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都没了还玩个球嘛。你真扫兴,早知道就不带你,我们三个玩好了。” 裘弗用鞋底碾着地上的残雪抱怨。杜威拍他让他别这么对伽罗纳说话。 伽罗纳双手插兜走上来,不大有所谓地说:“不好意思啊。” 杜娜继续朝着球消失的方向远眺:“该不会砸到人了吧,不过要是砸到巡逻兵,诶嘿。”她幸灾乐祸一笑。 这时,二楼晒太阳的杜母把窗拉开大喊:“除雪大队来了!” 不一会儿他们听到大型除雪车发动机巨大的噪声,车前的大铲子推着雪前进,把雪吸入又从右边的管子里喷出,形成巨大的雪浪朝着居民的院子里淋下。 车还没过来,纷纷扬扬的雪片已先飘到。车来的时候,地面上层松软的雪和下层已经冻硬的雪全都被铲起——喷出——。 雪块碎冰混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这密度可不是正常下雪能比的。 几人狼狈地躲进屋里,互相拍打身上的雪片。 杜母从楼上冲下来骂人:“你们这怎么除雪的!哪有专门把雪吹到人家院子里的!亏我们打扫一上午全部白干!” 除雪车开过后又是几辆铲车跟在后面把路面继续推干净。 他们又回到院子里,吹进来的冰块雪片已经在院里中间堆了一条山脉。 最后一辆铲车从马路上开过,紧跟在后的是一辆深绿色的大型装甲车。 杜母骇得一惊,连忙把葛芪拉进屋里紧紧关上门。其余几人走到铁门口,杜威拉开门朝外看。一辆辆军车长蛇般向来处延伸,长得看不到头。周围的邻居也都出来,沿墙聚在一起讨论着。 杜娜惊讶地小声说:“军队怎么到我们社区里来了?” 裘弗凶她:“都怪你个乌鸦嘴把他们招来了!” 十分钟后,车队停下,变作一条向左向右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尾的绿色长蛇。车门开启,身穿军装、武装制服的士兵利落地跳下。 他们有组织地分头跑向居民的院子,不敲门也不知会,直接闯入。看热闹的人顿时大叫着躲回屋里。 没人来闯杜威家门,但杜威看着停在家门口的军车下来六七个武装兵跑向对门。为首的用装了消音器的散弹枪破坏院子的阑珊,进去后又二次破坏入户门闯进罗卓家。 裘弗发抖地抓住杜威的胳膊:“军队来抓人了,他们要抓葛芪是吗?” “喂,啊啊啊——做什么,放手!放开我们!” 前方传来邻居的尖叫,杜威走出院子,看着不远处的场景。和那户人家不熟,但杜威知道他们性孙。现在孙家老老小小连同收留的雌虫都被铐住,他们尖叫挣扎,被十几名士兵架着往军车里塞。 杜威想走过去问个究竟,正巧罗卓不做反抗地被两个士兵押出来了。他一惊,快步上前亮出自己终端里的军官证。 伽罗纳搂着两个吓坏了的小孩安慰,杜母又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扯住他的袖子:“你还看!你也进去,快进去!” 伽罗纳问:“那小孩呢?” “藏好了,藏得好好的。” 不断从周围传来的尖叫让杜母紧张地直冒汗。她焦急地拉住伽罗纳的手把他往屋里拖:“你来,别在外面待着,快跟我进来!” 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从外面路过,看到他们高声说:“哎,你——!” 杜母看到他手指着的对象,立马拦在伽罗纳身前:“做什么!他肚子里可有孩子!” 军官质问:“他怎么穿这样,你们导员在哪里!” 杜母不答,二话不说强硬地把伽罗纳推进屋里。转头又见街上杜威和三名武装兵动起手来,已经被人围住。 她吓得大叫,连忙冲出去扯住一个士兵的后衣领,拼命拉扯推打:“走开走开!敢抓我儿子,他是军官你们敢抓他!” 一名校官阔步走来严厉地说:“都住手,立定!向右看!” 士兵们即刻停手,条件反射地站成一排向右看齐。杜威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校官朝他伸出手:“杜威上校,好久不见。” 杜威跟他握了握,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冷声道:“谁下的命令,这是我朋友,你们为什么抓他。” 校官恭敬地说:“上校,这是联合总部的意思,墩司令下的命令。这些人无视中央指令窝藏战犯,已经涉嫌支持萨萨克复辟,犯了反人类罪。” 这时其他几名武装兵两手空空从罗卓家里出来了,杜威朝他们瞟了眼:“但他家没有雌虫,你们抓错了吧。” “当时地方法院审理完毕,警察把雌虫一个一个送回家。我们手上有名单,不会弄错。如果真错了到时自然会把他们放回来。” “要押哪去?” “联合监狱,等待最高法院的审判,上校。” 杜威知道,反人类罪的处罚是无期徒刑。 要是按照前政府人民至上的原则,断无可能因此就给群体叛什么“反人类罪”——没有比这种做法更反人类的了,政府会被人们的唾沫给淹死。 而现在,既然敢做,就是不怕了。 所谓审判,也多半是屈打成招。为了杀鸡儆猴,好心收留雌虫的人会成为震慑他人的牺牲品。 杜威捏紧拳头,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这片天似乎和以往并无差别,但他知道,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缓缓松手,挽住母亲的手往家里走去,冷声道:“这些人只不过多了几丝同情心而已。” 校官在他身后说:“上校,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有同情心也该认清虫族对人类的巨大威胁以及双方的敌对身份。” 回到自家院子里,杜威冲他点一下头,将院门关上,就此隔绝外界的混乱。
