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只惊讶了一瞬,当即就要关闭球形通路,可没等她有所动作,楚彻已一个闪身上前,将她重重压倒在地。 许知奚从二人身边擦过,胳膊一撑跃入容器内,阻隔门检测到密钥,“砰”地关闭。 许知奚顺着渐渐变成实体的阻隔门看去,楚彻将于天竹双臂反剪,死死压制住。 他们目光相接。 许知奚静静看着他,张开手,贴在门上,给他看手心里的黑色烟灰痕。 楚彻的眼底难得有些笑意。 坍缩蔓延到了镜域工厂,大楼摇晃起来,墙壁上的装饰物滚落在地,灰尘四起。 玻璃门挤压变形,碎裂炸开,滂沱大雨与玻璃片一同刮进来,碎石接二连三地滚落。 球形通路彻底封闭,周身亮起微弱的光亮,在这一片即将步入废墟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 “外世界连接中……” 许知奚听着耳边的机械音,强撑着身子,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是楚彻的身影从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渐渐消失在倒塌的大楼中。 于天竹似乎在和楚彻说话,但楚彻始终在认真地看着他。 “……58,59,60——连接完毕,意识传输开启。” 许知奚闭上眼睛,他最后一刻在想——原来空间坍缩是这样的。 “他到了外面就会被‘我’发现,跃迁点照样会改,你现在拦我也没有用。”于天竹毫不挣扎,只是费劲地侧头,脸上并没有局促的神情。 楚彻手上力道不减,看也不看她:“未必。” 于天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通路一经开启就需要外世界配合同步进行,但对面无从得知连接是否成功。 也就是说,外世界的于天竹只知道许知奚开启了通路连接,却不知道他在连接后有没有进入外世界,有50%的可能外世界的许知奚还是外世界的许知奚,一切都没有发生,她需要等到许知奚苏醒后再判断。 但如果于天竹通过自己的私用通路连接未来的自己,那么她在当下就能得知许知奚的连接情况,在他苏醒前直接修改跃迁标记点。 楚彻为他争取了一个时间差,他相信许知奚有把握与外世界的于天竹达成合作,保留这个跃迁点作为他们两个相见的地点。 “你这么信任他?”于天竹突然笑了笑,在漫天灰尘里,斜睨着他,“他去了外世界能彻底摆脱虚拟意识形态,大可以再也不回来,更何况外面还有另一个你。” 楚彻不理她,他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正在渐渐变得透明。 于天竹的语气里没有挑衅,只是无比真诚地问出心中所想:“你相信你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别跟我说爱不爱。赌错了呢?” 听到这四个字,楚彻终于有所反应,他平静地说:“错就错了。” 他声音很轻,落在天崩地裂的空间里,瞬间被尘土掩埋。 于天竹已经彻底消失,在烟消云散前只留下一句话,有点像忠告:“赌错你会死的。” 楚彻松开手,从大门呼啸而入的冰冷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起初他能感受到冷意,很快便看到水珠穿过他的胸膛,落在地面的泥泞上。 他也要消失了。 楚彻看到脚边早已被打湿的一片黑色烟灰痕迹,低声说:“死就死吧。” ==== # 我思故我在 ====
第62章 max与min 许知奚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苏醒,睁开眼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的头脑有些混乱,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试图动了动手脚,发现肢体很僵硬,他居然无法操纵身体。 许知奚在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了外世界。 这里是外世界,他在“许教授”的身体中。 许知奚呼吸有些急促,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临别时的画面,楚彻在那片废墟里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他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楚彻宁愿他们两个一起死在里世界,哪怕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起被抹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楚彻从始至终都站在了维稳里世界的阵营里,因为许知奚想活,所以他也想活。 许知奚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在某种意义上,楚彻和康一迈有些微妙的相似,他们都不甚在意自己的生死,对外界的许多事情没什么过多欲望,或多或少有些自毁倾向,只不过康一迈比他更偏激些。 许知奚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楚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点明过,因为他发现楚彻好像没有怎么意识到这件事。 直到他长大后,才想明白其实自己也是一样,楚彻也是他唯一的羁绊,楚彻同样对此心知肚明,且没有向他点明。 他们都怀抱着相同的肮脏心思,欣赏对方为了自己在这个破烂世间挣扎过活。 那时他们的偏执都很纯粹,许知奚想有人管着他,楚彻想有人可以被他管着,这种病态的偏执在混乱畸形的寄生市里是无比常见的情愫,随着快节奏的生活一起变得稀松平常,生活态度和感情态度都是活在当下。 但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活在当下了。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转变,总之现在的许知奚想要更长远一些的生活,起码不是在未知的某一天突然消失,连道别都来不及。 