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玉奚生镇压西陵仙门时,栾青词也颇为惊诧,至少仅凭灵力镇压这一点他做不到。 玉奚生含笑道:“自然。” 栾青词若有所思地瞧了瞧他师尊,以往也见过师尊出手,皖湖与妖魂相争,师尊游刃有余,兰城外一剑斩古妖,他甚至从来没有被逼到狼狈境地过。 “小心点。”栾青词轻声。 “放心。”玉奚生笑应。 玉奚生说要进山,便悄无声息地从祝氏仙府离开,无人察觉。 祝韦白也未能察觉玉奚生的动作,他正与季长越对峙,神色冰冷:“你今日都干了什么?” 季长越面无表情,说道:“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祝韦白几乎要被气笑了,猛地站起身来,高大身躯带起强大的压迫感,神色也冷冽,盯着季长越说道:“昨日才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三重雪宫。” 季长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次却并未退避,他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祝韦白气急,一脚踹上季长越的心口。 季长越不躲,被这一脚踹得撞上了门框,他捂着自己心口,一声不吭,低垂的眼中却有杀机浮现。 祝韦白冷冷道:“不识抬举,季氏的家主该换换了。” 季长越依旧不作声,而是略微勾起唇角,低低地应道:“是。” 看似谦卑,实则暗藏锋芒,祝韦白却不曾瞧见。 . “青鸾君,冒犯打搅了。” 栾青词瞧着眼前笑得彬彬有礼的男人,神情如旧,冷冷淡淡。 玉奚生才走不久,这临山分家的季悯生就前来摆放,栾青词并未请人进门,而是在院中相见,显然是不愿与他多接触。 季氏与长生天之间必有关联,哪怕没有证据,但栾青词就这么觉得,而且落洄山中也不知设下什么杀局,他的师尊和同门都在山中,他哪里会给季氏人什么好脸色?! 栾青词淡淡道:“知道冒犯,就退回去。” 季悯生微微一怔,像是有些疑惑般顿住片刻,才说道:“季某无意打搅,只是见今日季家主多有冒犯,故而前来赔罪,我临山分家与主家之间并无过多往来,还望青鸾君息怒。” 栾青词哪里听不出他在刻意和主家撇清关系。 这倒也是常态,仙门之中嫡系瞧不起庶出,主家看不上分家,何况明知季氏主家与自己的恩怨,季悯生还跑到这儿来说这些,其目的倒有些明显了。 但栾青词不感兴趣,淡声道:“我知道了,你还想说什么?” 季悯生这会儿也瞧出来,青鸾君着实不愿与他多话,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季某听闻青鸾君乃是上古神鸟凤凰后裔,些许好奇而已,前段时日玄都有古妖现世,青鸾君一力搏杀,护佑百姓,季某倾佩。” “过誉了。”栾青词懒得多话,可这季悯生好言好语,又不能一巴掌扇出门去,于是便开始敷衍。 但季悯生仿佛没察觉似的,语气也温和儒雅:“人族素来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青鸾君仍愿庇护凡人,乃是大义。只是季某不明,青鸾君为何如此?” 栾青词微微眯眸,“我无需与你解释。” 浑然天成的骄傲显露无疑,众生于他眼眸中皆如草芥,而他做了什么,也无需与旁人说,这是栾青词骨子里的清高傲气,能留季悯生在这儿废话半晌都是给他面子了。 季悯生却有些怔怔地望了他半晌,才轻叹道:“季某明白了,青鸾君,为世人如此,太累。” 他像是真切地为栾青词惋惜。 随后转身离开。 栾青词却不以为意,他做什么必然都是出自本心,他由玉奚生教养,在人族的宗门中长大,自当与三重雪宫共进退。 季悯生的那些话他并未放在心上,此时此刻,他更但心落洄山中的情形。 若真是为他设局,他并未入局,便只能瞧三日后谢庭兰他们能否安然回来了。 季悯生走后,栾青词便得了清净,西陵仙门中那还有人敢贸然拜访,故而玉奚生不在仙府也无人知晓,足足过了三日,到了各家小辈们回来的日子,祝韦白与西陵仙门又至落洄山外,栾青词自然随行。 祝韦白对栾青词颇为客气地笑说:“青鸾君,怎么不见怀素仙尊?” 栾青词说:“师尊不来了。” 见他不愿多说,祝韦白也就不再问,比起这位冷淡且不好相处的少主,他更恐惧那位瞧上去风流潇洒与传闻中大不相同的怀素仙尊。 二重试炼后,大阵却并未开启。 等了半晌,祝韦白终于脸色微变,他取出一枚骨哨吹响,尖锐哨音骤起,然而山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不见当日开启阵法的两个守阵人。 他脸色沉了下去。 众人见状也不由得慌乱,有人问道:“祝尊主,发生什么事了?” 祝韦白沉声道:“守阵的尸傀不知为何,未能及时开启大阵,也召不出了。” 栾青词瞧过去,眸中也微微浮现冷意。 果然还是出事了。 那日出现的两个守阵人,竟是祝韦白操控的尸傀,栾青词早听闻祝氏的驭尸并非只是简单的凶煞尸傀,而是这尸傀拥有生前的本事与境界,祝氏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们祝氏尸傀——以过世的祝家人尸首炼制出的尸傀。 那是祝氏底蕴由来。 不同于栾青词的镇定,西陵世家的长辈们都急了,七嘴八舌地开始问。 “怎会如此?!祝尊主,快些想办法打开这大阵啊!” “山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此行我诸多世家小辈都进山了,祝尊主,此事非同小可啊!” “为今之计还是快些将阵法打开!” “青鸾君。”