第46章 | 四十六 半斤八两 【你不漂亮就是不漂亮】 邻居被抓之后,又过了一周,网络重新开放。 新任最高首领以及各个联合部委领导,聚集于纽约总部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所有媒体都在转播。 墩总理在发布会上公开了k星系人类联军对抗虫族反抗军的死伤情况,又向全世界播放袭击维克总理的凶手被警方抓获的影像视频。 ——据调查,凶手是一个深切同情雌虫的反动人士。 墩圭逵双手交握抵在额前,和会议大厅中的几百号人一起为前总理以及阵亡士兵沉重哀悼。 最后他简单提及南半球发生的情况,宣布将收紧对雌虫政策,以免“萨萨克复辟主义”威胁人类福祉。 事后佳廖当笑话一样告诉杜威,说墩总理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发布会上一共说了128次“萨萨克复辟”。但杜威一点都笑不出来。 周二,维克总理的棺材在记者的跟随中下葬。各方报道一拥而上,转播起维客总理的葬礼。 夜深,城市防空警报长鸣,每个人的终端都自动亮起。 裘弗和杜娜已经睡着了,被老爸老妈硬是拖起来,全家坐在客厅沙发上,跟随大屏上的直播画面一起为死者默哀。 孩子早上要去上学,熬不了大夜,杜母让他俩回去睡觉。 杜威也以上学为由拉着伽罗纳回房去。俩小孩走在后面,杜娜小声说:“那里那么热,死了快两个星期才下葬,尸体都臭了吧,之前干嘛不葬呀?” 裘弗打着哈欠斥她:“笨蛋,这都要问,为了做戏给我们看喽。而且尸体当然放冰箱,你夏天都没热着还能热着总理吗?” 杜威一手一个抓着他俩脑袋摁回房间,让他们赶快睡觉,他自己回房躺下后又心神不宁地打开终端,翻阅新闻时事和热点话题。 断网了一周多,之前明明形势波诡云谲、动荡不安,各地都在抗议。现在却天下太平,什么问题都看不到了。互联网如同一潭死水,热搜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娱乐花边新闻。 毋庸质疑,网络被全面清理过。连俩小孩用来传播消息的聊天群也被封掉——当发现这一点时,裘弗杜娜都惊出一身冷汗。两人面面相觑,想起被军队举家拷走的邻居。这也会是他俩的下场吗? ——反人类罪,终身监禁,一辈子待在监狱里。 军队手里一定有这么一张名单——下至10岁儿童、上至七旬老人,上面名字多得数不胜数。他们确实有这样一张名单,知道名单上的每个人都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 但那天军队只抓了收留雌虫的人,没有动他们。所以封群是对他们的警告——裘弗和杜娜自己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两人都不敢再采取这样的集合方式。 第二天在学校,佳廖找杜威到湖边散步,告诉了他一些消息: 海滨湾“亲和组”组织者被捕,安置雌虫的学校已经被军队接管。 海滨湾解封后,安置处是对外开放的,里面的雌虫可以随意进出,这原本是得到联合总部允许的,是为了讨好异议者,作为恶意封锁的补偿。 现在,安置处又全面封闭起来,门口由军队把守,只有军人可以进出——那儿似乎变回了那个红沙岛“俱乐部”。 海港居民这两天正在抗议,军队警告无果,已经逮捕不少人。 其次是佳廖从父亲那得知的关于其他地区的情况。 和他们猜测的大差不差。 克里斯托弗.维克在纽约联合总部的最后一次演讲,在场上万观众被抓。随后军队进入总部夺取政权,逮捕了各地光临“妓院”的官员,空出的职位则由军官或者军政府指派文官取而代之。 这段时间美洲抗议冲突不断,每天都有大几万人被逮捕。多地又因为天气炎热出现山火、洪水、地震等自然灾害,又因军政府应对不利,导致大量死伤以及财产损失。 天灾人祸一同莅临,南半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以东亚的严寒使人们无法外出聚集进行街头政治,反倒是保护了他们。 外界冰雪苦寒,校园里四季如春。 人工暖阳温暖又匀称地洒满整座学校,几百米高的顶棚模拟出碧蓝的天空,丝绒一样的云朵拖着雪白的棉絮在天上缓慢地浮游。 一切都安逸和美,只是没有鸟叫和虫鸣、柳叶垂着一动不动、河水也静谧如潭。感觉少了很多自然活力。 佳廖惋惜地说:“让你当总督你干嘛拒绝呢?我们被扼住脖子绑住手脚捂住嘴,什么都做不了,而你大有机会去打入内部。” 杜威认同地点头:“是啊,我蠢透了,只想着自己,不想去应付他们,现在后悔死了。啊,对,礼维安最近怎么样?” “礼维安,他一直小心谨慎,现在升官了,被调到江南地区担任总督,就挺好的。” 杜威松了口气,感觉组织也不是一败涂地,还是有希望的。 “机关人手不足,之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你,”佳廖告诫他,“你可别再犯傻了,明明之前教训我的时候说起来头头是道,结果轮到自己头上居然这么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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