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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苍只是觉得可笑。悠悠众口难堵，污言碎语，也懒得理会。 但他的确是将魔界交给了纳川打理，就在成为魔尊之后。 纳川也是谨遵他的意愿，将恃强凌弱的魔界逐渐变成了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魔界。 只是，熟正熟邪，谁是正义，一时半会儿，谁又说得清呢？ 至于怀苍，一成为魔尊，便封了纳川为魔界护法。然后，便是一走了之。 至于这位魔尊大人去了哪，便是无人知晓了。 眼见魔界经济各方蒸蒸日上，神界便也派过些人来想要交好。请柬自然也是递来不少。什么这个神尊飞升了，天帝生辰了...... 纳川都依着怀苍临走前的嘱咐，一一回绝。 数百年，怀苍的踪迹，无人知晓。 也许，也并非无人知晓。 只是知晓的人，其踪迹，无人知晓。 即便是堂堂魔尊怀苍，派人觅了许多年，却也没有找见他——那个唯一知晓怀苍那些年踪迹的那个人。
第四十二章 师尊，你好偏心 无断落下。 是铁器铿锵撞击地面的声音。 未见血落。 “你走吧，我动你，他会不高兴。”怀苍转过身背对着猎炎说。 “你还在乎师尊高不高兴？”猎炎气得想笑。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要去陪他了。”言罢无断入鞘，怀苍头也不回地往魔宫内走去。 “怀苍！”猎炎正欲追上前，却倏忽被一个黑色身影拦下。 猎炎抬头看去，是个女子，发髻高束，干净利落，一身玄色劲服与猎炎的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你是谁？”猎炎眉头一皱。 “魔界，纳川。” “想进去，就先打过我吧。”纳川拿着剑拦在猎炎身前冷道。 - 天色已入夜。 踏雪阁内的红纱幔帐与房间内的灯火相辉映，暗红的光辉，充斥着欲望的气息。 怀苍哐当一声将门踹开。 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圆桌前的问雪。桌上的食物却是分毫未动。 听见动静，问雪转过头来。 他站起身来，“怀苍”二字刚一出口便被迎面而来的怀苍用强劲的手掌捏住了下颚。 好难受。 怀苍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撑在圆桌上，一手制住面前这个俊秀男人的两颊。 问雪被怀苍掐得身体微微后仰，两手撑在身后的桌案上，剑眉轻拢。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怀苍歪着脑袋说，“你以为我对那家伙做了什么？” “怀......”苍字未出口，问雪的面颊又被捏得更用力。他双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看着问雪难受的表情，怀苍的心里却是在隐隐作痛。 “哼！”他猛一松手，问雪被晃了个酿呛。 怀苍这才瞧见，问雪的面颊，竟是被自己掐得这般红肿。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捏紧了拳头。 “你把猎炎如何了？”问雪看着他严肃地问。 怀苍冷笑一声，“果然，师尊如此关心他。”说着怀苍瞥了眼阁门处，“我的护法，正在好好招待他。” “纳川？” “嗯？”怀苍抬起目光，望向面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问雪，他怎么...... “就是她吗？”问雪问到，神情中是怀苍看不透的意味。 “怎么了？”怀苍嘴角一侧微微勾起，“你担心——” “你不怕猎炎伤着她吗？”问雪的神情里满是认真。 “......” “什么？”怀苍眉头一皱，似是觉得可笑，“你是在怀疑我护法的能力吗？” 问雪微微垂下头，“也对。你说过的，她很厉害。” “什么？”怀苍未明其意，面上露出些许疑惑。 问雪扶在圆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暗红桌布被抓得有些褶皱。 这一细小的动作却是被怀苍看在眼里。他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你这么担心他吗？都是你的徒弟，凭什么？ 师尊，你好偏心。 “他没事。”怀苍盯着被问雪捏得皱巴的桌布，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问雪抓着桌布的手微动，“那便好......” “怎么了？你还是不放心？”见问雪的手依然拽着桌布，怀苍目光一凛抬眸望向面前的问雪。 “不是。”问雪微低着脸，目光落在怀苍那暗红的衣领上，原本白皙的面上还有方才被掐的余红。 怀苍不知是因为房间内的灯光昏暗还是什么原因，问雪的目光，好黯淡。 看起来，还有些委屈，好似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年。 “......”望着面前人这副模样，怀苍的心中，似乎有一股火在慢慢燃起。 他咽下一口唾沫。