楚彻愿意陪着他一起做这些事,许知奚在分别前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 “传输成功,通路切断中,60,59,58……” 机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把许知奚吓了一跳,他砰砰乱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乱成一团的脑子也终于能够思考。 保住跃迁标记点,这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那个来自19岁的标记点是他和楚彻目前唯一一个办法相互联系的办法。 随着倒数趋近于0,许知奚感受到身体掌控权的回归,他能够小幅度地移动手指和胳膊。 “滴——” 尖锐的鸣响刺得人皱起眉,但很快他便发现这并不是脑海深处的声音,而是来自他所处的容器之外。 没等许知奚再深思,眼前倏地一亮,亮白色的白炽灯从四面八方打进来,仿佛他是舞台上唯一一个演员,正凌乱地站在聚光灯下。 许知奚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脸,眯眼向外看。 这是一个很像……棺材的休眠舱。 而休眠舱外围满了穿着白大褂的人,白大褂居然还是他平时上班常穿的款式,越过这群人的肩膀向后,这是一间明亮的屋子,墙壁空空如也,看起来更像是医院的病房。 许知奚的目光扫到一个身影,顿时整个人都僵住,连眼皮的肌肉都绷紧,他被定在原地,突然从胃口里反出一阵恶心。 他快速而又艰难地撑起身,拨开围着他的白大褂,扒着棺材边,一张口吐出来。 他在动作时能感受到自己脑瓜上贴着不少东西,稀里哗啦被他带得直响,扯得太阳穴生疼。 “药呢?拿药来!” 许知奚听到身边混乱的人声,但他耳膜也在疼,朦朦胧胧糊了一层浆糊,他垂着头一个劲吐,可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人递过来一杯水,他看也不看就接过来,漱漱口,吐在紧跟着递到眼前的垃圾桶内,漱干净后又猛灌几口。 他的胳膊被人拉过去,许知奚使劲眨眨吐得满是生理性泪花的眼睛,看清了那人正举着一个针头要往里扎。 许知奚正要反抗,却突然看清了这人的脸。 大手牢牢扣紧他的手腕,青筋与血管刚浮现出个浅淡的轮廓,男人已经将注射器插入静脉,他鼻梁英挺,眉眼凌厉,抿成一条线的唇也线条分明,整张脸都像被阴影与高光刀刻斧凿得恰到好处的油画。 这是楚彻的脸。 许知奚不再动弹,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直到他把整支药剂注射完毕。 男人将针头拔出来,视线极轻地扫过他的脸,眼尾似乎挑起一些,又很快压下去,把针头丢入垃圾桶内,站起身准备结束通路连接的程序。 许知奚却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把人扯得晃了晃。 男人几乎是在瞬间“啧”一声,将自己的衣角抢回来,后撤了半步。 他认出自己不是“许教授”了。 许知奚有些想笑,他挂在棺材边上的姿势有些狼狈,哑着嗓子开口:“别关通路,我要见于天竹。” 男人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他,身边一圈白大褂都带着或疑惑或奇怪的表情站在原地。 许知奚抬起还在渗血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有一条导线居然是植在皮层下的,顿时不敢扯了,又重复一遍:“我要见于天竹,现在立刻马上,见不到她我就要死了。” 白大褂们一下子慌了,看向正中央的男人。 “我不能死,我死了你给我陪葬,不然我下辈子还缠着你。”许知奚继续说。 白大褂们看向中央男人的眼神变得惊恐,有一种得知大秘密后唯恐命不久矣的震惊与慌乱。 男人终于有所反应,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许知奚,看了会儿才转头说:“去找。” 白大褂们一哄而散,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许知奚这才得空查看,四面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屏幕或显示器,整间屋子只有这一个棺材……休眠舱,以及休眠舱一侧的一台小型检测仪器。 男人沉着脸,走近一些把许知奚头上乱七八糟的导线一根一根拔掉。 许知奚坐在舱内,也沉着脸不说话。 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只剩下小检测仪运行的声音,机械女声在对本次连接进行总结,男人按照许知奚的意愿将连接总结的自动上传拦截下来,等待于天竹的到来。 半晌,他们异口同声道:“你……” 许知奚愣了愣,闭上嘴。 男人也不再说话。 许知奚等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打个招呼:“你好。” 在这离奇又诡异的开场白下,男人也默默说:“你好。” 许知奚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看着男人背过身去检查设备的身影,想了想还是说:“我到这边办点事,办完会回去的。” 男人闻言侧头看他,眼里有转瞬即逝的烦闷,却还是客气缓声说:“知道了。” 又是沉默。 许知奚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楚彻”,他尽量减少和他发生交谈,却听到男人没忍住的反问:“大概多久?” “我不知道。”许知奚实话实说。 男人紧皱着眉,看起来心情非常烂,他像是在和自己说,也像是在和许知奚说:“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许知奚心道许教授在里世界度假,他也没有办法。 结果男人下一句话是:“还以为这次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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