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胧月抬头瞪了他一眼,嗔道:“又乱吃小孩子的飞醋!老大不小了还胡说八道……” 霍念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面谨慎地注意着周遭动静,一面感受着面前最难消受的美人恩,嘴里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终是忍不住将贼手探进夏胧月的长袍里面摸了两把纤细的腰身用以慰藉自己越来越易碎的玻璃心。 伏身蹲在岩石后面躲了大约大半个时辰,风沙才平静下来。他们从石头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惊愕地发现驼队都不见了,不管是旅人还是骆驼或是行李都不知道是被埋葬在沙堆里还是被卷走带到了遥远的另一处。 刚走了几步,两人忽听轰隆一声,天昏地暗,周围沙山似乎如潮水般涌向身后,在他们面前,广袤无垠的夜幕低垂,一轮下弦月高悬半空,脚下是月牙儿状的月牙泉。 月牙泉南岸坐落着一排古朴雅肃、错落有致的唐代建筑群,从东向西依次是娘娘殿、龙王宫、菩萨殿、雷神台等数十余间。亭台楼阁,庙貌辉煌,宫廷柱廊,临水而建。林木蓊郁,水光山色,古刹神庙,甚至有香火缭绕。除了缺乏鼎沸的人声,缺乏吟诗咏赋的文人骚客,妥妥就是一千年前的“四面风沙飞野马,一潭之影幻游龙”的月牙泉盛景重现。 走近了可瞧见主要殿宇内有许多彩塑与精致的彩绘壁画多幅。殿堂悬置匾额,有的写着“第一泉”、有的写有“别有天地”、“势接昆仑”、“掌握乾坤”等等,书法雅俊,堪称上品。 夏胧月圆睁着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东张西望着:“天哪!我们是回到一千多年前了吗?” 沿着鸣沙山北麓,西起月牙泉,东至莫高窟,一里五座庙,三步两道桥。塔寺林立,袈裟遍覆。前后三进院落,殿宇辉煌,脊兽各异,青瓦压顶,绿树婆娑,完整地呈现了千年前晚唐繁荣时期的雷音寺。 一进山门,“雷音寺”牌匾以卷云舒为底、黑墨题字遒劲有力。二进天王殿,殿堂雄伟古朴,殿内上供铜胎镀金弥勒菩萨,左右两侧泥塑四大天王,背面乃是铜铸韦驮菩萨像。 夏胧月仰望着重现天日的唐朝重檐庑殿与莲花柱,目不转睛,赞叹不已。霍念臣则一手托着他的腰背,谨慎提防着四周的异常。 果不其然,在他们一脚跨进大雄宝殿的一瞬间,四面八方飞出穿云利箭,似要将入侵者扎成一只只刺猬。霍念臣一把揽住身边的妻子,飞速扯下身上的斗篷把斗篷在空中旋转成了一个罗盘盾牌,成功挡住了倾盆箭雨。 “蓬蓬—”他的耳廓闻声动了动,猛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张闪着金光银光的巨大蛇骨网从头顶上方的穹窿落下,直直朝着他们笼罩下来……
第七十四章 君恣意怜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是夜,花明月黯,轻雾朦胧。周嘉敏悄悄前往李煜和她相约的御苑红罗小亭。毕竟是偷情,姐姐大周后还好生生活着,自己就跟姐夫暗通款曲,确实有悖伦理道德。周嘉敏心里有些紧张和不安,但更多的是刺/激和兴奋。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脱下金缕鞋,轻手轻脚走向小亭…… “兄长……兄长……”唐意映包着一身厚实的棉衣略显臃肿地站在瑶光殿门口,遥遥望过来,正好透过悬挂在小亭四周随风扬起的绯色纱幔瞧见唐述清笔直修长、莹白如玉的一双腿。 亭子里的唐述清仅仅披着一件明丽夺目的金缕云锦长袍,半敞着前襟露出大片胸口肌肤,下半身一丝不挂地岔开腿坐在一个男子膝盖上。他柔若无骨似的塌着玲珑细腰靠在那人肩上,面若芙蓉,衣不遮体,只不过投怀送抱的对象却是犹如一尊佛像一般,一动不动,腰背挺直,眼珠子转都不转,眼瞳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浅白色薄膜,一点点神采都看不到。 乍一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妹妹略微急切的叫唤,他面色蓦地一沉,在那尊面目英俊的雕像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随后柔声道:“从嘉,我去去就来。等我。我爱你。” 雕像没有任何回应,照旧是纹丝不动。唐述清心里害怕,忍不住重复了一次俯身贴耳在那男子胸口静静聆听,直到耳际传来稳健的心脏跳动声,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抚了抚男子的面颊与鬓角,眼含殷切的期许,默默地垂下手臂,转身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拢了拢云锦长袍,系紧了腰带,又从妹妹手里接过一件柔软的羊皮大氅穿在身上,穿上之后毫无血色的薄唇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暖色,有了些许活过来的气息。 唐意映见他走近身前,后退两小步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地答复道:“雷音幻阵里闯进来两个陌生人,一个武功出神入化,不但破了蛇骨金丝网阵,还摧毁了至少十尊傀儡人偶,还有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模样,却是轻功上乘,逃得甚快。” 唐述清撇过头,声音冷得像是寒潭的清波:“现在人在哪里?” 唐意映听出他的薄怒,心脏猛地一抖双膝便跪倒在了地上:“大哥莫怪罪。如今他们迷失在灵宝天煞阵内,被精钢铁笼困住了,想必这两人插翅也难飞。” 唐述清轻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又道:“我且去会会那两个不速之客,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闯我的地宫!你在这看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唐意映不敢起身,继续在地上跪了半刻。等到唐述清走得够远了,她才掸了掸膝盖上沾上的尘土,往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挪着步子靠近了红罗小亭。 亭子中央的太师椅上依旧正襟危坐着那个雕像似的男子,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她知道这人缺少一魂一魄,无爱无欲,乏力乏神,恰似一尊寒玉雕作的人像,除了一点微弱的心跳,就连鼻息与脉搏也是不断如带、不绝如缕。 