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楚时月都懂,可他心里就是过不去。 这一点凌清故也知道,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楚时月亲昵的蹭了蹭凌清故的手心,凌清故突然想起些什么,拨开楚时月的脑袋,手中化出再生,递给楚时月。 “好了,你既已回来,那再生就也归还于你,好好爱护它。” 楚时月神色不变,但细看之下他接过再生的手在轻微发着抖,凌清故没注意,继续写着自己刚才没有写完的字。 楚时月的手指轻轻抚过再生剑身,突然刺痛一下。楚时月微微皱起眉,看着手指上伤口,目光一凛。 再生哐啷一下掉在地上,疯狂震动起来,剑鸣声直击楚时月的灵识。楚时月支撑不住身体,膝盖砸在地上,手捂着额头,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凌清故心里咯噔一下,蹲下身握住楚时月受伤的手指,灵力一闪,伤口迅速愈合。楚时月的脸色渐渐缓和,双手撑地,喘着粗气。 “再生为何会对你的血有如此大的反应?”凌清故冷冷盯着楚时月。
第八十六章 踪迹 楚时月动了动,规矩了自己的姿势:“不知道。” 他并非不知道,因为是他单方面切断了自己与再生之间的联系,让凌清故多等了自己一年。如今再生不认他为主,他不意外。 “不知道?再生是你的本命剑,主人的血向来是起增强作用,可你的血却让再生把你当成了敌人。” 凌清故不容拒绝的将再生放在了楚时月手里,一指门外,冷然道:“去外面练剑,今日你若驾驭不了它,那就等着他被吞噬。” 楚时月用力握住想要离开的再生,向凌清故行过一礼后,走到屋外站定。 每挥出一剑,楚时月不管是身体还是灵识都会受到创伤。 一套剑法结束后,楚时月的右手虎口处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灵识也剧痛无比,但楚时月还是强撑着继续练剑,毫不在意自己的伤。 凌清故望向门外那个在努力挥剑的人,心疼不已,可他不能就这样放过。每一位修士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命武器,一生仅一把。 他不知道再生为什么能识得楚时月,却不认其是主。当初他给楚时月锻造这一把剑时,用了一颗魂玉。 魂玉会随着剑主人的境界提升而逐渐孕育出剑灵。而再生的剑灵在楚时月突破合体期时,便已成形。 现在剑灵不认楚时月这个主人,若不将其驯服,假以时日,剑灵必定会渐渐吞噬楚时月,最后代替他。 凌清故站在门口,看着那个遍体鳞伤,却还坚持的人,心口又开始疼痛。他弓着背,靠在门框上许久,才调匀了呼吸。 “不要把剑当成你杀人的工具,要用你的心去感受它,接纳它,理解它,与它融为一体,才能真正使用它。” 楚时月疼到整个人已经麻木,却还是本能的按凌清故说的做。 凌清故见状,走到楚时月身边,轻轻托住他的手腕,再生在凌清故极具压迫的灵力下,慢慢停止了躁动。 “跟着我。”凌清故在楚时月耳边呢喃:“放松。” 楚时月合上双眼,放平呼吸,身体随着凌清故的动作动起来。 灵识中像有一汪炽热而又冰凉的泉水喷涌出来一般,让楚时月无比畅快。 凌清故看着楚时月周身的魔气,放下心来。虽然再生还没有完全重新认楚时月为主,但能自愿融进楚时月的灵识里,也是不错了。 之后再慢慢来吧。 翌日一早,在楚时月的不(软)懈(磨)努(硬)力(泡)下,凌清故终于同意搬到楚时月的房间。 凌清故在前面徐步,时不时的停下摸摸竹子,楚时月在后面大包小包拎着挂着抱着。 至于为什么不用纳戒呢?当然是因为楚宗主想锻炼身体了。 楚时月快步跟上凌清故,微喘着说道:“师尊,前面的屋子就是了。” 凌清故推门进去,眼前的陈设全部都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凌清故的嘴角不易察觉的一翘。 楚时月将包袱全部放在桌子上后,巴巴的看着凌清故。后者摆摆手,楚时月如获大赦,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这么点距离都累成这样。”凌清故倒了一杯水推到楚时月面前:“这一年你是天天在屋里不出门吗?” 楚时月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笑嘻嘻的还给凌清故:“谢谢师尊,再来一杯。” 凌清故被逗笑,无奈的摇摇头,又给楚时月倒了一杯。 一片温馨融洽的气氛下,总是有来煞风景的。 房门被人敲响,楚时月的脸色陡然沉下来,脑子里已经把外面人的一百种死法都想了一遍。 “发什么愣。”凌清故屈指敲了一下楚时月的额头。 楚时月冲凌清故笑了一下,随后转头脸就耷拉下来,说道:“进。” 大长老哆哆嗦嗦的走进来,凌清故没有隐匿气息,他在外面敲门之前就已经知道宗主房里有客。 “宗主。”大长老瞄了一眼凌清故:“本不该来扰您,是属下之过,属下...” “说重点。”楚时月撩起眼皮不耐烦的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艰难的压下紧张,眼睛止不住的往凌清故那边瞟,楚时月气的差点动手把大长老扔出去。 “说!”一道厉喝让屋内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凌清故伸腿踢了一下楚时月脚踝,微眯着眼。 楚时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在师尊面前如此暴戾。一掀衣摆,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凌清故:他疯了吗? 大长老:我的小命! “师尊,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楚时月诚恳的向凌清故认错。他确实以后不会在凌清故面前这样了。 此言一出,大长老目瞪口呆的看着凌清故。