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彻连车窗都没落下来,隔着玻璃看着车上的梁三烨。 梁三烨刚见完破壳的人,一时间有些心虚,避开他的视线。 那车里赫然只坐着他一个人,完全不见许知奚的身影。 楚彻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重新踩下油门。 他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心里像是用一根细丝线悬着一块大石头。 楚彻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乱成一团粥的事情,毕竟一切发展到这一步,有太多他的手笔,而且这也是他想要的。 借破壳和许知奚的手去查外世界和许鹰鸣的秘密,再用他们彼此来相互制衡,如今的局面正是他最初预设的。 但似乎有什么脱离了掌控,楚彻的潜意识里对此一清二楚,可他并不想深思,好像不想就可以不存在。 只是另一个认知在无比清晰地提醒他一个事实——他能成功推进到这个局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许知奚愿意。 因为许知奚愿意,所以他能够利用他。 楚彻非常卑劣地承认,他也同样利用了许知奚的这份愿意。 但他似乎忽略了如果许知奚不再愿意了该怎么办。 车子风驰电掣一般驶回公寓,他快步推门走入。 一进屋是扑鼻的奶油香甜,他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厨房。 许知奚围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后,手里带着一次性手套,桌上沾满了奶油。 完全看不出一丝刚刚被追逐逃命的样子,他姿态从容,栗色的头发垂在耳边,没有丁点凌乱。 “怎么中午回来了?”许知奚把一颗草莓放到了蛋糕上面,扶了扶歪歪扭扭的蛋糕体,若无其事地问话。 楚彻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抬步走了过来。 许知奚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却向后退了退。 这个动作仿佛这间屋子的静止符,楚彻也停了下来,隔着段距离,他们相对无言。 许知奚摘掉了手套放在一旁,主动走近了他。 “六一儿童节刚过,给你送个礼物?”他说。 楚彻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他迎着许知奚的笑,感觉眼睁睁看着风不受控制地吹断了那根吊着石头的线。 许知奚拿出了一个暗银色的礼盒。 礼盒只有手掌大小,黑色绒面,他轻轻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条黑色的短项链。 项链并不宽,是一条细款黑色带子,中间缀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搭扣。 楚彻拿起这条项链,发现它并不能算是项链,准确来说这是一条choker。 “要不要给你带上?”许知奚凑在他耳边问。 楚彻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扯开一些。 许知奚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脖子上,自顾自说:“我量过了,长度刚刚好。” 发根传来的痛感顺着皮肤钻进心底,许知奚仰头看着他,继续说:“以后你出去办乱七八糟的案、见各色各样的人,都要带着它,每个人都能看到。” 这话落在楚彻的耳中重逾千斤,他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膛,汹涌着前所未有的欲念,比先前的任何一次亲密接触带来的快感都要猛烈。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抓着许知奚头发的力道松下来,他轻缓地抚过他的脸侧,低下头吻了吻。 许知奚回应了这个吻。 他闭上眼睛,将choker覆在楚彻的脖子上,替他调整到了刚刚好贴紧的长度。 一个吻结束,楚彻没有摘下来它。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楚彻摸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哑,难得有些沉沦的意味。 许知奚感到浑身上下都在升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贴近面前的人,于是环住他的脖子,蛮不讲理地埋进了他怀里。 “奇怪域里的纹身。”许知奚黏黏糊糊地说,“我不喜欢那里了,换个位置?” 楚彻抱着他,被束缚之下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感觉自己一只脚都迈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另一只脚也完全没有想要挣扎的意思。 他轻声问:“换到哪里?” 许知奚抬起头,嘴唇贴到他的耳根上:“手腕,耳根,随便哪里。” 他说:“警署里的人不是总以为我们关系不好?该让大家见见世面。” 楚彻低低笑起来。他发现那块高空坠落下来的大石头并没有砸伤他。 作者有话说: 我们毕竟是直球攻,做点直球攻该做的事啊楚彻!