第四十三章 我难道不是苍生吗？ 问雪叹了口气。 “你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他黯然地将目光从怀苍衣领处移开，望向桌上丰盛的食物。 怀苍恍然神归。 “意义？”怀苍的心头又簇起另一股火，一股怒火。 怀苍一甩衣袍，落座在圆桌旁的一张椅子上。与站着的问雪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你待在神界，又有什么意义呢？”怀苍一臂搭在桌上，顺手择起一颗圆滚的葡萄在手中把玩。 “天选之神被魔尊掳走，你可知意味着什么？”问雪望着怀苍那冰冷的面颊，认真道。 “呵！”怀苍冷笑一声，“意味着什么？” 说着抬起头望向对座而立的问雪，“况且，你说，如果诸神知道，天选之神就是魔尊，又会如何？” “不要，”问雪神情忽变了一瞬，但又立刻恢复平静，“不要说。” 怀苍微怔，他很少见到问雪如此认真严肃地样子，甚至还有些孩子般的焦虑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说？”怀苍问。 起码，他希望问雪给他一个理由或是苦衷，什么都好。 只要不是...... 问雪沉默片刻。 终是没有回答。 嗞地一声，怀苍捏爆了手中的葡萄，汁液四溅。 问雪落座在圆桌旁怀苍对座的椅子上，严肃道：“怀苍，你不是孩子了，如果非要任性困我于此，那神界和魔界必然会决裂，那你所守护的魔界子民何以安生？三界生灵何以安生？” “呵，”怀苍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拭去手上的葡萄汁液，“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问雪扫了一眼那手帕，牡丹纹饰，瞧着应有很久年岁了。 “再说了，三界？”怀苍边将手帕叠整齐收入怀中，边望向问雪，“你从来口中念叨的都是三界、苍生，你还教导我，要心——怀——苍——生。”他一字一句顿道。 说着怀苍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圆桌之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问雪逼视道：“师尊，你要我心怀苍生，可你呢？你心怀苍生了吗？那我，是不算苍生吗？” 问雪一怔，望向怀苍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又撇开脸，“怎会......” “你若有怨气，朝我来便是。只是......” “是什么？”怀苍问。 问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怀苍眉头一皱，伸手一把掰过问雪的面颊，“和本尊说话，不要只说一半。” 看着面前逼视着自己的男人，问雪的胸口有一股酸涩被强忍着压下，“只是，你当初想要成为天选之神......”不是为了娶她吗？如今她已在你身边，你为何还如此癫狂......难道，还有别的原因......这话问雪没有说出口。 “我想成为天选之神怎么了？”怀苍松开捏着问雪脸的手，站直了身子，“而且，我本就是。” “你为什么，要成为天选之神？”问雪突然看着他问。 正欲房内踱步的怀苍忽然足下一顿。 有一瞬间，或者说不止一瞬间，他不知所措。 “我曾经也许问过你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想再问一遍。”问雪说。 怀苍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问雪身上。 清癯的少年人模样。 答案不就是眼前人。 只是如今...... “我不想再说。”怀苍手指微曲了一下，目光只是空洞地锁着问雪衣袍上的雪花纹。
第四十四章 神魔不通婚 曾经，不过随口一句“修仙之人不娶妻”，却是一语成畿。 飞升之后，问雪才发现，原来修仙之人不能娶妻是真的。 “难道，不是她吗？”坐在圆桌旁的问雪忽然问。 “什么？”怀苍望向面露疑色的问雪。 问雪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淡色薄唇透露着他的虚弱。 “那个人，她飞升了吗？”问雪问。 “谁？”怀苍眉头轻褶，不明其意。 “你的......”问雪手指微曲，望向怀苍，“心上人。” 问雪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他心跳加速又好像如释重负。 怀苍：“......” 怀苍一时语塞。他还不明白吗？自己的心上人，就是他啊。 “过去了。”怀苍的目光从问雪身上移开，他负手踱步到床边，摆弄着那红纱幔帐。 “你不喜欢她了？”问雪有些惊讶地从圆桌旁站起身来。起身时，他下意识地撑住圆桌借力的动作表明他的身体状况的确不佳。但怀苍并未注意到。 怀苍轻笑一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太幼稚，都是年少无知自以为是。” 说着他忽地一怔，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问雪，“怎么忽然说到这个了？” 问雪的神情忽然变得有几分严肃，郑重其事道：“怀苍，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心悦一人，必要娶她为妻，却因修仙之人不能娶妻而要努力飞升成天选之神。” “你也曾说，你的心上人一定会飞升成神。我曾无比愧疚，害你未能成为天选之神，我知道，你真的很想娶她。”问雪说着黯淡的目光掠过怀苍的暗红衣袍。 无比愧疚。问雪说自己无比愧疚。 怀苍努力故作镇定。可起伏的心境终是使他神色微动。 “可你现在——”问雪话尚未说完。 “是，”怀苍打断问雪的话，猛然抬起头来，“他是飞升成神了。” “！”问雪一怔，难道，不是纳川，还是说...... “但我已经说了，早都过去了，我记得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怀苍冷冷地望向问雪，“可是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人是会变的，心也是。” 问雪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瞬，他好像在怀苍那冰河般的眼眸中瞧见了些许水光。 “......”问雪眉头涟漪轻起，一时感觉胸口酸涩而闷。 所以，纳川是他的新欢吗？那他以前所言心上人呢？他说已飞升成神，又是神界何人？ “我以为，你非想成为天选之神是为了那个人......”问雪低眉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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