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枭听后心中沉沉闷闷的,最后只是颇为低落地说了句,“那就好。” 宗枭白日里来撞见过明州在午睡,也撞见过明州同那小金龙说话吃饭,虽远远瞧一瞧,但明州神情温柔,时不时还会对俩小孩笑一笑。 想起明州几乎没对自己笑过,宗枭皱着眉,虽有不甘,却还是灰溜溜的离开。 自己亲眼所见,又加上常郗的话,宗枭一直以为明州在这过得很好,却不想今日撞见他半夜在哭。 胳膊被明州轻轻抓住,宗枭心跳如雷,身子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张了张口,好半晌才轻声道:“不会伤害你们。” 他在回答明州刚才魇住的话,明州神情破碎又呆滞迷茫,就这样用两只红红的兔子眼看着宗枭。 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宗枭小心翼翼开口,声音轻的简直不像会从他嘴巴里说出的。 “继续睡你的。”宗枭将自己被他拉住的胳膊抽出来,正欲帮他捻一捻被子。 结果明州却“啊”了一声,然后拖着笨重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不、不要......”他的眼泪还在掉,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叫宗枭的手愣在半空中甚至不敢收回来。 “我什么也不做。”宗枭向他保证,但明州根本听不进他所说的话。 小鱼捂着脸,一直哭个不停。 宗枭挺担心他这样往后挪待会儿摔下床,又道:“我就站在这,你不要再哭了。” 被魇住的明州比平日里好哄太多,不再挣扎。 只是精神依旧不太好,又半夜做了噩梦,情绪更加不稳定,浑浑噩噩哭了一会儿,大概是累着了,挂着眼泪就睡着了。 宗枭这才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坐到床边,将他乱了的被角重新盖好。 不确定明州还会不会再醒来,但宗枭就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明州的肚子。 小鱼睡着了,腹中的小鱼崽却还精神着。 他身上带着一半魔族的血,崇拜强者是每个魔族的本能。 宗枭的手碰到明州的腹部,小鱼崽就像是同他打招呼般,隔着明州的肚皮,轻轻碰了碰宗枭的掌心。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宗枭垂着眼睛,很认真看着明州的睡颜,心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在想,“自己跟明州的孩子真快出生了,这孩子会不会像明州一样,有一双漂亮眼睛?” “他究竟会像明州这般,继承鲛人族的温顺跟乖巧,还是会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嗜血暴躁的魔物?” 宗枭思绪飘远,小鱼崽出生后,要取名字吧?要取个什么名字呢? 他本想一直这样陪同明州直到天亮,但外面院中的不速之客,让宗枭不得不起身离开。 他沉着一张脸,蹙着眉,似乎很不高兴被打断同明州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院子里不仅有云啸,连同云笠跟常郗,以及还在揉眼睛,一副没睡够觉的羲泽。 除了风声跟海浪声,双方都没有开口。 直到羲泽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被云笠一巴掌拍在后背上,“说你自己揽了这事,就给我认真点,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 羲泽被这一巴掌给疼醒,不悦道:“我哪里就不认真了!!!” 这画面挺滑稽,常郗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又对着云啸道:“我说了,他不会对明州做什么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大晚上的,都不嫌麻烦,非要走这一遭。” 宗枭冷嗤一声,回过头看了一眼屋里,见明州依旧睡着,想必是没被吵醒。 打自然不会打,不过是今日宗枭在族内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云啸放不下心,担心宗枭背地里使坏,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宗枭抬脚离去,常郗跟着他一起,故意道:“尊上,我有话要同你说。” 这话与其说是告诉宗枭,倒不如说是告诉身后那几人。 没听见反对声,常郗便同宗枭到了一处无人的沙滩上。 常郗也不同他废话,直言道:“何时开战?” 宗枭没说,只是问:“那小金龙会在鲛人族,想必帝后云笈也在此地吧?” 这事常郗从未说过,每次宗枭来,云笈也是躲着没出现过,怎么宗枭...... “在上华天的‘耳朵’说帝后云笈病了,烛青近来一直未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不断施压其他族类,像是担心兵力不足。” 宗枭望着幽蓝的海面,冷淡道:“听闻那小金龙自打出生起跟云笈都未曾回过鲛人族,上次在鬼族,云笈匆匆赶来,着急成那样,断不会让烛青如愿,将孩子送来当警示品。” 宗枭聪明,常郗一直都知道,他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你猜的,可不能让他们误会是我告诉你的。” 宗枭准备离去时,同常郗说:“告诉云啸,让他不必这般防着我,云笈在不在我并不在乎,只要他们鲛人族老老实实待在这结界里,看在明州的面子上,也不会殃及他们。” “可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有不长眼不长心的鲛人,非要跑出去同烛青并肩......” 