虽然他知道宗主的师尊来了清月宗,可却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如今一见,便是如此...这般...大长老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门了。 凌清故咬着牙,强行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先起来。” “时月吓到师尊,自罚跪满三个时辰。” “你起不起来?”凌清故咬牙切齿的问道。楚时月摇摇头。 就在大长老佩服楚时月真有勇气时,凌清故抬手一拍桌子,一个精致的小竹桌顷刻间化为了齑粉。 “滚起来!” 楚时月立马滚了起来。凌清故一指外面,楚时月又立刻跑出去。 “书。” 楚时月又跑回来拿书,扎好马步后,将书放在了头顶上。大长老看完楚时月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后,一脸敬佩。 “说你的事情。”凌清故抬眸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的视线对上凌清故的眼睛,吓的浑身一激灵,忙不迭地说道:“宗主找的人有踪迹了。” “找人?”凌清故的视线移向门外:“你找什么人?” “找...”楚时月低下头,自知躲不过,只得小声说道:“潜逃了一百年的人。” 凌清故眼皮轻跳一下,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出去。手中灵力化刃,从竹子上砍下一根拇指粗的竹枝,对着楚时月举在胸前的胳膊打下去。 楚时月的胳膊被打后还是稳稳的举在胸前,但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和衣服上渗出的血来看,就知道凌清故没有留力。 “你找谁?”凌清故沉声道。 楚时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忌屠...呃...” 凌清故握着竹枝的手微微颤抖着,恨铁不成钢的又打下去:“所以你这一年都在找他是吗?” “...是。” 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响起,竹枝在楚时月的胳膊上断成两节。 凌清故眼中擒泪,扔掉断掉的竹枝,心口又开始剧痛。 一声痛呼被凌清故死死压下,凌清故半跪在地,嘴角流出血丝。楚时月吓的面色惨白,急忙弯下腰,胳膊绕过凌清故的膝窝,将他打横抱起。 原本顶在头上的书,散落了一地。楚时月将凌清故放到床上,回头冲已经看呆了的大长老吼道。 “找药修!” “哦,啊,是。”大长老赶忙跑出去。 凌清故盘膝坐在床上调息了片刻后,心口的疼痛逐渐弱下去。睁开眼,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楚时月说道:“我就是药修。” “师尊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楚时月闷着声音说:“师尊若当真能自医,又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好。” 唉…… 楚时月太聪明了。 凌清故叹了一口气:“少转移注意,你还没有解释明白呢。” 楚时月不死心的问道:“那师尊先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您才要承受这番苦楚的?” “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 楚时月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反手从纳戒中拿出一把匕首,对着凌清故刚打出的伤口割下去。 凌清故眼眸骤缩,用力打飞匕首后,顺着力道给了楚时月一巴掌。 “你疯了...咳咳...咳...”凌清故捂着嘴,血从指缝中流出,滴到地上。 突然一道身影闪过来,在凌清故周身几处重要灵骨的位置上打下印后,拿出一枚丹药给凌清故服下。 “宗主,他说他是...”大长老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师兄。”楚时月向叶阑行了一礼,叶阑瞥了一眼楚时月,抬手一巴掌打在楚时月脸上。 “楚时月,百年未见,你可真能耐了。”叶阑嘲讽道。 楚时月低着头,一语不发。大长老眼瞅着这房间已经变成炼狱,慢慢退出房间,还顺便关上了门。 “你怎么出谷了?”凌清故的嘴唇毫无血色,轻声问道。 叶阑一掀衣摆跪在地上,冲凌清故行过一个弟子礼后说道:“弟子叶阑,自百年前被师尊送往千草谷学习药修之道。如今学成出谷,听闻清月宗宗主的师尊是您,便想着过来一探究竟。” 叶阑看向楚时月,揶揄道:“没想到,清月宗宗主竟然是,楚宗主。” 凌清故点点头,示意叶阑起身,自己守剑百年,叶阑也在千草谷研习药修一道百年,这个时间点出谷,也在情理之中。 “你也起来吧。”凌清故冲楚时月说道。楚时月跪着没动,叶阑直接上手将楚时月拽了起来。 “出去。”叶阑一指房门:“我要给师尊疗伤。” 楚时月依旧低着头,依言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推门离开。 叶阑一直等到房门关闭,才从纳戒中拿出银针。 “为何要对他如此?”凌清故任由叶阑在自己身上施针。 “阿阑生气。”叶阑虽然现在气的胸闷,但下手却又稳又快,很快便布好了针。 凌清故了然轻笑,打趣道:“你生他的气,为什么要把为师扎成个刺猬?” “因为阿阑也生师尊的气。”叶阑扭过身子,气呼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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