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奚挪着膝盖,更贴近他:“留香楼里都是你的人吗?” “差不多。”楚彻望着他的眼睛,手指向下,停在他的肩侧。 他用力一推,许知奚猝不及防地向后跌倒在床上,带着链子一阵响。 许知奚再一次深深陷入柔软的床被中,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脖子上传来的拖拽感再次袭来,楚彻像在逗猫,又一次收紧了锁链。 许知奚不得不重复爬起来,他不羞不恼,反而弯折下腰背,这次他便是仰视的角度,要抬起头才能接上楚彻的目光。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带上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摸了摸许知奚的头,指尖扫过耳根后的纹身。 许知奚感觉纹身传来火辣辣的烫意,他偏过头,轻轻亲吻着楚彻的掌心。 “昨天下午方尧来找你了。”楚彻低声说。 许知奚掀起眼皮看他。 “跟你说什么了?” 许知奚笑了笑:“你不是都在监控里听到了吗?” 楚彻没有否认,只问:“你怎么想?” 许知奚并没立刻回答,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床尾:“你在询问我的意见吗?” 屋子里的时钟在沉默里滴滴嗒嗒地走,半晌,楚彻低下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许知奚这下才满意地说:“我怎么想……我猜昨天来公寓的那位并不是方队长,应该是外世界的方尧。他向我们传递的信息模棱两可,是想引导我们去探索。我们目前可探索的地方只剩下镜域空间了。里面应该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说不定连方尧都不了解。” “嗯。”楚彻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许知奚撇撇嘴,拍着床铺:“你怎么不坐过来?” 见楚彻不动,许知奚便叹口气,独自霸占着整张床,翻个身仰躺着,像桃汁晒太阳一样懒散地摊成一片。 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是楚彻抛过来了几张照片。 许知奚捡起来翻阅着,看到照片上是一些斑驳人影,脸色沉了沉:“跟踪我们的?” “还有跟踪另外一位你的。”楚彻说。 许知奚没从照片上瞧出熟人:“康一迈的人?”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康一迈一直在监视他们,却从始至终藏在暗处,没有干扰过他们的任何行动。 许知奚不上班快一个月,也没见有人强制要求他回岗,更没人跑到楚彻的面前要人,他们一直知道这是康一迈默许的,只不过现在看来,除了默许外,康一迈大概还有更多自己的打算。 “他想做什么?”许知奚趴着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楚彻漫不经心地说:“也许镜域里有答案。” 他们各自陷入思考中,短暂的安静里居然显出几分和谐。 许知奚被锁在这张床上,楚彻是全然高高在上的姿态,瞧着是不对等的关系,可这两个人都是无比自然的神情,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关系,也乐在其中。 许知奚躺在床上,眼前是白色的吊顶灯,直视着看并不刺眼,可看过再转眼瞧其他东西,视线里留下了那个巨大的白色光圈。 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挡在这道光前,指腹上的茧落在他的眼角,蹭得痒痒的。 就这样相对无言不知多久后,楚彻嗓音沉沉:“我的母亲是在这里消失的。” 许知奚安静地听着。 “在她消失的三天前,许鹰鸣找到我,让我盯紧她。我每时每刻都跟着她,但是那一天我没有走进留香楼,没想到她就再也没有出来。” “我不知道许鹰鸣是谁,但是从他出现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发生了难以想象的转变。” 许知奚轻声说:“嗯。” “他对我很严格。”楚彻移开手,许知奚下意识闭上眼睛,却发现光线依旧被严严实实地挡住,是楚彻俯下了身子。 “非常严格,他用严苛的手段教会我如何生活,我就是他种下的一棵树,他修剪掉所有枝杈,矫正偏移的每一毫米,应该说,我学到的都是他想让我学的,我成为了他想让我成为的人。” 许知奚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平缓而稳定。 “我学过很多知识,读过很多书,唯独没有学过计算机相关领域的任何内容。那年夏小爬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我将他在科研所内安装监听设备接收端的事情上报给上级,许鹰鸣立刻将这件事交给了警署其他小组,严令禁止我再碰。”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外世界的我,是个计算机工作者,或者说,实验田计划的计算机工作者——搭建里世界的程序员?” 许知奚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你可以去问问夜轨里的那个‘我’。” “我的母亲大概是在外世界苏醒了,随后被里世界抹杀了存在的痕迹。”楚彻说,“不过很奇怪,比起抹杀掉她,让她在这里‘死亡’明明是最简单的办法。” 许知奚轻轻说:“也许她的苏醒是个意外,并不是外世界所希望的。所以许鹰鸣才会提前找到你,让你留意她的行踪。” 这算是许知奚的安慰了,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究竟是女人的消失在先,还是许鹰鸣想要找到楚彻、对他进行支线实验在先,他们无从知晓。 由目前的线索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 镜域他们是必须要闯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些秘密,他们都要去走一趟。 康一迈与许鹰鸣并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许鹰鸣可以算作是维系里世界运营派,而康一迈却是希望毁掉里世界的破壳派,他们并不知道这三位实验田计划的负责人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但很明显,现在的里世界是康一迈说了算。 这人有几分狡诈,藏在破壳联盟的背后,有些运筹于帷幄之中的味道。 但许知奚和楚彻则是非常被动的位置。 这个被动是无法改变的结果,从他们成为意识复制体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此时的尴尬局面。 他们到不了外世界,可里世界也终究不能长久。 好在许鹰鸣留给了他们一个密钥和一条通道,那是能够联通外世界的渠道。 “我们得去外面一趟。”许知奚最后说。 楚彻思考着,手指不自觉地敲动,平日里是敲桌子,此时敲在许知奚的眉骨上。 “里世界不能现在就中止运行,时机还不到。”许知奚任由他敲打,自顾自说着,“最起码要找到……让我们两个活下去的方法。”
