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楚彻打开公文包,果然是叶正杨的那一个。 浅灰色的小包“啪”一下弹开,像是舒展开的手风琴,折叠在里面的设备随之亮起开机的光。 “这是什么?”许知奚问。 楚彻把藏在设备后的几根导线扯出来。 这下不用他回答,许知奚自己也能猜出来这是什么了。 和警署内连接镜域时使用的设备差不多,只不过这一个更加小巧,也没有连接过多的显示屏,比起警署与科研所使用的版本,更像是黑市里流通的小型仿品。 “现在就进镜域?”许知奚有些惊讶。 他知道二人的镜域里都藏着秘密,这几天要抓紧时间进去探索,甚至有可能他们的镜域是相关联的共享空间。 但他本以为楚彻会等到把他带回夜轨基地再进镜域,毕竟基地更安全隐秘,这个留香楼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如果他们两个一起进去,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嗯。”楚彻说完,忽然走到床边蹲下来,将手伸到床架下。 许知奚被他吓了一跳,他脑子里咯噔一响:“你不会……有密室吧?” 墙面后隐秘而沉重的转动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立刻将目光转到左侧的墙壁上,那面墙以极其微弱的速度向后撤,许知奚目光一凝,意识到了这个屋子从最初就让他感到隐隐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屋子的结构不对,但因为他被困在这张床上,始终没有机会仔细地观察。 墙面后撤几厘米后便不再继续,楚彻走过去,伸手一推便如推拉门一样将“墙壁”打开。 许知奚睁大了双眼。 那密室里的东西不多,但以许知奚的经验,每一件都是昂贵的精良品,从手术床旁的连接装置到身体监测仪,样样都是科研所水准。 楚彻把那小小的镜域设备安装到了手术床旁,转头招呼他:“吃完过来。” 许知奚晃晃脑袋和脖子:“拴着呢。” 楚彻看也不看他,手里忙着启动仪器:“你不是会打开吗?” 许知奚不说话了,咬着鸡蛋灌饼里的青菜。 过了会儿他才说:“我们一起进?” “嗯。”楚彻拋过来一双鞋。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楚彻看他一眼:“出事了不是还有另一位你顶着?” 许知奚:“……” 看来楚彻回夜轨拿这套装置时见过许教授了,两个人倒是瞒着他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合作。 许知奚嘀咕着:“你还挺会发展下线。” 闻言,楚彻好笑地看着他:“你说我?” 许知奚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刹车,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随便说说。” 但楚彻丝毫没有被糊弄过去的意思,他把烧开的水倒入水杯里,杯子“叮”地亮了亮,立刻将开水降温到适合饮用的温度。 楚彻将水送到许知奚的手中,递完也不走开,低头看他一点点喝完。 许知奚心虚地瞄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楚彻笑了笑,“还是你本事大,整个精神心理科都是你的人?” 好,韩雍的事还是没瞒过楚彻。 许知奚头皮一麻。 他发展韩雍不是什么要紧事,要紧事是韩雍在暗恋他。 许知奚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的楚彻那么暴脾气,捆了他就走,合着是在气头上。 “你吃醋啦。”许知奚捧着水杯,抬着眼睛看他。 楚彻扯扯嘴角,避而不答:“他嘴还挺严实,怎么问都不供你。” 许知奚这才直起腰,正色起来:“你审他了?” 楚彻看他一会儿,慢慢俯身靠近,近到能够清晰地望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我不能审他吗?” 许知奚想躲,又控制着自己没有动,楚彻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穿透他的每个谎言。他吞咽一下,说实话:“能。” 他感受到楚彻是真的有点生气,强大的压迫感令人局促,但他有恃无恐,甚至很享受其中。 他喜欢楚彻为了他生气,很奇怪,这就和楚彻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一样奇怪。 许知奚将这定义为什么锅配什么盖。 楚彻沉沉地盯了他许久。 许知奚采取敌退我进的打法,见楚彻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怎么不问我俩都说什么了?” 万年不化的老雪山终于雪崩了,楚彻扣住他的肩膀,语气里是淡淡的怒极反笑:“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许知奚早已习惯他时而克制时而汹涌的怒气,觉得楚彻有时候是最理智冷静的大人,有时候像幼稚的小朋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失控。 他理直气壮地笑了一下,侧过脸露出耳后的纹身:“我让他看我的纹身了嘛。” 他看着楚彻的双眼中露出一瞬没藏住的波动,不由得又笑起来。 最近像小朋友的时候更多。