兵荒马乱之中,季长越却格外镇定,他儿子都死了,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只瞥向栾青词,说道:“落洄山中出了变故,不知怀素仙尊何在?” 众人都是一静。 怀素仙尊这三日来都没动静,甚至今日也不曾出现,恰好落洄山就出了事…… 栾青词听得出季长越的不怀好意,甚至此刻许多人狐疑的眼神都瞥向了他,不由得暗嗤,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第074章 .尸山 “我想杀,无需等到今日。” 栾青词只说一句话,却让西陵仙门久久无言。 他何其高傲,在西陵郡内一言定生死,可偏偏他有这般狂傲的资本,那日演武台上,若非栾青词收手,也就没有能入落洄山的西陵小辈了。 西陵仙门也都不是傻子,栾青词一说便也明白,虽说屈辱了些,但三重雪宫真想下手,何必等到落洄山中? “那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急忙问道,“还请祝家主快些开启阵法。” 祝韦白脸色不太好看,这阵法由两位生前乃是阵道师的尸傀所控,而且这尸傀自他祖辈便有,只要操控即可,如今尸傀不听召,他又不通阵道,如何开得了这大阵。 “听闻这阵法传自季氏。” 不知是谁忽然开口,惹得众人纷纷瞧去,栾青词却听出来了,是临山分家那个季悯生。 季悯生虽说找过他两回,但都谦逊有礼,在季长越面前也从不多话,这会儿却忽然出声,许多人都不知他是谁。 见众人瞧着他,季悯生温和地一笑,轻声说:“在下季悯生。” 听他也姓季,而且季长越并未反驳之前的话,连祝韦白也没作声,众人便信了几分,连忙道:“季家主,可知这大阵是怎么回事?” 季长越木着脸道:“落洄山阵法的确出自季氏先辈。” 落洄山的存在西陵仙门都知晓,栾青词这几日在祝氏仙府也有所耳闻。西陵仙门数百年钱前邪祟遍地,百鬼夜行,斩杀不尽,故而布阵将之囚困于落洄山中,等待岁月消磨,而小辈们历练之所是山中另设的法阵,其中刻意留了些不难对付的邪祟,用作试炼。 只不过此刻守阵的两个尸傀不见了。 旁人不知,栾青词却晓得他师尊早早入山,不知尸傀失踪与师尊是否有关。 栾青词不动声色,淡声道:“我三重雪宫弟子若有半分闪失,你们西陵仙门就以命抵命吧。” “青鸾君。”祝韦白很快便镇定下来,“此番变故本是意外,何况我西陵仙门的小辈此刻也在山中,还是先想办法将人接出来才论其他。” “意外?”栾青词道,“我三重雪宫本不参与试炼,若非季家主,我师弟怎会入山?如今出了事,难保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祝韦白当真想高呼冤枉,又记了季长越一笔,本就是他挑衅在先。 西陵仙门一听这话,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祝韦白见状,沉着脸看向季长越,说道:“季家主,有没有办法先打开大阵,无论如何,先找到各家小辈。” 季长越沉默片刻,说:“我等远不及先辈,只能试试。” 提及先辈时,他竟有些虔诚之意。 栾青词扫了他一眼,觉得这神情有些违和,也没放在心上。 谢庭兰也非等闲之辈,何况还有师尊在山中,栾青词倒是不太担心,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季长越带着季氏其余人走向落洄山,半晌,似乎才寻到法门,连带季悯生等分家之人一起,才勉勉强强将阵法入口开启。 曲折蜿蜒的山路出现,却不见各家小辈的影子,山前一时间陷入死寂,片刻后,祝韦白说道:“诸位,进山去寻一寻吧。” 清音会举办了这些年,还是头回出现这种情况,小辈们不知所踪,一个都没回来,连看守阵法的尸傀也不见踪影,祝韦白这一遭本就因三重雪宫丢了颜面,倘若西陵小辈再出什么事,他这家主的位置恐怕也没那么稳当了! 自然无人反对,季家虽没小辈进山,但季氏也一样得入山去寻。 栾青词见状,便也跟着一并去,祝韦白见状问道:“青鸾君,不通禀怀素仙尊吗?不知落洄山中出了什么变故,但怀素仙尊若肯出手,此行也当顺利些。” 栾青词心想我上哪找个师尊出来,便淡声道:“有我足矣,进山吧。” 言罢,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地走上蜿蜒山路。 落洄山中多是怪石,附着青藓,花草不多,山路也潮湿,栾青词甫一进山,便觉着阴气大盛,当即轻轻蹙眉。 这哪里像是祝韦白说得只有弱小邪祟,凭这阴气,这里必然有了不得的阴邪。 不止栾青词发现了,其他人自然也能察觉,当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此地阴气强盛,祝家主,这至少得有几只百年厉鬼吧!怕是都化作煞了!” “是啊,那些小辈如何嫩应付得来?!” 祝韦白也看向季氏一行几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季长越扯了扯嘴角,道:“阵法过于庞大,我等不及先辈,只能勉强开除一条路来,不知我们入了山中何处,应当是与那些小辈入山的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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