唐意映放轻脚步走到他跟前,蹲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下颚搁在那人的膝盖上。 “大哥的病情日益加重了,越来越魔障。原先面若桃花的美男子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是一具形容枯槁的躯壳罢了。他历经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用古法将你唤醒后,竟是梦见你成了南唐的亡国君主李煜李从嘉,自己变成了李煜的宠妃小周后周嘉敏,还叫人在这座地宫里建造了瑶光殿,以及李煜跟小周后偷情相会的红罗小亭……” 说罢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人,见他纹丝不动,轻叹一声,继续垂下长长的的羽睫,任由自己追溯到了令自己最痛苦不堪的一段暗黑色回忆中,低声讲述了起来。 唐意映生在上海滩钟鸣鼎食的富贵之家唐家,天生不识愁滋味,她有锦衣玉食,有慈母严父,有疼爱她的俊美能干的大哥,还有着一个位高权重的厉害表舅。然而在她人生中最天真烂漫的时刻,她的金枝玉叶梦在猝不及防中轰然崩塌了。就如正当繁盛锦簇的春花突然凋谢一样,匆匆、惆怅又低靡。 那一年唐意映庆祝完自己十二岁的生辰,抱着一大堆生日礼物笑得灿若春花。夜里沐浴出来便见到美丽温柔的母亲站在她的闺房里,循循善诱,开口跟她说是时候该实现她的自身价值了,让她在子夜去南客房躺在床上把自己献祭给母亲的表兄弟谭大元帅!她如遭雷劈,哭着要逃离,却被母亲关在屋子里了。 唐意映在屋里疯狂哭闹砸东西,引来了隔着两间屋子的哥哥唐述清。哥哥问了她发生什么事后,低头不语,思考良久,最后换上了妹妹的粉色睡裙,假扮成妹妹躺在南客房的大床上。唐述清天真地以为,表舅谭夏桀会因为他是男孩子轻易放过自己。结果他大错特错!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命运的玩笑似乎没有开够。唐家两兄妹的旧时繁华一瞬间消失殆尽,再也不复存在。 从小长相出众雌雄莫辨的哥哥被醉酒后如狼似虎的谭司令残忍亵/玩了一整夜。翌日直接被谭夏桀带离上海。他在南京汤山脚下一栋西洋式豪宅内命人打造了一座巨大的黄金鸟笼,将赤/身裸/体的十七岁美少年当成精美的玩物软禁在了黄金鸟笼内。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当唐意映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是在三个月后的唐家宅。哥哥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甚至断断续续失禁了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哥哥那双漂亮的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里看到过光芒。她的哥哥,灵魂已经飞走了,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躯壳…… 唐意映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自己哭的次数多了,泪腺已干涸了,没想到还是如此,一说到哥哥经历的苦难,她的心里就仿佛被捅了个大窟窿,疼得死去活来,泪水也流个不停,很快将那人的军裤打湿了一片。 唐意映并没有注意到,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瞬。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你知道吗?把哥哥的灵魂从天上拉回来的盖世英雄,就是少帅你啊! 唐意映终究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她眨巴着大大的杏眼,满是感激地盯着岳慎远的眉眼看,伸出右手隔着两臂远的距离用食指隔空描绘着他的眉眼:“哥哥被母亲和表舅他们当成工具送给美国驻华大使詹森那个混蛋的那天晚上,是你及时出现把詹森揍成了残废,同时一巴掌打醒了哥哥,让哥哥重拾了与命运对抗的勇气!你是哥哥的大英雄!是你扭转了乾坤!” 岳慎远眨了眨眼,呆滞无光的眼瞳上方似乎有一道流光一闪即逝。 唐意映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后,快速说道:“我知道我哥哥,还有我,我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我们为了自保,也因为被权势压迫,杀了太多的无辜之人。我知道我们兄妹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可是,不管我哥哥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最亲爱的哥哥,这世上唯一对我真心好的家人。少帅,我求求你,将来能不能留我哥哥一条全尸?他活得太痛苦太不体面,我只希望他死的时候能痛快一些能体面一些。” 她收起怀表,双膝扑通一声跪下,对端坐在眼前的岳慎远痛痛快快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七十五章 玉面郎君 “钟鹞子!速速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哼!休要猖狂!在江湖人称‘玉面小郎君’的本公子面前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见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俊俏小公子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带着几分嘲弄看着眼前的秦俊儒。 秦俊儒气得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两手叉腰扬起下巴道:“杀千刀的!你这贼眉鼠眼五大三粗的歪瓜裂枣!也不照照镜子!还自称‘玉面小郎君’!昏了你的头!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天仙是吧!来,小师弟,站到前面来,让这井底之蛙好好看看,什么样的长相才叫‘玉面郎君’!”
60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