第52章 暴力开山流 许知奚盘腿坐在床上,脖子上还挂着沉甸甸的铁链,面对站在他面前的楚彻,还得费心思哄人开心,仿佛这人才是委屈巴巴被挂在床上的一方。 好在楚彻非常好哄,许知奚伸长胳膊去拉他的领带,把人扯下来一些,摸摸他的项链,又揉揉他的头发。 许知奚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一丝楚彻逗猫的乐趣。 被哄好的楚彻又变回了那副人狠话不多的模样,走回密室里去把仪器全部装好,将生命监测的探头扯出来,连接到叶正杨的公文包内。 许知奚把鸡蛋灌饼的包装袋揉成一团,看到公文包的尾端亮了亮,这麻布质地的包居然还安装了电子仪器,他猜应该能够连通到叶正杨的手里,用来观测他们的身体状态。 “来吧。”楚彻说着,转头看见许知奚跑过来,又皱起眉,“穿鞋。” “哦。”许知奚又噼里啪啦地跑回去,把楚彻带来的鞋子穿好。 镜域是许知奚的专业领域,楚彻把仪器交到他手里:“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许知奚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以为你会呢。” 楚彻没有说话,只是躺到床上,自己把垂落在一旁的导线和电极片贴在太阳穴上。 墙壁上悬挂的屏幕亮起,许知奚很快找回了在警署里工作时的状态,神色里带着认真,手下动作麻利,精准又专业地将每个装置调试好。 做完这些后,他爬到楚彻的身边,非要和他挤在同一张床上。 楚彻瞥他一眼,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地方来。 纠缠在一起的几根导线挂在头顶,许知奚闭着眼摸索,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随即用力扣在一起,另一只手摸到操控台上的启动推杆,不假思索地一推到底。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感受到楚彻回握住他的手。 熟悉的短暂失神,许知奚眼前倏地一白,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置身于一张舒适而柔软的大床上。 他愣了一会儿,等到身体所有感知全都恢复后才支着身子坐直,四下环顾,观察着屋子的情况。 这是他在寄生市的家,只不过有许久没有来过了,一切装饰与摆设都和记忆深处的情形一样,就连窗外照进来的光线角度都一模一样。 许知奚的第一反应是看表——早上八点整。 他从床上蹦下去,在穿鞋的时候才发现——鞋码很小,软乎乎的手也很小。 他悚然一惊,连忙抬头看向窗玻璃,从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 这是十三岁的自己。 许知奚不知道今天的具体日期是哪天,事实上即便知道也无济于事,他很难记住十年前的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发生过什么事。 他拉开门跑下楼,确定屋子里没有人。 许知奚不知道自己的镜域与楚彻的镜域是否如猜测一般是同一空间,他抓起一个老式座机,拨通楚彻的公寓电话。 可惜听筒里始终是嘟嘟声,没有等到什么人接起。 此时的楚彻正争分夺秒地从楼梯上一步五阶跃下去,他拉开一楼门口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把枪别在腰间,又拿起一把匕首,夺门而出。 大门“嘭”一声关上,留下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孤零零地回荡。 楚彻绕到地下室门口,找了棵粗壮的树藏身,紧接着便朝着天空放了几枪。 骤然响起的枪声引起一阵骚动,核心区居住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几乎是下一秒,邻居家的保安便冲了出来。 楚彻借着草丛遮挡身影,透过栅栏看着几个保安在街上四处看了看,最终来到他的家门口,叩响房门。 不多时,许鹰鸣铁青着一张脸推开地下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仍旧是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全然看不出他刚刚正准备动手做一些无比血腥的事情。 许鹰鸣走向大门,楚彻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却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觉地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了楚彻躲避的这片草丛上,仿佛穿透了层叠绿植与他对上了视线。 楚彻不闪不避,也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许鹰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重新走向门口。 楚彻又等了几秒,隐约听到门口传来的交谈声后才冲出草丛,推开地下室的门,飞奔向下。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算是打明牌了。 自己这一身功夫都是许鹰鸣教的,可以说他有多大本事就证明许鹰鸣有多大本事,楚彻很了解他。 这一枪打出的那一瞬间,哪怕许鹰鸣在隔着重重屋门的地下室里,也能辨别出开枪人的方向。 他方才回头的那一眼,分明是已然对于开枪者的位置与身份心知肚明。 但许鹰鸣没有立刻将他揪出来,如同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许可,这变成了一个抢时间的比赛,只要他能够不被许鹰鸣发现任何纰漏端倪,他们就能假惺惺地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楚彻没有其他办法,这个镜域的开启时间对他非常不利,醒来时许鹰鸣已经置身于地下室内,他除了想办法把许鹰鸣引出来外别无他法。 地下室里格外森冷,却没有楚彻想象中扑鼻的血腥气息,倒是更像个储存旧物的杂物间。 在他从前的记忆里,从来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地下室,并且看起来这里死过不少人。 楼梯弯弯绕绕下到最底层,又是一道大门挡在面前,楚彻伸手推了推,发现依旧是虚掩的。 他推门而入,见到了那个惊恐而慌乱的男人。 男人浑身是血,绑在他身上的麻绳已经被浸润成了深红色,他缩在角落,看到大门被人推开时狠狠颤抖一下,在看清来人时又愣在原地。 楚彻来不及和他聊太多,许鹰鸣时刻都会回来,他只能试试纯暴力的方法。 他走上前,俯身扯着麻绳,把人提起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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