第51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楚彻今夜留宿留香楼。 白日里的楚彻大多数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面对许知奚时也总更像个掌控者,可一到夜里就变得格外黏人,简直黏得有些霸道。 他一只手横在许知奚的腰间,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垂着头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不给许知奚一丝挪动的空间。 许知奚常常感觉自己像是楚彻的抱枕或者玩偶,他很轻地翻个身,还是无可避免地带起几声锁链响动。 楚彻的睡眠很浅,醒了却也不睁眼,微微放松手中的力道,等许知奚翻个面后再重新搂回怀里。 许知奚闷在他怀里,过了会儿才轻轻叹口气。 楚彻不理他,又收紧了些,生怕他跑走一样,又好像是不抱着他就睡不安稳。 他们睡觉时都很安静,不打呼噜不踹被子,许知奚偶尔会做些梦,第二天醒来老是发现自己滚到了床边,连带着抓着他的楚彻一起在床沿摇摇欲坠。 可这一次许知奚睡醒时,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 楚彻离开了。 许知奚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空荡荡的位置,又打个哈欠,趴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屋子里的钟表指向了上午十一点,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光线,屋子里昏暗一片,许知奚听着听着,发现外面似乎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屋檐上,简直是绝妙的催眠音。 许知奚闭眼等起床气过去,坐起身来,准备去拉开窗帘看情况,可他扒着床沿四处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鞋子。 他懵懵地坐在床上,随手捋了捋翘起来的头发,视线又落到床头的一杯水上。 许知奚捧起水杯喝了几口,润润干涩的喉咙,终于清醒了几分。 他爬到床尾,拽了拽拴在栏杆上的铁链,突然发现这个铁链似乎是个活扣,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 许知奚犹豫几秒,用力一掰,“咔哒”一声,铁链头被他从栏杆上掰了下来。 他头顶浮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铁链头可怜兮兮地落在他手中,许知奚和它面面相觑一会儿,最后又重新挂回了床尾栏杆上。 他把那杯已经冰凉的水喝完,重新躺倒回床上,抱着被子拱了拱。 许知奚想到了曾经见过的自己叼着牵引绳的小狗,具有极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其实这地方还不错,如果能提供丰盛的自助餐就好了。 许知奚这样想着,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步履平稳,是厚重的军靴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门被解锁,一道光线自门后射入屋内,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中。 楚彻打开屋子里的灯。 许知奚把脸埋在被子里,等到适应了亮度后才露出一只眼睛。 一股湿气卷着似有若无的雨水味道闯入屋子,楚彻将一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门边,水珠很快渗入伞面,不多时便干燥如初,没有滴落下一滴水。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公文包被放在墙边的椅子上,楚彻顺手扯开窗帘,窗外的天空灰蒙蒙,几道水痕从玻璃上蜿蜒而下。 “饿了?”楚彻问。 许知奚这才注意到公文包的旁边放着一套……鸡蛋灌饼。 他面色怪异起来。 破壳组织的核心情报层有几个移动据点,都是卖鸡蛋灌饼的小摊,在整个寄生市随机出现,当初他和万益见面引荐梁三烨的时候,告知过梁三烨这件事,以方便他和破壳的人联系。 楚彻这是去见破壳的人,还顺便带了套鸡蛋灌饼回来? “热的。”楚彻丝毫不觉得这套灌饼和自己的形象有什么不符合的地方,递到许知奚的手中,“吃吧。” 许知奚捧着加了双倍料的灌饼,感觉到了一丝戏剧性:“……还有水吗?” 楚彻按下床头柜上一个隐秘的按钮,一台传统式烧水壶从暗格里缓缓升起,自动烧起水来。 许知奚看着很稀奇:“还挺高科技,拿一个回家。” 他咬了几口饼,又悄悄去看楚彻的公文包。 这个公文包他看着眼熟,低头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的深处扒拉出来一些古早的回忆。 这是叶正杨的东西。 这并不是个普通的公文包,扣子一按立刻就会弹开,展开出一个立体的小型存储设备,那里面能装不少东西,叶正杨一般会装一些随身携带的装备,随取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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