宗枭冷哼一声,席卷的海风吹起他的衣袍,将他的脸衬的更加冷峻威严,“他们应当听过我的手段,届时收到什么断尾残肢时,可别觉得是我下手无情,又或者告诉明州说我残暴,行挑拨离间之举。” 常郗无语凝噎,只内心十分复杂。又觉得宗枭能不能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隔一日便不嫌累的往鲛人族跑,一向只在乎结果跟利益的魔尊,嘴里都说出“告诉明州自己残暴,行挑拨离间之举”这样的话了。 他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就是在乎明州,喜欢这小鱼,这才一次又一次看在明州的份上退让。 常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礁石处,忍不住帮宗枭找补,“你也不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吧,如今你同鲛人族的关系,说起来还是人半个夫婿,打打杀杀的话,说着也太不文雅了......” 夫婿这个词明显让宗枭愣了愣,但仔细回味又觉得挺适用。 面上表情没变,心里却好似炸开了烟花般绚烂。 宗枭走后,礁石处的羲泽才脱下法宝现身,骂骂咧咧。 常郗被他吵得心烦,拎着他一同前去将方才一事告知族长,由他们自行商讨。 另一边的明州并不知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醒来以后只眼睛有些肿痛,他只记得昨晚似乎又做了噩梦,好像梦见了宗枭,吓得自己控制不住掉眼泪。 他以为宗枭会如同之前般,在梦中伤害自己,但宗枭却没再上前,安安静静站了一会儿,后来明州便不记得了。 他有些叹气,如今不知怎么回事,要么是一直睡不着,要么是一直睡不醒,在失眠跟嗜睡间来回切换。 早膳依旧是景汀送来的,跟在他旁边帮他拿东西的羲泽一直同他念叨:“方才跟你说的话,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听、听了的。”景汀弱弱回答。 “那你同我再说一遍。” “不能出领海,水里也少去,避免被海流......”景汀不是很聪明,反应会笨拙些。 羲泽又大声对他道:“避免结界有损,海流将你卷出去!!怎这样笨?!” “我......你不要这么凶啊,我有记得的。”景汀不看他了,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委屈。 “发生何事了?”明州问道。 景汀当然不知道,而羲泽当然不可能将那魔头跑来鲛人族之事告诉明州,只是打马虎眼道:“族长要检查结界,下了命令让咱们鲛人族近来都不许出南海。” “检查结界?这结界原来还要检查的?”明州在鲛人族长这么大,也从未听说过结界还需检查。 “啊,对。”羲泽淡定撒谎,“明州哥你近日也不要往海边走,遇见脏东西就不好了。” “脏东西?”明州疑惑,这孩子说话怎这般跳脱,竟让自己听不明白。 “对,脏东西。”羲泽想到宗枭那张脸就讨厌,又叮嘱明州,“你晚上睡觉也要将门窗都关好。” “为什么?”明州仍然不解,但羲泽一脸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因为半夜风大,云贤长老说你不能着凉。”他义正言辞的架势太过严肃。 明州只能道:“好的,我明白了。” 宗枭再来时,发现门窗都从里面上锁了,他没办法进去,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便不甘心的离去。
第78章 再相逢 明州发现宗枭出现在鲛人族的事了。 这时他已怀孕九个月了,大概是最初几个月在魔族时亏损了身子,明州如今每日都格外难受,稍不注意便会腿抽筋。 云贤每日都会为他诊脉,常郗也不闲着,而鲛人族近五成的都懂医擅药,云笈也会过来,相当于明州怀个孕,被当成的族中的重点人物,时时刻刻都有人关心着。 常郗不顾阻挠,硬要搬入明州的小院,住在了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偏房中。 云笠第一个不答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他脾气不好,却最是护崽,明州被宗枭拐去魔族,这事根本就不是云笠的错,他却一直自责,如今明州好不容易平安无事回来,他自然偏心,护得格外紧。 “我要真有异心,怎可能送他回来?” “那也不行!” “明州,你自己同他们说!难不成你也不相信我?”常郗也想好好在岛上研究一下仙草药类,可宗枭同他下了命令,要他好好看顾明州。 “我、我自然信的......”明州见他俩吹胡子瞪眼,都快打起来了,谁也不敢得罪,唯唯诺诺开口。 “听见没,他信我!我就要住进来。” 云笠气得脸都黑了,但又没办法对着明州撒气。 最后常郗还是搬进了明州的住处的偏房里。 因为半夜偶尔会因为抽筋或身子不适,这夜明州总是迷迷糊糊,没睡熟。 因此房门被推开时,他听见轻微的声响,便有些醒了,但却没睁开眼,以为是风声。 但感觉到床榻往下陷了陷,仿佛有什么靠近,在明州睁眼时,正巧有一双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屋子里如今留灯了,因为明州半夜醒来太黑会怕。 有些昏暗,但明州还是看清了宗枭的脸,他甚至没有尖叫出声,只是发抖,肉眼可见的发抖,很快眼泪便失控般往下掉不停。 他的反应太大了,宗枭甚至怕他出事,连忙往后退跟躲,但除了滑稽,根本没什么用。 “你别哭。”宗枭好不容易憋出这三个字,明州反应却更强烈了。 甚至往后躲,还以极其别扭跟困难的姿势扶着肚子要爬起来跑。 这样只怕要摔倒,宗枭便伸手拉住他,结果明州抖得更厉害了,气都喘不上来。 灵力枯竭的他,在宗枭面前,同蝼蚁没什么区别,宗枭轻而易举便止住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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