第36章 做人就是要打直球啦 纹身最后落在了耳根上,耳后的皮肤薄,针扎进去时比纹在胯骨上要疼。 但这位置也很方便楚彻亲人,他的手掌很大,一只手就能捧起许知奚的脑袋,手指轻轻摩挲过他的眉眼,动作轻缓暧昧。 许知奚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理解为什么平时他摸着摸着桃汁就能给它摸睡着。 纹过身的皮肤不能沾水,弯腰洗脸要特别注意,许知奚不太习惯,但那隐在皮肤下阵阵传来的钝痛让他很喜欢。 亲手制作的草莓蛋糕做了饭后甜点,许知奚把盘子丢进洗碗机里时,通过洗碗机的显示屏发现公寓里加强了信号屏蔽,桃汁的感应信号被局限在了固定范围内。 如果是今天有人寄信给他,恐怕桃汁无法察觉到信箱的提醒了。 许知奚淡淡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擦干净手。 他们谁也没主动提起今天的事情,但一来二去两份礼物足够表明他们各自的态度。 许知奚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反正他爽也爽过了,这层窗户纸暂时还不能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寄生市的黑夜犹如死城,浓稠的黑泼墨般笼罩住整座城市,高大的楼宇遮挡住月光,密不透风的钢铁森林里安静又幽暗,只有边缘处的铁轨仍在静悄悄地运转着,把一车又一车人造资源从源谷运过关卡。 核心区里挂着一轮人工月亮,那是他们一位邻居花重金买下的,挂在了道路中央,能够照亮附近几百米的几户人家。 许知奚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与往常一样从窗帘缝隙里投射下的月光明亮,他困倦的脑子还未清明,微微侧过身,忽然脊背一僵。 一股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芒刺在背,许知奚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没有挪动身子,只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静静地闭眼装睡。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脖子,手指停留在了他的耳垂上。 这一幕场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大概会觉得惊悚无比。 楚彻撑着头,垂眼看着他,眼神并不像是在看伴侣,也不像是在看弟弟,而像在看一个属于他的物件,被他打磨得精致漂亮的无上珍宝。 手中动作满含痴迷,摸得许知奚痒痒的。 许知奚缩了缩脖子,不耐烦地闭眼问他:“不睡觉发什么疯?” 楚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覆盖住他的眼睛,遮住了全部光线,俯身去亲他的唇角。 许知奚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偏头躲开,小声嘟囔:“狗一样。” 细密的吻追了过去,楚彻低声说:“谁是狗?” 他的声音比白日里更低沉喑哑,滚烫的气息近在咫尺,许知奚不想回答,他发现这个问题让他血液升温,连耳根上烙印的纹身都发烫起来。 今晚的楚彻很反常,他不依不饶地反扣住许知奚的手,按在头顶,灼热的吻一路向下。 许知奚勉强转了转脑子,他意识到楚彻似乎很喜欢他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并且这份喜欢以未曾预料的速度转换成了反向的占有欲。 他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这个哥哥,在唇齿触碰到皮肤的湿润间,他隐约能明白楚彻变成狗的原因。 这段病态的不健康关系里,他们心照不宣里把“私人生活”从生活中剥离,在生活中他们可以是同事,可以是许鹰鸣的好儿子,可以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兄弟,可以是一对平等相处的恋人。 在私人生活里,楚彻总是以上位者的姿态自居。 但上位者并非单单只是发号施令,楚彻也需要回应,就像许知奚并不是个恋痛癖,他不仅仅喜欢楚彻施加在他身上的欢愉与痛楚,更喜欢看到楚彻做这些事时情动的表情。 只喜欢过程的那是炮友,过程是由谁完成的并不重要。 他们不是炮友,他们只是在享受融合的过程,更喜欢的是人。 楚彻不想要一只小狗,他想要小狗喜欢他,犬齿死死咬着他,咬出血、咬出无法愈合的伤痕。 纹身和项圈算是很稀松平常的礼物,红灯区那一片有这种爱好的人一抓一大把,但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隐含价值要远大于物品本身的价值。 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的爱似乎总是淡淡的,更为热烈的部分只是在身体上体现。 细细想来,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情剖白的机会,打一开始就跳过了确定关系这一步,胡乱搞在一起,自然有太多真真假假没法说清楚,谎言和虚伪纠缠其中,错过了最佳时机,往后的每一天都不再合适聊真心。 但这一次他惹许知奚生气了,许知奚送给他一条choker,这是许知奚在表达他的不满和曾经并未表现出来的占有欲。 那枚像是越界又看不清“界”在哪里的纹身也是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说不明白的情爱也好,说得明白的欺骗也罢,总归都是两个人之间的那点羁绊。 许知奚不悦地皱起眉:“你惹我生气,你倒是爽上了。” 给狗东西送个项圈送成这样子,没见过像楚彻这样的*。 楚彻却丝毫没有被内涵的自觉:“下次不会了。” 许知奚没料想到他会这样答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挑起眉:“不会什么?” 他不信楚彻不会继续利用他,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楚彻打的什么算盘,只不过许多时候两个人的目的殊途同归,他也就默许配合。 他只是在不爽楚彻把他放上了天秤,和来来往往的许多虚的实的称重对比,而他居然还只能和对面的打个平手。 楚彻说:“你是最重要的。” 许知奚听不惯肉麻的话,当即窜起一身鸡皮疙瘩,他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拉下了楚彻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盯着楚彻看。 没等他看清,一个温热的吻又落在了眉间。 “楚彻。”他在黑暗里看不清人。 “嗯。”楚彻应了一声。 许知奚抬起手,摸索着碰到了楚彻的脖子,那条黑色的短项链正牢牢地套在上面。 楚彻向来是个冷静又理性的人,可理性从来不代表缺失感情判断。 许鹰鸣还活着时给他们营造出了一个纯粹又干净的乌托邦,缺失危机、平淡无波,一如楚彻的感情表达,表面静如明镜,只有不为人知处暗潮汹涌。 可现在不一样,向一个稳定的系统里投入变动,搅混了平静的水面,掩藏在最深处的淤泥、水草统统冒出头来,楚彻才能看清这湖水里有多少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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