外衣拿起来,挂到衣帽架上。 外衣上的气味更重些,楚彻闻得出这是什么味道。黑市里那家香薰店,明面上卖香,包括普通家用香薰和檀香,实际卖能干扰电子警犬嗅觉、给行踪毁尸灭迹的香水。 这年头哪有人还去上坟,大部分进这家店的人买的都是后者。 许知奚去黑市了,看来梁三烨送情报送得倒快,警署今天才查出来红马组织的线索,许知奚已经顺着他放在书房的档案袋里记载的地址摸去老巢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官复原职了?”许知奚平复下心情,终于得空问问正事,嘴里还嚼着蛋糕,对着楚彻的背影含糊不清地说着。 楚彻“嗯”了一声,半晌才又开口,话里居然有几分别有深意的揶揄:“你们部门有个叫韩雍的?” “是啊。”许知奚不知道他提起这个人干什么,便随口应着。 楚彻转过头来。 许知奚继续说:“除了我,他官最大,这段时间应该是他替我工作。” 楚彻靠在衣柜上,仍是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他。 许知奚说:“他似乎在暗恋我。” 楚彻不语。 许知奚问:“你怎么不吃醋?” 楚彻依旧不答,只是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的腰上。 许知奚默契地领悟了。 敢情楚彻不只是为他偷跑出公寓而折腾了这一出,原来是知道了有下属想和他搞办公室恋情,把醋缸子砸了个细碎。 许知奚觉得好笑:“突然提他,他怎么你了?” “你不喜欢呆在这里?”楚彻却问。 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听就出自韩雍之口,还颇有几分梁三烨的正义凛然色彩,许知奚忙澄清:“没有,喜欢,特别喜欢。” 楚彻冷冰冰地笑笑,留下一句话便走出卧室:“让梁三烨平时多动动脑子,别被人当枪使。” “哦——”许知奚拉长了声音,尾音一路追随楚彻去往了厨房,“中午吃什么啊?” “红烧肉。”楚彻惜字如金。 许知奚说:“我想吃鱼。” 厨房里沉默几秒,传来楚彻叹气的声音:“还没开海,只有半死不活的寄生市牌养殖鱼。” 许知奚说:“哥——” 厨房里又沉默了。 几秒钟后,许知奚听到冰箱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什么东西被按在了砧板上,鱼尾巴发出“啪”一声响。 许知奚坐在屋子里,咬着挖蛋糕的银色小勺,一时间不知道他自己和他哥哪个更好哄。 他满足地发了会儿呆,回味着奶油的味道,顺手摸出通讯器,给梁三烨发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多动动脑子,别被人当枪使。 发完又补充:我哥说的。 十分钟后,梁三烨才回复他:??
第9章 出山 偷溜出去的代价有点大,接下来的三天里许知奚都老老实实地窝在家,借楚彻的东风来暂避风头。 一人一猫晒着太阳,面无表情地收看新闻频道。 三天的时间,不仅仅够子弹飞一会儿,就算是个拖拉机也能飞出去很远了。 寄生市内蠢蠢欲动的几方势力陆续冒了头,市联大楼的发言人正式宣布康一迈上任,于家的镜域工厂官宣了将镜域与机械器官融合的技术,分走了被益明集团垄断已久的机械器官行业的一杯羹。 许知奚绑架案被警署瞒了下来,通过网络舆情引导,将媒体重心聚焦在了方尧的枪杀案专案组上,把方尧烦得每天都想杀人。 许知奚住在楚彻的公寓里是公开的秘密,这个秘密掀起的风浪在楚彻官复原职后渐渐平息,也渐渐变了味道。 许家向来不参政,许知奚的身份只是个警署编内文职人员,形不成家族集团,他被楚彻软禁,在大多数人看来自然有为人所不知的原因。 网络上的分析大师们持三派观点,一派认为许鹰鸣死前给楚彻留下了遗言,告知他自己手里仍有底牌在其儿子手上,这一派支持者较多,毕竟楚彻是唯一的枪杀案目击证人,他有充分的时间和濒死的许鹰鸣独处。一派认为楚彻手里握有许鹰鸣留下的嫡系人脉与暗线,他与许知奚看似软禁实为合作,等有朝一日带着许家东山再起。 另有第三派,逻辑是没有的,故事是离谱的,传播是最广的,离真相却是最近的。 他们觉得许鹰鸣一手提拔楚彻另有隐情,而楚彻跟着许鹰鸣这么多年也目的不纯,如今终于熬到许鹰鸣嗝屁,楚彻光荣继承其子,和人家搞一手男同强制虐恋。 任外界猜来猜去,许知奚自岿然不动,主打一个装死。 敌人在暗他在明,在事情尚未有头绪前,许知奚还不想蹚这趟浑水。 他向来不是会怯战的人,但这回脱轨的情势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好在楚彻给他当了个不错的掩护,留出一个静观其变的空间。 许知奚其实觉得楚彻有点可疑。 无论是“唯一目击者”,还是斩钉截铁地将他带回公寓,甚至是他被绑架后第一时间便追击而至,处处透着不可名状的怪异感。 和永远到不了二楼的红马基地一样怪异。 许知奚晃着腿,桃汁缩在他怀中,热乎乎的猫耳朵贴在他的小臂上,时不时动一动。 他换了个娱乐频道,屏幕上放着一部狗血烂俗爱情片,女主角是寄生市最当红的女星叶橘子,留着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此时正楚楚可怜地蹲在路边大哭,大雨倾盆而下,男主角坐上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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